徐靜嫻臉上忽然出現一抹緋紅，她垂下頭，雙手絞著手中的帕子，被窺破心事的少女之態立顯。賀須晴抿了抿嘴，移開了目光，語氣平淡地說：“公主有什么想問的？是有關于王爺的事情嗎？”

徐靜嫻猶豫了片刻才像是不好意思地開口：“姑娘也許不知道，我與王爺……自小的時候就已經相識了。”

賀須晴沒有搭話，只是默默聽她說著，徐靜嫻咬了咬嘴唇，臉上的緋紅更加明顯：“說出來不怕姑娘笑話，這次雖說是來和親，得知是五王爺，我心中沒有半分不快，反而滿是欣喜。五王爺雖然身體不好，但是我心甘情愿照顧他一生——”

“這些話公主不與五王爺親口說，告訴我作甚？”賀須晴打斷徐靜嫻的話，語氣不由自主地有些發冷。

徐靜嫻愣了愣，隨后才改了滿是甜蜜的口吻，匆匆說道：“讓姑娘見笑了，這話從我口中說出來確實有些不合中原女子的矜持……不過，我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問問姑娘，王爺的病究竟到了什么程度，平日起居又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本宮……我想著，要是早些了解這些，畢竟是要方便一些。”

“公主還真是對王爺一往情深啊。”賀須晴嘆了一句，目光卻還是沒有落在徐靜嫻身上，連聲音也是一如既往地平淡：“不過有關于王爺病癥的事情，我們不便于輕易向外人透漏，王爺畢竟身份尊貴，我們雖是江湖人士，但是也懂得基本的規矩。公主要是想知道的，不如直接問王爺，還能叫他看見你這一片真心。”

“我們公主怎么能算是外人？公主既住到這王府，以后就是王府的女主人，是與王爺最親密的人，身為妻子，難道不應該事先了解丈夫的情況嗎？”丫鬟小憐忽然開口，帶著些天生的軟語奶音，說起話只讓人覺得心生憐愛，就算是她的話中帶著些不滿，聽起來也像是小女孩的撒嬌，讓人生不起氣。

“大膽，怎么又忘記禮數？這些話也是你該說的？”徐靜嫻像是被人戳破了心思的少女，漲紅著臉輕斥自己的丫鬟，小憐則是撅了噘嘴，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賀須晴聽著這兩人的對話，心中煩悶漸漸升起，她想盡快從這幾個人身邊離開，一點都不想多跟她們耽誤時間。

“還請姑娘不要生氣，我這丫鬟被我慣得無法無天了，她心中其實并沒有對姑娘的不滿……”徐靜嫻忙忙的解釋著，賀須晴出聲打斷：“公主不必為這些小事道歉。公主還有其他事情嗎？白藥師那邊還要在下過去照應，在下可能要失陪了。”

“姑娘留步……”徐靜嫻連忙快走兩步攔在賀須晴的面前，“我還有兩句閨中話想對姑娘說，不知姑娘能否賞臉？”

賀須晴停下腳步，終于對上徐靜嫻的目光。徐靜嫻看似誠懇的盯著她，賀須晴卻總覺得她的眼神讓自己不喜，她感覺像是有一團火氣堵在自己的心口，她卻找不到可以發泄的出口，只能在心中不斷憋著、憋著。

“公主說笑了，我與你身份有別，若是讓旁人知道公主跟我這樣的人有過多來往的話，會讓公主有失顏面的。”賀須晴拒絕道，“再者，在下自認脾氣怪異，也不想有什么無意中冒犯公主的地方，公主有什么體己話還是先收著吧。”

“你這人怎么回事，我們公主好心好意的跟你交談，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來的福分，你就算再不知天高地厚，也要有個度！”小憐再次開口，看樣子恨不得要叉起來腰好好數落她了。

賀須晴沉默了下來，目光也漸漸變得陰冷，她在這三人身上掃了一眼，安藍與小憐把離開的唯一一個路口堵得嚴嚴實實，大有她要是不答應就不放她離開的架勢，徐靜嫻則在她身后可憐巴巴地看著她——她們這算是有備而來？

“公主想說什么？”賀須晴干脆環起雙臂，轉過身子正面面對徐靜嫻，冷聲說道。

“其實……也沒有什么……姑娘不必對我心懷敵意……”徐靜嫻小聲說道。

賀須晴有一瞬間想把身上帶著的所有毒粉毒蟲全掏出來扔在這三個人的面前。她緊緊握了握手掌，指甲扣進掌心，有清晰的痛意傳過來，她暗暗舒了一口氣，強迫自己一言不發地聽徐靜嫻說話。

“今日在飯桌上，我見著王爺好像對姑娘格外在意，想來是因為姑娘醫術高超——或是王爺之前與姑娘有所交集？”徐靜嫻試探著問道。

“并無交集。”賀須晴簡短地答道。

“并無交集嗎？”徐靜嫻重復一句，顯然有些不太相信：“今日王爺布菜之間好像也有刻意關照姑娘，我還以為姑娘之前經常到王府上作客呢。”

賀須晴冷冷的打量徐靜嫻一眼，說道：“我之前與王爺并沒有什么交情，我也不如公主敏銳聰慧，今日在飯桌之上，也并沒有注意到王爺為我有什么特別的心思——難為公主為我看著這些，王爺心中怎么想我們管不著，我們只負責治他身上的病。我這么說公主放心了嗎？”

“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徐靜嫻訕訕的說著。

“啊啊！！”兩聲短促的驚呼讓賀須晴眉頭猛地一皺，她扭過頭，安藍與小憐兩個人像是踩了熱炭一樣跳著腳，驚呼著往她這邊跑過來，而就在她們原先站著的地方，兩條渾身翠綠的蛇正吐著信子，嘶嘶的發出聲音，昂首盯著她們。

“有蛇！有蛇！”安藍驚叫了兩聲，跳到賀須晴的身后，徐靜嫻嚇得臉色蒼白，話都有些說不順暢：“小……小心，你們兩個……來這邊！”

眼前的蛇通體沒有什么花紋，翠的幾乎與草叢融為一體，賀須晴不認得這究竟是什么蛇，但是它們的信子是濃郁的黑色，一看就是有劇毒的樣子。賀須晴提高了警惕，立即上前一步摸出一把腐蝕性極強的驅蟲粉灑在面前的草地上，兩條蛇有些不安的扭動著身子，這藥粉對它們的刺激性極大，它們只是稍稍沾上一點，立刻極為別扭的縮回了草叢中。

賀須晴松了一口氣，好在這蛇沒有太大的攻擊性。她扭頭看看那三個人，安藍與小憐將徐靜嫻護在身后，不過三人好像都是沒有從錯愕與害怕中回過神的樣子，徐靜嫻還是一臉蒼白，賀須晴道：“已經沒事了，我不知道這附近為什么會有毒蛇，你們趕緊離開吧。”

她沒有等徐靜嫻開口，立刻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了這里。有了那些藥粉，應該不會再有毒物接近她們了，是以她也沒有什么擔心的。能借著這兩條蛇擺脫徐靜嫻她們，對賀須晴來說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賀須晴離開以后，沾上了藥粉的草葉不一會兒就發黃發灰，藥粉周圍的各類小蟲更是躲都躲不及，不一會的時間，附近的活物已經沒有一個了。徐靜嫻往地上看了看，額間不由得落下幾滴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