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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婀梵之靈

  • 凝淵而行
  • 沉行越
  • 4721字
  • 2021-08-08 18:49:06

聚摩城郊外,一處離城門口不過幾里的酒肆門前,傳來陣陣有力的馬蹄聲響。

只見酒肆中稀少的幾位客人中,有兩個對坐在角落的身影,聞聲便如驚弓之鳥,屏氣凝神。

酒肆的大門被暴力推開,闖進來的是一個滿面絡腮胡、相貌丑陋、身材高壯的青年漢子,身披黑色軟甲,腰間掛劍,身邊還有著三兩個侍從。

看上去威風顯赫,怕是這一帶有名有姓的人物。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闖進來,酒肆老板急忙迎上前去,請他們快快入座,加急上酒上菜,一副與對方很熟絡的樣子。

那兩個身影也放松了警惕,隨即那面朝著漢子而坐的身影,掀開了黑色兜帽。

那厚厚的兜帽下,分明是郁卜苦的面容。

因在暮春披著這樣嚴實的衣物,她已微出薄汗。

一張面孔被汗水浸潤得更加嬌俏明媚,額間那點朱砂痣也格外明顯。

她對面的身影向前探了探身說道:“人多耳雜,戴上吧。”

是聞人藏鋒的聲音。

“無礙,此處離谷云大陸都有數千里之遙遠,不會有熟人。”

郁卜苦堅持道,飲下了面前的酒,又開口說:“婚宴妖火的事凡人這邊倒是不用擔心會查清,但城中城的人你可防備好了?”

“大可放心,我早就去找好了替死鬼。”

“哦?官府那邊對你找的兇手怎么說?”

“我想官府那邊應該已經行刑了,這案子查太久可礙著他們與上面交代了。”

“哼,你這般做,倒是無意幫了梵煌城中城的望莊主一個忙。”

“這是何意?”

“城中城那邊的人認為妖火是望莊主的妹妹望歸桑放的,因為她偷盜了樂中青的符紙來刺殺你,只有她能有這個本事。”

“可否礙事?”

“礙事不至于,你只是無意間替別人解決了一個難題。說來那望莊主望歸元,也是個棘手的麻煩,希望能借藏式之手,將她和樂中青解決掉。”

“她怎么會與樂中青一起出現在暮墳城中城?你先前不是說……”

“城中城人人對妖火一事避之不及,這個時候望歸元除了求助樂中青還有什么他法?二人必定是陪著郁昆梵前往了暮墳,從而被藏式順手一起轉移了,至于轉移到何處…這可就沒人知道了。”

“他們一行人去暮墳城中城為了什么?”

“你還不知道?上一個繼承相鯨之靈的人,也就是郁昆梵的親生父親——阿烏西卡,將相鯨那把承生劍熔鑄化為了一塊神石,置于盤墓湖下,據說是因為聽到了有關于郁昆梵的預言……”

二人正交談著沒注意到,那剛剛進來的青年漢子一眼便注意到了郁卜苦,便拉來了酒肆一小二。

“欸——貴大公子您有何吩咐?”小二堆笑著說道。

面前這位可是聚摩城貴大將軍家的長子貴碩碩,沒有人能惹得起這位爺兒。

大家只在背后調侃著說:貴大將軍家兩兒子,一個生得五大三粗、彪悍狂野,像個坐在山頭啃羊腿的鄉間糙漢,一個又生得俊美異常、貌比女子,陰柔華艷得像朵花。

真是叫人奇怪又好笑。

貴碩碩對著郁卜苦那桌怒了努嘴,說道:“那桌的小妞,倒是不曾見過?”

小二轉頭細細打量了一番郁卜苦,咂了咂嘴回答:“似乎不是我們城里的姑娘,幸許是別處來的?”

“嘖。”

貴碩碩身旁一生得賊眉鼠眼的侍從,朝著小二翻了翻白眼。

“新來的?不懂咱家公子的規矩?”

