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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杜妤(7)

她怕是永遠也忘不了那個場面。

杜妤睜眼時看見的是徐崇擋在她身前的樣子,那把歸塵劍穿透他的胸膛染盡他的鮮血,而她震驚的雙瞳也在那一刻落下淚來。

歸塵劍中的黑氣因為他的血而消散,杜德副緩緩恢復理智抽出歸塵劍時被裴蘊擊敗,杜妤趕緊扶住徐崇,懷里已是吐著鮮血奄奄一息他。

她無助哭泣聲音顫抖:“為什么要救我?”

徐崇強撐道:“歸、歸塵劍里的黑氣……只有、只有用……我的血……才能……”

杜妤還是在不停的哭,眼淚一滴一滴落在他虛弱的臉龐:“即使是這樣,你也沒必要擋在我面前啊!”

“杜妤……姐,我覺得……你沒錯,只是……時機錯了。”他緩緩抬起沾有血跡的手用干凈的手背檫掉她的淚,心底埋藏的那一點點感情也一并抹去:“已經……沒關系了……杜妤……姐……可以……和……心悅之人……在一起……隱居……”

裴蘊在旁邊聽著,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不分種族他也許會和徐崇成為朋友,可惜……

杜妤拉了拉裴蘊的衣服,懇求他救他,可裴蘊無能為力。

她說不出一句話,哽咽著搖頭,帶著愧疚的她根本做不到還能就此安心地生活。

“可惜……我、我來不及……和耿兄……一起喝酒……來不及……和父親對弈……在母親面前……練劍……”徐崇漸漸快要合眼,面前逐漸浮現往日的記憶,氣息也越來越弱,最后在她耳邊道:“杜妤姐……別難過……別因為我……內疚……好好……活……下……去……”

他咽了氣,在她無助悔恨痛苦中離開人世,這樣一個風華正茂有美好未來的少年為了不懂事的她死了。

他成為她心中無法自愈的疤痕。

杜妤哭紅的眼眶如桃般浮腫,用手帕將徐崇身上有血的地方檫洗干凈,背起他往回家的路上走。

身后是想再怎么挽留也沒用的裴蘊,他明白這個被他欺騙太遲才愛上的這個人心中已經住下了另一個人。

一路上杜妤幾乎不吃不喝,就這么拖著疲勞的身體鍥而不舍堅持不懈地背著這幅涼透的身體。

他們走過來的路也是回家的路,與徐崇一起在哪處山洞哪處樹下待過的地方,如今她都想要記住,也漸漸明白阮青跟她說過的話。

徐崇其實是心慕于她的,他在很小的時候心里種下的種子,只萌發出一點點嫩芽,就被她給涅滅了。

杜妤努力回憶起那段差點遺忘的記憶——她七歲那年被她的父親杜德副拉到過徐家做客,那時五歲的徐崇死氣沉沉,沒有十年后他這么活潑,因為他那年得過一場大病,是個病秧子。

遇到徐崇的那天下著雪,她父親和他父親要談事,讓杜妤在徐家后院里逛,她看見徐崇圍著厚厚的斗篷逗著籠中的鳥,籠里的青雀任他怎么撥弄也一動不動。

他還問一旁的丫鬟為什么不動,她掩嘴笑了笑:“小鳥都被你關著的,失去了自由,所以不開心,它們不開心你再怎么逗它,它也不會動。”

他嘆了一口氣:“可是放跑它,我也會不開心。”

杜妤問道:“你為什么不開心?”

徐崇緩緩道:“因為我生病了,沒辦法練劍習武,也沒有小伙伴跟我玩,它飛走了我又沒有朋友了。”

她想了想最后跟他說她會跟他做朋友,然后又道:“但是,你不能直接喊我的名字。”

“為什么?”

“因為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姐姐,所以就喊杜妤姐吧!”

