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奶奶都比你跳得高?！睆堨`通譏諷楚風的自不量力。

“你個死禿子，你行你來！”楚風怒道。

“我才不傻跳呢。”張靈通挺著肚子投籃：

“球場明天就拆遷，今天我要多過過癮。”

想到這里球場要改地鐵站的事，楚風動作也停下來了，球從他眼前落下，都沒有去搶。

“你傻了？”張靈通疑惑問。

楚風卻是抬頭望著天，茫然道：

“想當年我們上學時，雖然什么都沒有，但起碼還有一塊自己的球場，沒想到現在馬上連個打球的地方都沒了?！?

張靈通也愣住了，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苦笑：

“得了吧，你現在起碼還有頭發，看看我……這才叫一無所有的?！?

楚風仰頭望向棕色籃筐，明明就伸手不到一米的距離，可卻有種遙不可及的感覺：

“我們也算是夠拼了，怎么就連工作都保不住呢？”

看寧凡一臉迷惑望過來，張靈對他擺擺禿腦瓜：

“這個月我們又業績墊底，幾個短視頻項目都做砸了，按公司規定，季度業績排名墊底的，就被末位淘汰……”

李劉聽到這個消息，不由有些詫異。

原本他的計劃，就是讓楚風介紹他去探喵公司面試，然后挖些新人網紅出來，怎么，楚風他們反而要被公司辭退了？

這倒霉催的。

“真TM不想去面試啊……”楚風悶頭撿起球：

“一把年紀了，還要讓那些小姑娘HR挑剔，真受不了。”

張靈通感到氣氛壓抑，忍不住指著楚風對一旁的寧凡笑道：

“看到沒，憨憨，這就是你將來反面典型，曾經我校的校草，當年跟你一樣，年少輕狂，大學籃球明星，覺得自己可以把世界踩在腳下，差一點就能扣籃的男人，現在即將中年失業……落魄地跟條狗似的?！?

寧凡驚訝抬頭：“楚風當年這么牛？”

“牛個屁~”楚風拿著籃球扔向籃筐：

“我也以為自己很牛，可我其實就是個垃圾。”

張靈通無語：“再拼唄?！?

楚風坐在球場上，狠狠地扯下自己的皮鞋：

“就是因為拼過了，才知道自己是個普通人?！?

雖還不至于絕望，但三十幾歲一事無成，身體和精神卻在慢慢枯萎，讓楚風心頭莫名焦躁。

脫下皮鞋的他，抬頭望著之前沒碰到的籃板，發狠地沖過去，雙腿屈下，赤著腳，咬牙又跳了一次……

可手指依然離籃板還差一截。

“別發瘋了?！睆堨`通看著很是心酸，過去摟住他肩膀安慰：

“公司大環境不好，我們這種平庸的小人物，能有什么辦法?！?

楚風甩開他的手，解開襯衣的扣子，快步跑向籃筐，利用助跑再次雙腳用盡全力蹬地，朝著籃板跳了起來，可距離沒算好，這次手離籃板卻更遠了……

見心高氣傲的楚風盯著籃板，跟這塊木頭板杠上了，張靈通無奈向李劉求助：

“李劉，你勸勸他~講解一下平庸小人物的逍遙快活。”

李劉這么年輕當保安，做傳銷，還不是每天嘻嘻哈哈地過。

可李劉卻完全沒有“球友圈”底層的覺悟，反而看著楚風，認真分析：

“人就是這樣，明明可以平庸的活著，可偏不甘心于平庸，所以才痛苦?！?

話音一落，籃球砸筐后，掉在地上“咚”地彈起，卻沒有人上去搶，楚風3人聽到這句話都停下動作，轉頭看著彼此。

是啊，身為男人，失敗不可悲，可悲的是認清自己的平庸……

此時，對面的球場的大學生們，正熱火朝天地吼著“傳球”“傻逼傳啊~！”，而這邊場地卻顯得異常安靜，誰都沒有再說話。

一個高考失敗，前途迷茫的高中生，兩名面臨中年危機的老男人，同樣的心情沉重。

看著球友們沉浸在壓抑中，欲哭無淚的樣子，李劉感到氣氛過于沉重，于是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豪邁地唱了起來：

“心若再~~夢就再，天地之間還有真~~愛~~看成敗人生豪邁~只不過是從頭再~~來誒~~”

李劉如鬼哭狼嚎的歌聲飄蕩在球場，對面正上籃的學生，嚇得球都掉在地上。

楚風：“……”

張靈通：“……”

寧凡：“……”

張靈通望著楚風：“這是首啥歌？”

“這么悲傷，應該阿杜的吧？”楚風嘆了口氣。

寧凡：“應該是龐龍的吧？香水有毒？

“扯淡……龐龍唱的是兩只蝴蝶，這么絕望的唱腔，肯定是許美靜的歌。“

李劉沒想自己穿越了，五音不全的癥狀反而更嚴重，心中有些遺憾，干咳一聲問：

“老楚，你的制作組，業績是咋算??？”

楚風隸屬的探喵公司，是一家藝人經紀公司，旗下各個經紀人組，分別帶不同的藝人，接洽各種業務。

拍戲，綜藝節目，打歌，當然也包括一些短視頻項目。

探喵這種公司自己并沒有拍攝團隊，有拍攝項目時，劇集電影直接把藝人送到劇組，短視頻，廣告之類，就會外包給一些專業團隊。

李劉的工作室，在現在沒有簽約藝人的情況下，就可以接這些外包合同，畢竟對方提供藝人和項目，他只需要拍攝，進行分成就可以了。

而李劉之前相中的第一個挖人平臺，也就是探喵公司。

畢竟以他的簡歷，就算有個人工作室，也不可能得到任何外包合同，除非有熟人介紹。

所以，他現在必須先挽救楚風的職業生涯。

楚風聽到“業績”這兩個字，心頭仿佛被壓了一塊石頭：

“業績還能是什么？不就是看組里的收入，如果藝人不通過公司渠道，自己拉到的合同，我們與旗下藝人3：7分成，按照這個季度情況，我們起碼要簽一個10萬的大單才能不墊底……”

探喵是一家小型藝人經紀公司，分成比例不算黑心。

李劉聽罷，松了一口氣問：“才10萬？”

現在到月底，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不難啊。

“才10萬。”張靈通頓時一翻眼：

“你藝人賺錢很容易啊，真正頭部藝人就那么多，大部分能混個溫飽就不錯了?！?

李劉問：“所以，你們經紀人組有幾個藝人？”

張靈通頓為之語塞，楚風則一臉苦澀：

“原本還有2個小演員，不過昨天他們也都轉到別的公司了?！?

賺不到錢，誰還愿意跟他們混啊，現在他們組一個藝人都沒有了。

楚風心中越發郁悶，這種喪氣話，原本不該在人前說，但今天他情緒太過低落，不發泄出來，他就感覺自己撐不下去了。

李劉打了個響指：“咱找新藝人?！?

楚風和張靈通不約而同地苦笑起來。

張靈通仰天悲嘆：“哪里去找新藝人？誰會簽我們這種垃圾經紀人，況且只剩兩個星期時間……”

張靈通的話沒說完，就愣住了，因為李劉已抬手，指向了他的答案——寧凡。

寧凡？

一個除了長得好就毫無特長的憨憨，當藝人？

你在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