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田的旁邊有棵梧桐樹,這棵梧桐樹的種子應該是小鳥叼過來拋在那里的,細朵兒上一年級時,梧桐樹苗還沒半米高,可現在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
梧桐一到冬天會掉葉,大片大片的梧桐葉往下落,冬天過完,梧桐樹上只剩光禿禿的樹干和枝丫。春天,枝丫上的葉芽又會冒出來,夏季豐茂,秋季變黃,周而復始。
現在可是夏季,梧桐樹的樹葉長得茂盛,如同華蓋。風吹過來,每片葉子都隨風起舞,獵獵有聲。
蜥蜴馱著細朵兒從小溪邊上的兔子洞一路趕來,它停在了梧桐樹下,因為此刻它背上的小女孩開始打盹了,再不能往前趕路了。
“困了嗎?”它問。
細朵兒強睜著睡眼,“要不我們就在這梧桐樹上休息一晚吧。”
蜥蜴同意,流螢也同意。
蜥蜴讓細朵兒抓緊自己身上的軟刺,利索的往梧桐樹上爬去。
細朵兒可沒試過坐在蜥蜴的背上爬樹,嚇得可不輕,只能拼命的捉牽蜥蜴背上的軟刺,待安全爬到梧桐樹上的枝丫時,她卻睡意全無了。
流螢也緊飛在身后,一下子也不愿偷懶,它可是要當一盞燈,為細朵兒照亮這黑夜的。
站在梧桐樹的枝丫上,透過梧桐葉的篷隙,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奶奶的屋子及后院。
屋子里亮著溫暖的黃色燈光,不知道奶奶可吃過晚餐沒有。平時的奶奶吃完了晚餐,總會到后院的躺椅上躺上一會,吹吹夜風,乘乘涼,或搖著蒲扇,看看自己后院栽的蔬菜瓜果,休閑且愜意。
她太想念奶奶了。
屋檐下的燈亮了起來,屋子通往后院的門打開了,兩個小孩蹦蹦跳跳的跑了出來。細朵兒可認得這兩個小孩,是她的同學,也是最要好的伙伴,每天相邀一起去學校,一起放學回家。
瘦小點但高一點的小女孩是慧兒,學習成績出類拔翠,平時也很努力,每次考試都名列前矛。她的爸媽在很遠的省城工作,剛放暑假她便隨爺爺奶奶進城了。
胖一點矮一點的小女孩是云兒,她的奶奶曾是學校的代課老師,她的作文寫得非常好,每次老師都把她的作文當例文來讀。據說她的爸媽在更遠的城市上班,坐車要坐好幾天。放暑假,她也去了大城市。
但此時,她們怎么會在自己家里出現,莫不是她們也聽說自己失蹤了,也是回來找尋自己的。
緊接著,細朵兒便否認了自己的想法,因為屋子里又走出一個小女孩,丸子頭,碎花裙。這小女孩可不是別人,正是細朵兒自己,如假包換的本人。
“怎么……怎么會……”
細朵兒驚訝得無以復加,怎么會這世界上有兩個自己?如果屋子里的是真的,那梧桐樹上的又是誰?
她腦瓜翁翁的作響,這肯定又是幻覺,就像之前看到爺爺和年輕時的爸爸媽媽一樣。
“肯定是幻覺!”她心想,“要不就是在做夢。”
這么奇幻的事情,說出來也沒有人會相信,她也不相信。既使她不相信,她也瞪著大眼晴,盯著后院屋檐下發生的事情。
那另一個自己從屋子里拿出一本小人書——也就是連環畫,是《海的女兒》,講的是一個女孩流落到荒島的故事。她,慧兒和云兒在屋子旁的長櫈上排排坐,她們圍在一起翻著那本書,還大聲的讀了起來,時不時還發出歡聲笑語。
細朵兒幾乎可以感覺到對方每翻一頁小人書上的圖案以及文字,她太愛那本書了,從頭到尾讀了不下十遍,每個字,每張圖畫都早己刻進了她的腦海。
細朵兒細細的在腦中回想,但始終沒想到自己什么時候跟同學一起讀《海的女兒了》,她有跟同學分享過這個故事,但從不肯把小人書拿給她們看。這本書一直放在她房間小書架的最里頭珍藏著呢。
“這是怎么了?”她不小心的驚呼出聲。
蜥蜴和流螢都同時望向她。
細朵兒一陣尷尬,笑著說:“你們相信世界上同時存在著另外一位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嗎?”
蜥蜴看看細朵兒,又看了看流螢,“不相信。”
流螢也不相信。
“你們看對面我奶奶的屋子的屋檐下,中間那位小女孩是不是我?”
順著細朵兒所指的方向,它們望了過去,燈光下,長櫈上有一位穿碎花裙的小女孩簡直和細朵兒一模一樣。
“太像了吧!”蜥蜴說道,“簡直就是一個人。”
“我看倒不太像,姐姐可沒那么高大。”流螢說道。
先不管像與不像的事情,但身旁的細朵兒是真的迷惑了,如果那是自己的幻覺,小蜥蜴和流螢是沒有理由看得見的。
難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你們看到了什么?”
“有三個小女孩在讀書。”
天呢!它們真能看見,那自己是誰?
“也許那是你的姐姐或者妹妹。”蜥蜴說道。
“瞎說!我可不知道自己有姊妹。”
“也許我們都眼花了,太遠了,我看得并不太真實。”流螢說道。
是不真實,簡直做夢一樣。
一陣風吹來,梧桐樹沙沙作響,夏夜,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悶熱異常,幸好有陣陣清爽的風吹來。
細朵兒陷入了迷惑,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也許梧桐樹上的小個子就是老鼠用魔法變化出來的,不然她怎么能夠聽得懂小動物和昆蟲的語言。
對面屋檐下的朗讀聲停止了,小女孩輪流的翻著小人書,然后開始討論著。
又過了一會,她們相攜的笑著步入了屋子,隨后,屋檐下的燈光熄滅了……
細朵兒呆呆的看著屋子,像丟了魂兒一樣。蜥蜴和流螢都來安慰她,讓她不要多想。
“有時候,眼睛所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實的。”小蜥蜴用哲學家的語氣說道,逗得流螢哈哈大笑,尾部的綠光都一熄一亮的。
“那我是誰?”細朵兒問。
“找到那兩只可惡的老鼠就能知道真相了。”蜥蜴說道。
是的,只能找到老鼠也許才能弄清楚這一切,細朵兒也挨靠在樹干上,摒去那些胡思亂想,她要養總精神,找老鼠算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