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劉嫌棄地伸手點了點桌上貼著單據，上面有條清晰的紅勾勾。

伍玲看著已買單的餐單，輕拍著胸口：“嚇死我了。”可當她看到上面的價格，又不由微微張開嘴：

“只是大學生……竟花這么多錢。”

李劉注意她的神情：“因為慫恿大學生追星，有罪惡感？”

伍玲躊躇問：“你說我們這么做……是不是有耽誤她學業的嫌疑？”

“別自大了。”李劉給壽司上淋上醬油：

“教她成材是父母老師的工作，不是我們。”

李劉輕描淡寫的語氣，惹得伍玲苦惱控訴：

“可偶像也會影響她們，萬一我們給她傳達錯誤的價值觀呢？”

伍玲不做藝人助理，就是懷疑其價值。

李劉抬頭滿臉奇怪地望著她：

“你是神仙嗎？”

伍玲一愣：“啊……當然不是啊？”

“那你這么自戀？”李劉道：

“區區導演和制作人罷了，哪能負責別人的前途命運？”

伍玲愣住了，我去……果然是當保安的，一開口就是人生哲理問題啊，忍不住氣憤問：

“那我們的價值又是什么？”

李劉卻坦然道：

“打籃球，唱歌，追星，在社會主流眼中是浪費青春，不務正業的觀點，不過是一種媒體人設罷了，拍短視頻的價值，就可以改變這個人設。”

“怎么改變？”

“花錢玩游戲是罪惡，玩游戲進職業隊賺錢，就是成功人士，在這個社會，能賺錢的才是王道。”李劉理所當然道：

“道德改變不了別人的觀點，只有賺錢才能。”

伍玲瞪大眼睛驚訝地望著他。

我的天，能把賺錢發財這種粗俗理想，說得如此清新脫俗，還有社會意義，不愧是小區傳銷之王啊！

“難道你覺得，你拍短視頻能讓每個參與者都賺到錢？可我們連房租都交不起啊！”

李劉卻突然反問：

“剛才小琴的話里，哪句信息量最高？”

伍玲一愣，分析道：

“她說她們年級有30幾個女生喜歡寧凡，這證明了寧凡光靠顏值，就有核心粉絲了，路人緣很好。”

當明星，其實最重要的不是才藝，而是有沒有觀眾緣，長得好的人很多，可別人喜歡不喜歡你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合格了。”

“又合格？到底合格什么啊？”

李劉夾了一塊鰻魚壽司放到嘴里：

“你先把《少年》寫完整，我聽完覺得好，你就拿去唱。”

伍玲滿臉欣喜，卻又擔心起來：“真讓我寫？”

李劉一臉理所當然：“以你的音樂才華，這種小事毫無難度吧？”

伍玲：“也……是。”

“不過你要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伍玲一副你果然沒那么好心的樣子：“什么？違……違法亂紀的我可不做。”

李劉道：“我的工作室，需要一個短視頻制作人，當助手。”

伍玲：“啊？”

讓我當制作人？還有這種好事？

“不想要歌？”

“要……要。”

伍玲心想，李劉肯定是在回擊她關于“賺錢論”的質問。

可李劉這什么個人工作室，哪里接到到活啊？

他可就是一保安罷了……

三天后。

《少年》短視頻雖勢頭放緩，點贊數字還是慢慢爬升到了18萬，寧凡的粉絲數也突破了二十五萬。

于此同時，寧凡貼吧悄然出現，關注人數雖然不多，只有500多人，但發帖相當活躍。

其中發帖最多的，自稱是寧凡同學的吧主——“暗戀流川楓”。

關于寧凡的事跡，照片，在其中分享，甚至還寫了幾篇寧凡帶生病同學去醫院的小故事。

早上。

李劉起床后，從窗臺上取下晾曬的衣物穿上，走到客廳桌前拿起豆漿，油條，這些家務都是伍玲做的。

伍玲雖名義上和他分手，但是依然照顧著他的起居，李劉很自然拿起油條啃了起來，走到沙發前。

伍玲嬌小的身軀陷在沙發里，臉上貼著面膜，正入魔一般，盯著手機看，眼神直愣愣的。

李劉微微皺眉：“你這等扮相，考慮過我半夜會起來上廁所嗎？”

