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照道：“師弟，你怎的突然來了？不是說了，如果沒有緊急事情，千萬不要找我嗎？”

“師兄，我找著了，我找著了，我終于找著了……”

“你找著什么了……“常照看著方四海語無倫次的模樣，不禁皺起了眉頭，片刻后，突然抓住對(duì)方肩膀，急切叫道：“可是找著我女兒了？”

方四海咧嘴笑開，猛點(diǎn)著頭，過了片刻，卻又搖頭。

常照急道：“到底找著了沒有？”

“找著了，找著了，不僅找著了秋水，我還找到了一樣寶貝。”邊說邊往自己懷中摸去，見不是自己的衣袍，又轉(zhuǎn)頭四處尋找，這一下便看到了不遠(yuǎn)處的楊愈，頓時(shí)便愣住了。

“無妨，不是外人”，說著，常照將床頭那個(gè)裹著油紙的長方形包裹拿起給他，“是不是這個(gè)？”

方四海接過一看，一邊點(diǎn)著頭，一邊手忙腳亂的解開束縛包裹的繩子。

常照握住他的手道：“師弟，這個(gè)先不忙。你跟我說，秋水現(xiàn)在在哪？她現(xiàn)今怎樣，可還好嗎？”

“秋水在蘇州，師兄放心，我已將她安頓好了，只是，唉……秋水已經(jīng)出家做了道姑。”

常照身形一震，踉蹌退了兩步，喃喃道：“道姑……道姑……呵呵……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

方四海趕忙下床將他扶住，只是方四海醒來沒多久，手上也沒多少力道，被常照帶得差點(diǎn)摔倒。

楊愈搶上幾步，將常照扶到床上坐下。

常照緩了一緩，又問道：“師弟，你是如何找到秋水的？她不是去找那逆賊去了嗎？”

“五日前，我正在去蘇州的路上，拉貨的驢子拉稀，就沒能天黑前趕到城中，只好去河邊一個(gè)龍王廟借宿，到得傍晚，廟里來了一個(gè)道姑借宿，我看那模樣，和秋水有幾分像，只是隔了二十多年，不敢確認(rèn)。到了晚上，廟中突然失火，也不是失火，就是那供桌上的燭火點(diǎn)著了布幡，差點(diǎn)燒到了梁柱……”

“你啰里啰嗦的，撿著要緊的說。”常照聽得不耐煩，打斷了他的話語。

“對(duì)對(duì)，嗯，那道姑看到布幡燒著了，瘋了一樣過去拍打，嘴里只是叫著‘蕓香’，蕓香，這不是秋水她女兒的名字嗎？我怕她被火燒著，過去將她拉開，她卻一掌將我推開，我沒防備，摔在地上，手忙腳亂的把她衣袖撕下一截，露出她手腕上一團(tuán)青色胎記，我這才確認(rèn)了她就是秋水。”

“蕓香？我那外孫女，她不在秋水身旁嗎？”

方四海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廟中道士出來將火撲滅之后，秋水才恢復(fù)正常，她也不再借宿了，當(dāng)夜就要離開，我偷偷跟出去，跟了她半夜，也只見到她一個(gè)人，她一個(gè)人一邊走一邊哭。我現(xiàn)身出來跟她相見，唉，可憐的孩子，她一認(rèn)出我來，更是痛哭失聲，只說對(duì)不起爹爹，對(duì)不起女兒。”

常照聽了，嘴唇顫抖，眼中落下淚來：“傻孩子，是爹爹對(duì)不起你，是爹爹對(duì)不起你啊，我不該逼你嫁給李家啊……蕓香呢，蕓香去了哪里？”

“唉，我第一個(gè)便問的這問題，秋水卻只是哭泣，到得后來她才說，二十幾年前一場大火，將蕓香燒死了……”

“什么？”常照驚得站起，渾身抖個(gè)不停，過了許久，又咬牙道：“那逆賊呢，秋水到底找著那逆賊沒有？”

“找著了，只是，只是……唉……她與那逆賊在一起后，才過一年，那逆賊家中失火，將那賊子一家和蕓香燒死了，她自責(zé)自己是遭了天譴，心灰意冷便去投河自盡，卻被一個(gè)道士救了起來，后來就出家去了。”

“唉，我只以為她喜歡那逆賊，下半生和那逆賊在一起也好，免得天天哭個(gè)不停，卻沒想，沒想到……”常照流淚說著，又恨恨說道，“老天無眼，老天無眼啊，燒死那賊子就好，為何要……要燒死我的外孫啊？”

方四海也嘆了口氣，突然道：“師兄，秋水尋到了一個(gè)了不得的寶貝。”說著，將那包裹快速解開，層層油紙揭開，里邊有一本書冊(cè)，翻開書冊(cè)是小心疊好的黃紙。

方四海小心的將那黃紙攤開，卻是兩張，第一張畫著貌似房屋和道路的圖案，看起來是張地圖。

常照看了一眼道：“這是什么？有些眼熟。”

方四海將第二張翻出，道：“師兄，你看這張。”

常照剛一見著，猛的俯身下去，雙目死死盯著那張紙：“傳國玉璽？這這……這……不是二十幾年前就燒沒了嗎？”

楊愈聽得傳國玉璽四字，嚇了一跳，他湊過頭去，只見紙上一個(gè)四方紅框，紅框內(nèi)紋路奇特，像是篆體字，但和他從前見過的篆書大不一樣。

“師兄，正是傳國玉璽”，方四海一一點(diǎn)著紅框內(nèi)的字，一字一念，“受命于天，既壽永昌。這是李家求娶秋水時(shí)送的定親聘禮，二十幾年前，你我都見過的，否則我也不大識(shí)得這樣字體。如今想來，師兄家那場大火，怕是有蹊蹺。”

常照聽了，雙手捏得咯咯作響，切齒恨道：“毀尸滅跡？定是那偷竊印紙的賊子干的，他被我妻子發(fā)現(xiàn)，將她殺害之后縱火焚燒、毀尸滅跡，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恨我二十幾年，竟然一直蒙在鼓里，可憐了我的發(fā)妻，我只以為她怨恨我為了這印紙鬼迷心竅，才……才將這印紙和自己都燒……”突然，常照嘔出一口血來，身形搖搖欲墜就要栽倒在地。

楊愈和方四海趕忙將他扶著坐下，又幫他撫平氣息，過了許久，常照抹去嘴邊血痕，有氣無力的說道：“這是秋水尋得的？她是如何尋得的？”

方四海說道：“師兄，大嫂的忌日不是四月初十嗎？秋水這些年來，每年的這一日便要去終南山給她母親掃墓。那一日秋水掃完墓正要回錢塘道觀去……”

“秋水在錢塘出家？離這也不算遠(yuǎn)，二十幾年……我……我竟然一無所知……”

“沒錯(cuò)，她也不知道師兄你在這里，不然……唉……”

“那你怎不帶她一同前來？”

“秋水她……她說沒有面目來見師兄。師兄放心，我已將秋水安頓好了才敢來這。”

“唉，傻孩子……你接著說。”

“那一日，秋水從終南山上下來，過了長安，在往洛陽去的馳道上，一個(gè)叫做馬欄的市鎮(zhèn)上投宿，半夜聽見隔壁兩個(gè)醉鬼回房，那醉鬼進(jìn)房之后低聲密談，商量著將這傳國玉璽的線索送到建州，好去閩王跟前謀個(gè)前程，秋水便留了心眼，第二日跟在兩人后面，到得荒僻無人的地方，她用了計(jì)謀將兩人打倒，將這寶貝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