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往西南方繼續行路,越往前周圍的霧氣就變的越濃,可見度也隨之變低,歸塵劍顫動的欲強烈。
徐崇將異狀告訴眾人,阮藍卻不以為然,眼神示意隱形妖,“少爺,有這妖怪在,這一路走來這劍不都會顫動的嗎。”
“這不一樣。”
徐崇覺得還是有蹊蹺,歸塵劍要比之前顫動的更猛烈,說明前方或者周圍可能有妖在暗中埋伏。
“安全起見,我們還是繞路而行吧。”
其他人聽從他的建議繞路,繞到一半濃霧中竄出一個紫色的身影,直朝徐崇襲來,徐崇反應迅速,用歸塵劍抵擋來人的攻勢。
在抵擋過程中他看清了襲擊者的面貌,細長的瞳孔,長著尖尖的獠牙,手中并無武器,全靠妖力化為利刃襲來。
“阿蘊?!”
杜妤看清那人的身影先是驚喜后大喝阻止,“住手!”
“妤兒?”
裴蘊聽到杜妤聲音后停止了攻擊,杜妤趕緊上前與心心念念尋找的人相擁。
阮青快速越到徐崇身邊,關注他的傷勢,“少爺,你怎么樣?”
“阮姐不必擔心,我并無大礙。”
徐崇搖搖頭,看向面前緊緊相擁的兩人,眼中閃過一絲傷感而后釋然,呆滯幾秒后又移開視線。
杜妤在裴蘊懷里喜極而泣:“阿蘊,我找了你好久,你這些天都去哪了?為什么不來找我?”
裴蘊撫著她的頭,柔聲道:“我家那邊有事需要我回去處理,這幾天沒抽出時間來陪你,抱歉妤兒。”
杜妤抬頭看他:“什么事情?告訴我也好幫你啊。”
裴蘊微笑道:“這事只能由我自己處理。”
“蘊哥?!你是來救我的嗎?”隱形妖見到他忽然興奮起來。
其他幾人紛紛警惕起來,紛紛拿出武器,裴蘊見狀趕緊抱住杜妤退到一旁預示出防備姿勢。
“妤兒小心,這幾個不是好人!”
杜妤趕緊解釋,“阿蘊你誤會了,這是徐府少爺,找你來的路上他幫我許多,還救過我,徐少爺是好人,旁邊兩個是他的侍從,也是好人。”
裴蘊盯著徐崇的劍堅決,嚴肅道:“他手中的劍是邪物,我祖上幾代人都慘死于劍下,如此深仇不可不報!”
徐崇瞳孔微縮,握住手中劍的力度松了幾分,心中又生出幾絲愧疚和憐憫。
阮青義正言辭道:“裴公子,徐家歷來清明正義,若是你祖輩做了極惡害民之事,徐家先輩定然會加以除之。”
她的話意思是他祖上幾代都是壞事做盡的惡妖,裴蘊并未聽進去,就算再惡也是他的親人,殺了他們他心中悲憤難平。
見他氣急難消,杜妤也有幾分理解他想為家人報仇的心情,可作為人,她不會同情裴蘊壞事做絕的祖輩,也不能看他去殺徐崇。
“阿蘊,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你放下仇恨,我們一起隱居過著幸福平凡的生活。”杜妤眼中帶光,把她心中所想的說給他聽,“現在我已經自由了,徐少爺也打算幫我,現下再也不用愁和他的婚約,我們可以好好在一起了,你要想想我們的未來啊。”
裴蘊還是有所猶豫,杜妤眼眸中的光暗下幾分,她以為他大概能為他們的未來考慮一下,可能是她期望太高。
徐崇緩緩道:“裴公子,我知你無法放下深仇大恨,不過且聽我一言,眼下我要去處理一件事,待我將事了結再與你決斗,若你贏了我和這把劍都任你宰割,若我贏了你就此放下仇恨和杜妤姐……和杜小姐一起隱居不再侵擾邊城境界,你看如何?”
裴蘊有所動容,根據他現在的實力還是抵不過歸塵劍的幾擊,很快就會敗下陣來,不僅不能報仇還會像他祖輩一樣死于劍下。
他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好。”
事情解決,眾人都松了一口氣,只有隱形妖在嚷嚷:“啥?我的事就不管了?”
幾人紛紛看向他,都在表示差點忘了這家伙了!