半夜看到這幕，會被嚇死的。

“18萬贊了！”伍玲卻是一下子坐起來，瞪大眼睛語氣期待地問：

“咱們這歌人氣爆棚啊。”

昨天一晚上，她都處于極度興奮的狀態，刷評論區，看有人稱贊“這歌太好聽了。”“這誰唱的啊.”“哪里聽完整版？”她都快飄起來了。

正說著，突然有人敲門。

伍玲猛然臉色一變，低頭把手機按靜音，對李劉“噓”了一聲。

是包租婆又來催房租了？

李劉卻是神色平靜，走到門口打開門，伍玲嚇得面膜都“啪嘰”地掉到身上，你瘋了啊？

可令她意外的是，進門的卻不是包租婆，而是寧凡。

“憨憨~蹭午飯時間還沒到呢？這么早來做什么？”

伍玲氣憤把面膜扔過去。

寧凡一臉興奮：“老楚說讓我們去探喵公司簽約。”

“簽約？”伍玲有些懵地望向李劉。

簽什么約？

李劉換了一件純色T恤，問伍玲：“短視頻為什么要爭取點贊？”

伍玲已經開始習慣李劉隨時出題了，趕緊答道：“獲得人氣~”

“對一半。”李劉指出正確答案：

“點贊是為了聚人氣，人氣是為了【變現】。”

當賬戶有人氣之后，就需要去找尋廣告客戶。

但李劉自問沒這能力，所以必須依靠探喵這種專業公司。

“怎么變現？”伍玲小臉上充滿了迷惑：“憨憨又沒有才藝？”

去直播間唱歌嗎？

寧凡這個憨頭包，有這才藝？

伍玲腦子里幾個念頭打轉時，李劉就已經把她拎出門。

三人出門坐地鐵，在地鐵上，李劉拉著扶手，身邊的乘客來來往往，就聽到不止一個人在跟著手機音樂邊搖擺著身子，邊哼著：

“你~~還是~從前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

顯然這歌雖然就兩句，但是相當的上頭，簡單的說，就是紅了！

寧凡很是興奮，都恨不得上前對那人說“這歌是我的主題曲”了。

伍玲看著這些人聽著搖擺著，心都要碎了，用力敲頭心中暗暗賭咒：“我一定要把這歌寫出來啊。”

李劉則也在心里暗暗嘆息，如果自己能記得全部的歌，光是這首《少年》的版權，都可以數錢數到手軟了吧。

不過想想，沒大公司用資本推，《少年》也不可能紅到那種地步。

來到探喵經紀公司大樓門口時，楚風已經等待他們多時了。

“你們只管放輕松。”楚風小聲囑咐李劉三人：

“等下你們都別作聲，讓我們來談。”

李劉問：“甲方是誰？”

“【奔踏體育】的市場推廣。”

伍玲和寧凡聽【奔踏】這個牌子，不由微微咂舌。

奔踏是國內排名前三的體育品牌，竟會對他們的作品感興趣。

探貓公司的渠道能力很不錯嘛。

楚風邊聊著一些細節，邊上樓帶著他們來到會議室，從走廊穿過時，正好路過探喵公司的【練習生培訓部】。

李劉目光掃過，覺得有些奇怪，走廊邊竟擺著辦公座椅，一名楚楚可憐的長發女孩，旁若無人地坐在走廊的角落里。

楚風苦笑著解釋：

“最近各部門都在搞末位淘汰，有些不愿意簽離職協議的員工，管理層就故意刁難，逼他們自動離職，避免要按合約補他們三個月工資。”

楚風語氣格外苦澀，如果月底他還是業績墊底，恐怕也會遭到同樣待遇。

伍玲氣憤嘀咕：“萬惡的資本家……”

楚風帶著他們上樓，來到會議室門口，卻意外看到張靈通正和一群人對峙。

“你們吵什么？按規定，談業務的小組，會議室就可優先使用！”張靈通擋在門口，不讓那群人進去。

與他正對面的是一名穿西裝的女白領，雙手極有架勢端在胸前，神色傲慢地教訓他：

“張靈通，你們組連藝人都沒，有什么業務談，別耽誤我們開會行嗎？”

后面一群人也跟著勸：

“行了，老張，你先讓讓，下午給你們組用。”

“都是同事，別傷和氣了。”

“是啊，何必耽誤大家工作。”

看似勸架，實際上都在逼著張靈通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