在徐崇得病期間她都會時不時的來看看他,他想要練劍杜妤就耍拿手的槍給他看,有人嘲笑他是病秧子時她也會出面幫他反擊,直到他病好后她就沒在去過徐府。

兒時的記憶隨著時間在她腦中淡化,可在徐崇心中卻沒有淡去,他生病的那段時間里杜妤成為他唯一的朋友,她堅韌活潑,在那段日子里陪伴他鼓舞他,感染他也成為了和她性格相似的人。

杜妤在林中走著走著逐漸失去知覺,她拖著背上的身體到了下去,迷糊中看見一些陌生的人影,再次醒來已在徐府。

她起床后顧不上多日未進食疲勞的身體尋找徐崇的尸身,找到后看見他被靜靜地擺在靈堂上,周圍徐家上下的人都哭的淚流滿面,徐夫人更是哭暈過去,她再說什么都無用。

最后,杜妤跪在徐義忠面前做了一個決定,她不會再逃婚,他們之間的婚約還有效,她要嫁給他。

沉寂悲痛中的徐義忠恍然想起徐崇曾聽到杜妤將要嫁給她時洋溢的笑容,他心想兒子是有意于她的,他也該了卻兒子的心事。

杜家小姐要嫁給徐家死去的少爺,這條消息瞬時傳遍渂城大街小巷。

有人指責她害死徐崇不要臉倒貼,也有人說她父親為了一己之私勾結妖怪害人害己連累杜家,根本配不上徐家,而她父親和她已經斷絕了婦女關系,她也沒資格以杜家的名義嫁給徐崇。

大多數人都說她敗壞名聲,徐義忠卻對她說:“不怪你孩子,我向來相信崇兒,他的做法并無不妥,只是委屈你了……”

她顫抖地哭泣,哽咽地搖了搖頭:“不!只是苦了他,我不再是杜家的小姐,從此杜妤只是一個普通人。”

婚禮當天渂城的百姓都來湊了個熱鬧,這場本該正常如期舉行的婚禮新郎新娘卻陰陽兩隔,杜妤外表身穿大紅嫁衣,嫁衣里面套上的是喪服。

徐府從里到外裝飾的是紅綢與白段交疊,喜帖外,喪在內,新娘行禮,新郎靜躺。

她在她和他洞房花燭夜的晚上守在靈堂陪在他身邊,看向他白皙再無一絲氣息的臉,閉上逐漸微紅的眼眶幻想他穿上喜服站在她面前的樣子。

那又是怎樣一副光景?

靈堂外有兩個丫鬟偷偷看了眼杜妤,竊竊私語。

“她在那里裝什么裝啊?!我聽說她心悅的是個妖怪,現在卻又對少爺一副深情的樣子。”一個丫鬟臉上露出鄙夷的表情。

另一個丫鬟若有所思,緩緩嘆道:“唉,感情是不會那么容易舍棄的,她本可與她心悅之人隱居深山不問塵世,不用回來承受這些罵名,可她還是回來了,可見少爺已經深深住在她心里。”

有的人死了卻仍然活著人們心中,街坊鄰居記得徐崇,他曾幫助他們做過一些小事,關心常常等父母回家年幼的孩童,腿腳不方便的老人,街上走投無路的乞丐……

活著的人帶著死去那人的一份生活,杜妤從此做到她身為徐家兒媳的職責,在徐崇父母去世后一人擔起徐家的責任,繼承徐崇的意志來幫助他人。

阮青也漸漸對她改觀,全心輔佐她,杜妤出于愧疚,有一次忍不住問道:“你不怪我嗎?”