“丘山,你又不老實偷偷跑出來了?”裴蘊帶著幾分怒氣,然后向眾人解釋,“他是蜥蜴所化成的妖,是我家那邊最頑皮,平時最喜歡跑到城里去玩,平時疏于管教,抱歉,讓各位見笑。”
阮藍覺得不可思議,憤怒的敲了一下他腦袋:“頑皮?這家伙跟蹤杜小姐,差點殺了她啊!”
“什么?!”裴蘊溫怒,馬上關切杜妤,“妤兒你沒受傷吧?”
杜妤搖搖頭道:“沒,還好徐少爺救了我。”
裴蘊雖不是很愿意,還是向徐崇道了謝。
丘山趕緊道歉:“我錯了我錯了,我本以為是個迷路的丫頭,我哪知道是嫂子嘛!”
裴蘊無奈嘆氣,最后道:“反正他也不安分,任由你們處置。”
“啊?不要啊蘊哥!”
丘山驚慌,阮藍奸笑著,他早看這個一路上連連罵道的蜥蜴不爽了,直接拿起鞭子抽打丘山,天空傳來他痛苦連天的哀嚎。
天色漸晚,幾人準備休息落腳,他們所剩干糧不是很多,多了兩個人分攤更是不夠,裴蘊主動去打獵。
不知道從哪里傳來一股惡臭,杜妤聞了聞身上的源頭,皺了皺眉,已有好多天都沒洗澡,實在有些難耐。
正在擺弄柴火的阮青無意中注意到她的動作,走到她身邊悄悄在她耳邊提出和她一起去附近的一處池塘沐浴,杜妤欣然答應。
“少爺,我先帶杜小姐沐浴去了,稍后回來。”
徐崇臉上一紅:“……阮姐,這種事就不必匯報去向了。”
阮青沒有察覺任何一絲尷尬,一如既往認真道:“還是要的,少爺。”
阮藍在一旁偷笑,悄聲自言自語:“姐姐果然還是一絲不茍啊……”
“好,知道了。”
徐崇撇過臉,耳根漸漸泛紅。
她們離開后,坐在阮藍旁邊的丘山湊了過來八卦,“唉,你家少爺是不是害羞了啊。”
“嘿嘿,跟你說,我家少爺雖然小吧,不過那些男女之事他也知道七七八八的。”說起這個阮藍也來了興致,“只不過可惜少爺即將要初經人事卻被別人截胡,也就我們少爺這么好心了,要是城里別家的少爺遇到悔婚這種事肯定火冒三丈誓不罷休的。”
“……你說的截胡的人不會是蘊哥吧。”丘山表示不滿:“我們蘊哥也不差好吧,在我妖族中數得上一等一的帥哥,年紀輕輕就能完全化為人形了,溫柔又有內涵,和那你們口中的杜小姐那可謂郎才女貌。”
“呸!比我們家少爺差遠了好嗎!我們家少爺也帥氣凌人,俠氣豪膽,善良大方,幽默風趣……”裴蘊也不服氣,動起手來要打他。
丘山也毫不相讓:“蘊哥更好!”
軟藍聲音更大:“我們家少爺更好!”
就在兩人莫名攀比起來的時候,徐崇注意到這邊的吵鬧,他拿起一顆石子彈到對面去,敲打在阮藍的頭上。
“又在說什么呢?”
阮藍‘哎呦’一聲,也不好意思把剛才爭辯的事說出口,不然得到的莫過于少爺的一頓‘不要攀比’的說教。
明月高掛枝頭,撒下的月光照耀在凌波蕩漾的池水中,兩俱皮膚白皙的少女用纖纖玉手舀起池水往身上淋澆。
期間除了林間蟬鳴和布谷鳥的叫聲無其他聲音,杜妤偶爾看旁邊洗浴的阮青,雖然她話少又有一張冰塊臉,但她人挺好的。
“阮姑娘,你和你弟弟是從小就陪在你家少爺身邊的嗎?”
阮青頓了一下,看向水中月亮的倒影,“不是,我和弟弟是少爺十歲那年從人販子手中救出來的。”
杜妤看見她背后隱隱約約有些難以消除的疤痕,心下一緊,有些心疼。
“那時少爺救下我們本想放我們走,不過我們爹娘早就被那些畜生給殺害,我們已經無家可歸了,就想留在少爺身邊習武來保護他,報答少爺救命之恩,為了少爺做任何事情都在所不惜,哪怕是死也無怨無悔……”
她的眼中充滿對徐崇的感激和珍視,眼底展露出深藏已久的一絲情愫。
“你心悅于你們家少爺是嗎?”
