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委屈小姐了，李某已經按照王謝的建議為小姐準備了相應的補藥，還請小姐按時服下。”李滄一改昨日的態度，畢恭畢敬地說道。

“不需要，我自己的身體我會調理。”賀須晴不習慣于別人對她突如其來的熱情，更何況這熱情還是因為她的兩碗血換來的。

“王謝囑咐我一定要把這些送到您手中。”李滄有些笨嘴拙舌，很明顯可以看出他也沒有對別人這么卑躬屈膝過，所以也有些不習慣。

“鮮于子駿現在情況怎么樣了？”賀須晴昨天沒有在場，她對昨天王謝的做法仍然抱有懷疑態度。

“少主已經脫離危險了，臨近天亮的時候他醒了一次，服了點藥又繼續睡了，現在還沒有醒過來。”李滄答道。

賀須晴心中微微驚訝，這治療的效果能有這么好？可以讓人在灌完血之后半天的時間就能醒過來，難不成這王謝也是醫術中的隱世高手？

“王謝……是什么人？”賀須晴斟酌著，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王謝已經在少主身邊待了不短的時間了，他醫術也算是高超，對少主有忠心，盡管膽子小了點，少主還是很重用他。”李滄解釋道。

“原來如此。”賀須晴垂下睫毛思索片刻，問道：“我要去看看鮮于子駿。”

“王謝現在正在為少主熏藥，可能……不太方便前去。”李滄為難道。

“還在忙活？”賀須晴沒有聽過這灌血之后熏藥的做法，總覺得這個王謝有些邪門。

“您先去休息，少主醒過來的時候吩咐，要我們好好保護您的安全，還說等他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再召您前去。”李滄低著頭說。

鮮于子駿如此抗拒她為他診治，甚至連脫離危險之后都不讓她看上一眼……賀須晴轉身，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已經忍不住起疑：鮮于子駿是不是在向她隱瞞著什么？還是說，他受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傷、怕被她推測出來？

“小姐請留步。”李滄忽然叫住了賀須晴，賀須晴轉過頭看他，他有些為難的醞釀了半天，才開了口：“王謝說，少主雖然已經脫離了危險，但是體內的內功余毒還沒有完全排解干凈，需要調養很長時間，還有可能調養不徹底。因此讓我拜托小姐，能不能再……”

“再放血把他染毒的那部分替換出來？”賀須晴面無表情的說著。

“還望小姐能理解。”李滄深深地低下了頭，他這樣的人，向來魯莽慣了，跟鮮于子駿以外的人這么低聲下氣，估計還是第一次。賀須晴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包扎的嚴嚴實實的傷口，淡聲道：“我知道了。”

她飛快的重回到藥室，下意識的想要查閱一下一本古籍，走到書架邊才想起來，這里不是黎府，藥室里也并沒有那本珍稀的不傳孤本，她連一個查閱的依據都沒有。

賀須晴長長地嘆了口氣，一口氣把六七枚滋血養身的丹藥倒進自己嘴中。她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有一種怪異的感覺，不過也許是因為讓她驚訝的事情發生的太多，所以她一直摸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錯。

再給自己來上一刀……賀須晴斂起眼中的寒霜，走到藥鼎旁邊，她的最后一味藥劑還需要兩天的時間才能完全制好。她已經能明確的感受到，原先喝下去的四味藥已經有了一定的作用，這些天她晚上做夢，總是會夢到記憶以外的事情——有的時候模模糊糊，有幾個片段卻清晰無比。她與真相之間，好像就僅僅隔了一層紗了。

可是這層紗卻不像是想象中的那樣容易。鮮于子駿受了這么嚴重的傷，也就是說明他與黎清焰之間的矛盾已經激化到一定的地步了。鮮于子駿要是有好轉的話，一定不會對黎清焰手軟，而他要是短時間內不能完全恢復的話，黎清焰說不定就會乘勝追擊，火速找到他藏身的地點。

這里面還不包括晏予瑾那些人在背后有可能對黎清焰做的小動作。眼看著情況變得像是一團亂麻，賀須晴不知道自己需要的兩天時間能不能順利得到。

中午的時候，王謝果然又來請賀須晴。賀須晴按照昨天的做法，再次咬牙放了一碗血，才得以脫身。鮮于子駿的身體看樣子已經恢復了不少，等到晚飯的時候他已經能清醒的跟人說話了。

賀須晴原本想套兩句鮮于子駿的話，但是他還是不讓她近身。李滄雖然對她的態度有所改變，但他的主子畢竟是鮮于子駿，鮮于子駿不讓她接近自己，李滄便始終像是一堵墻一樣攔在她的面前。

而王謝，不知是因為對賀須晴的感激還是什么別的原因，在傍晚時分主動造訪了她。

“做血丹？”賀須晴挑挑眉毛，打量著站在自己對面的王謝。

“正是……”王謝嘿嘿笑了兩聲，大概是想要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但是有些尖嘴猴腮的臉并不能讓他這個表情顯得有多真誠，反而帶上了幾分算計的意思。

“想必小姐也聽說過，這血丹究竟是怎么回事，您看眼前的狀況，我們也是實在想不出其他的辦法了……”王謝搓搓手說道。

“血丹我倒是知道，拿生人的鮮血入藥，成品為殷紅色，同樣有補充氣血的效用——只是我不知道，我所了解的這種血丹和你口中說的是不是一回事，畢竟你的治病方法我向來聞所未聞。”賀須晴話中帶著幾分高深莫測的探查。

“小姐取笑了，在下只能算得上是山野郎中，會的也是一點鄉村偏方，承蒙少主的抬愛才能有今天這樣的際遇，我的法子確實是入不了大雅之堂。”王謝這一溜兒客套的說的倒是利索。

“所以我還需要取多少血，才能滿足你的要求？”賀須晴往身后的圈椅上倚了倚，話中帶著一點漫不經心，神情卻冷的讓王謝忍不住哆嗦了兩下。

“并不是……并不是在下的要求……”王謝嘴里磕磕絆絆，暗暗吸了一口氣才拱了拱手接著說：“這是因為少主現在的身體確實還沒有完全恢復，不過要是讓賀小姐繼續取血的話，想必少主也不會允許。不過血丹可以代替生血，需要的血量少，效果也差不了多少，所以……”

“好了，我還有一個問題——”賀須晴打斷他絮絮叨叨的話，接著問：“要是說第一天是因為情況緊急只有我一個人能滿足你對血的要求，那么后面這幾天你們明明有足夠的時間去尋找足夠的血源，為什么還會拿我開刀？”

王謝被賀須晴的目光盯得頭皮發麻，連忙解釋道：“這是因為——”

“讓我來替你說，”賀須晴再次打斷了王謝的話，瞇了瞇眼睛說道：“我猜猜，你是不是想說，第一次是用的我的血，所以后面也都必須用我的血才不會出差錯——用別人的血就與原先的不相匹配了，是這個意思嗎？”

王謝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什么聲音。他想說的都被賀須晴說完了，他只能抹抹臉上的冷汗，說上一句：“小姐果然聰慧過人。”

賀須晴收起眼中的試探，重新變得冷淡無比：“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想救鮮于子駿的命，雖然是要用我的血來續他的命。我不知道他究竟受了什么樣的傷，我料想你也不會告訴我。”

王謝又勉強笑了兩聲，賀須晴不給他解釋的時間，繼續說道：“我是可以用我自己的血煉制血丹，但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我有一個要求，你能滿足的話，一切都好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