“你是少爺心慕之人,少爺為你做的事都無怨無悔,阮青又何從怪起呢?夫人。”她抬手行了一禮。

杜妤心下又感動不已,抬頭看湛藍的天空,思念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模糊的雙眼浮現出他玩笑的面龐。

耿亦端在徐崇死后喝了不知道多少罐酒,過了十幾年也是整日伶仃大醉,杜妤來酒攤勸過他不要喝太多。

“習慣把他那份也喝了,那小子還說要和我一起行俠仗義,浪跡天涯……”他又端起一碗灌下去,眼中失落,“呵,他卻不赴約。”

杜妤坐在他對面拿起他旁邊的酒壇也倒了碗,灌了一口,然后對他說道:“帶著他那份去行俠仗義吧。”

耿亦端低眸一時不語,釋然撇笑,拿起佩劍往城門方向走去。

日子天天過去,她為了他守了幾十年寡,雖然現在徐家在渂城中的地位依然穩固,但她卻并無子嗣,又憂心徐家的未來。

直到一次偶遇她在渂城中遇到一個孤兒,那時正值寒冬,街上乞兒討不到食物只能去偷,小男孩偷偷在包子鋪神不知鬼不覺拿了幾個包子往一個巷子里跑。

老板察覺包子被偷追了上去,小男孩餓的太久沒有力氣,很快就被追上了。

“小兔崽子手腳不干凈!看你往哪跑。”

包子鋪老板作勢要打他,他依然緊緊抱著懷里的包子不肯撒手。

杜妤趕緊阻止道:“等等!他拿包子的錢我付了。”

付完錢后她正要詢問小男孩,他卻一股煙想要開溜,她身邊的阮青迅速抓住提起他的衣領。

他掙扎道:“放開我,妹妹還餓著,我得趕回去,快要來不及了!”

阮青聽到這句話心軟放了手,小男孩立即往巷子深處跑,她們跟在其后,眼前的場景是幾個衣衫襤褸的孩子躲在簡易搭起的還會漏風的木架里相互依偎,其中一個小女孩躺在草席上奄奄一息。

小男孩分給那幾個孩子包子,想要叫醒妹妹卻怎么也叫不醒,他無助的哭喊讓杜妤想起曾經經歷過的生死離別。

她趕緊上前查看小女孩的情況,小男孩很警惕不讓她靠近,阮青想要將他拉開之時他忽然昏厥倒地。

他醒來時杜妤告訴他小女孩已經離開人世,他因親人的逝去痛苦流淚,杜妤不免心疼,

“你叫什么名字?”

“我和妹妹是丟下的孤兒,生來就沒有名字。”

他茫然彎曲自己羸弱的身軀,失去最后親人的他看不到前路。

杜妤溫和道:“我為你取一名,從此跟著我可好?”

他恍然抬頭看向眼前鬢發染霜的老人,神情擔憂:“可我生了怪病,他們都說我活不長久。”

她說:“會治好的。”

杜妤此后找了許多郎中又尋找奇花異草研制出藥,經過努力逐漸把小男孩的病給醫好。

小男孩感激不盡,杜妤對他道:“從此你叫徐笠,是徐家少爺,我則是你的祖母。”

她收養徐笠后教他習武練劍,徐笠很勤奮,練武方面頗有天賦,杜妤欣慰,在他身上仿佛看到徐崇的影子。

幾年后,裴蘊成為新一任妖族的族長,前來除妖的徐笠碰巧與他對上,他出劍的方式和身法讓裴蘊想到了徐崇,他在與徐笠的對決中遲遲不肯下重手。

身旁一黑衣人對他耳邊煽風點火:“這小子該不會是你心上人跟徐崇的孩子吧。”

這話讓裴蘊喪失理智,黑衣人滿意的邪魅一笑,撫袖而去,他的手中那顆金光閃閃的妖丹發出耀眼的光芒。

黑衣人走到某處寂靜的樹林停下,片刻出現另一個黑影現身對他畢恭畢敬。

“屬下還是不解,您為何要讓人類插手其中?”

黑衣人幽幽道:“人心可要比妖復雜的多,光靠那只豹妖是不夠的,正因為有杜德副這樣有野心的人加入才能吸收到更多怨氣。”

那人聽懂后朝他拱手,又隱去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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