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上蓮花山[18],迢迢見明星[19]。
素手把芙蓉[20],虛步躡太清[21]。
霓裳曳廣帶,飄拂升天行。
邀我登云臺[22],高揖衛叔卿[23]。
恍恍與之去,駕鴻凌紫冥。
俯視洛陽川,茫茫走胡兵。
流血涂野草,豺狼盡冠纓。
【解讀】
此詩當作于天寶十五載(756)正月以后。天寶十四載十二月,安祿山攻破東都洛陽,次年正月僭稱皇帝,大封部屬。李白目睹洛陽陷落,遂西進函谷關,上華山,繼而南奔宣城。詩即作于登華山之后。這是一首極富浪漫色彩的詩,也是李白少有的直接反映安史動亂的詩。其藝術手法,充分表現出浪漫主義詩人反映社會現實的特點。陳沆說此詩“皆遁世避亂之詞,托之游仙也”(《詩比興箋》),大體是對的。托游仙而寫遁世避亂之意,就是此詩的基本手法。所謂“避亂”之“亂”,自是安祿山之亂。詩中是通過寫詩人與仙人同游云空俯視所見,表現其“亂”的。如果說詩中寫詩人俯視所見,是直接反映社會現實,那詩人對現實生活的反映,則是通過對超現實的游仙題材的處理完成的。而這正是李白浪漫主義詩歌反映社會現實的特點之一。有的選本將詩截為兩段。說詩中“駕鴻凌紫冥”“以上寫詩人在華山游仙生活”,說“俯視”“二句謂在華山上低頭俯看洛陽一帶平原”云云。其實,后四句仍是寫詩人的“游仙生活”,“俯視洛陽川”不過是詩人“恍恍與之去,駕鴻凌紫冥”中間的一個舉動。寫這個舉動的目的,顯然是為了便于從鳥瞰角度概括描寫社會災難,表達詩人對安祿山僭位大封偽官和殘害民眾的憤怒,同時也借以說明他為什么要遁世避難。于此,可見詩的構思縝密、巧妙。又詩的形象變換、場景變換、氛圍變換、境界變換、情調變換,能使人產生多種審美感受。而寫到俯視所見即戛然而止,這樣,李白目睹世間動亂,是否還會隨仙而去,便令人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