雖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杜妤在阮青慢慢蜷縮抱胸的行為中看出來了,隨后聽見她幾不可聞的嘆息。
“不可能的……”
“因為你們之間的主仆關系嗎?”杜妤柔聲一笑,又鼓勵道:“沒事的,大不了到時候你們也像我們一樣逃走嘛,當然前提是他也心悅你,愿意和你一起。”
阮青的臉一沉,眸中又不免失望,“杜小姐,你還是不懂……”
杜妤停了下來,一臉疑惑的看著她,阮青張了張唇,又閉上唇。
——
另一邊樹林中,裴蘊已經烤好了兔子,幾人分食都覺得味道不錯。
“裴公子手藝不錯……”
徐崇細細咀嚼,贊賞道。
裴蘊揚唇一笑:“徐少爺謬贊,不知你們來此要辦的是何事?”
“此事可能事關裴公子你們。”徐崇話語中帶有一股意欲不明,“不知裴公子可知城中挖心一事?”
裴蘊淡然道:“不知。”
徐崇轉頭又問丘山:“你可知否?”
“什么挖心的事啊?不知道。”
丘山雖然嘴上說著,眼神卻不自然亂瞟。
裴蘊冷下臉:“徐少爺莫非是懷疑我們?雖然避免不了我們當中有些同類喜食人心而活,但我與丘山只我們對應的食禽類與昆蟲,人間不是有句俗語:凡事都要有證據。”
“自然不是懷疑裴公子你們,我只不過是想打聽你們之中那些最有可能食心的妖。”徐崇從容應對,“裴公子既然知道妖死它的家人會傷心,而人死他們的家屬會不會傷心呢,萬物平等,我想做的莫過于想要他們能避免互相沖突,能夠和諧相處自是更好,可很難非常難,無論是人或是妖都有產生邪念之人,無法做到和諧相處,但只要互不干擾阻止發生沖突那又何嘗不是另一種形式的和諧相處呢。”
裴蘊咬著牙,緊緊捏著拳良久后松開,松口:“我族確有一群妖有異動,他們常常聚集在一起像是要舉行什么儀式,我所知的就這么多了。”
徐崇聽后道謝:“多謝,早些聽聞裴公子住在城中幾月有余,不知人間在你眼中又是怎樣一副光景呢?”
“人間燈火闌珊,有許多沒見過的人類所做的稀奇古怪玩意兒,可始終不比我妖族家中溫暖,我自然是要回家的。”
裴蘊心中對人間難得有幾分留戀,最后還是選擇回歸本心。
徐崇彎唇不語,眼中倒影面前的篝火,仿佛回到參加渂城中舉辦的各種節日熱鬧的慶典,人們歡聲笑語,而他嘴角掛起的笑容也被人們感染。
“在城中我還聽說令堂的身體不適,不知最近可有好轉?”
徐崇從歡悅的心情轉變憂愁,想起出發前母親所交給他的銀月戟,還有所說的話。
“咳咳……崇兒,這次行程可謂兇險萬分,你要萬萬小心不可大意,娘等著你好好的回來,這把銀月戟你收好,遇到那孩子交給她防身。”
徐崇神色凝重,有些不敢接:“可這是您曾經赤血沙場的武器,和您也有那么多年的感情了。”
徐母微笑著搖搖頭:“娘現在用不動這老家伙了,咳咳……不能讓它荒廢在娘手里,聽說杜家丫頭也是習得一手好槍,還不如交給未來兒媳婦手中,讓它再發光發亮。”
“可……”
徐崇一時間沉默下來,他不知道怎么說,說她期待的兒媳婦不愿嫁入徐府嗎?他不能說出讓娘傷心的話。
“遵命,娘。”徐崇接過,“娘,您要好好養病,等著崇兒歸來。”
他離開時娘還微笑著招手,給他帶來溫暖和安心。
思緒回來他已有些抬不起頭,眼中淚匯聚快要滴落,看病的郎中告訴他,他的娘已撐不過月底,現下距離月底還差十來天。
“我有辦法讓令堂的病有所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