小二還真是新來的,他愣了愣,頭上冒出幾滴冷汗,忙又諂媚笑著連說三個“懂”,生怕得罪了眼前的公子兒哥。

那侍從接著說道:“咱們家公子剛剛野獵回城,今日打了頭野豬,心情好著呢,又在你們家喝了好酒,這不準備今晚上…”

侍從露出意味深長又十分猥瑣的笑容,對不遠處的郁卜苦挑了挑眉。

小二長長地“哦”了一聲,笑得有幾分勉強。

那侍從從懷里掏出一把用紙包裹著的東西,塞進了小二懷里,又做了一個眼神。

小二無奈,只好畏畏縮縮地轉身向郁卜苦那桌走去。

他們幾個不知道,聞人藏鋒為了安全,早已運用了類似“耳聽八方”的咒式,這些人的談話,他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朵。

聞人藏鋒冷哼一聲。

小二此時走到桌前,一把奪過郁卜苦剛放下的酒碗,支支吾吾地說道:“我幫姑娘您再來一碗!”

郁卜苦還不來及作答,小二就飛快跑到了后廚去。

“他倒是把做賊心虛幾個字都刻在臉上了。”

聞人藏鋒嘲諷道。

“什么意思?你聽到什么了?”

郁卜苦不解地問。

聞人藏鋒便把剛剛聽到的話,全盤復述一遍,而后問:“要不要解決掉這些畜生?”

郁卜苦搖搖頭,說:“我們不多惹是生非了,盡快將暮墳的鎮石帶給靖大人即可。”

“敬業。”

聞人藏鋒晃了晃腦袋,翻了個白眼說道。

小二又把酒端上來了。

他剛剛特意跑到沒人的地方,將貴碩碩一紙的催情藥全部倒入了酒內。

然而侍從忘了多吩咐一句:只需一小拇指指甲蓋的用量即可。

郁卜苦看到小二這副樣子,忍不住垂頭一笑。

聞人藏鋒蹭地一下站起了身,握住了小二的雙手,面孔上佯裝一副激動的神情。

遠處的貴碩碩與眾侍從向這里看來。

“兄弟!小兄弟你還記得我和我夫人嗎?”

“客、客官?您認錯……”

“這么多年沒見,我們必須喝一杯,以示兄弟情誼!”

聞人藏鋒上前幾步,先一把端起了自己的酒碗。

“客官?”

小二慌張地想要逃走。

但聞人藏鋒看似用勁小,其實一只手已經牢牢攥住了小二的手腕,讓他壓根無法動彈。

“哎——還是不是兄弟了?是兄弟就干了啊!”

說罷,聞人藏鋒將自己的一碗酒一口飲盡,喝完他猛咳幾聲,一張白凈的面孔也漲得通紅。

郁卜苦想要起身幫忙,聞人藏鋒用一個眼神止了她。

小二連連擺頭,想要躲開聞人藏鋒漸漸遞來的、里面倒滿催情藥的酒碗,卻完全掙脫不開,無奈被整碗灌下。

聞人藏鋒灌完酒,大哈一聲,將酒碗摔在地上,用力抱了抱小二喊道:“這才叫兄弟!”

小二服下如此劑量的催情藥,頓時氣血涌上頭,滿臉通紅地倒在地上抽搐。

聞人藏鋒神情陰冷地站在前來搭救小二的人群中,全然不復剛剛的暢快豪情。

兜帽下那只像是閃著綠光的眼眸,直直瞪向貴大公子一桌。

他抬起右手指了指貴碩碩以示警告,才轉身在自己桌邊坐下。

眾侍從與貴公子因為他剛剛的一瞪,竟霎時一身冷汗

望著地上昏迷的小二,郁卜苦嘆氣道:“你把事情惹大了。”

堂堂將軍家的長子,貴碩碩怎么可能忍得下這口氣,當即一拍桌子,提起劍就向藏鋒這桌沖來。

“別殺人。”

郁卜苦看到,只是淡淡道。

聞人藏鋒單手提起身旁的空椅,便輕松地向身后擲去。

一個侍從被迎面砸中,哀嚎一聲。

貴碩碩已提劍至藏鋒身后,只見藏鋒抽刀起身,一套動作行云流水,簡單地擋下了貴碩碩的迎頭一劍。

他抬腿向對方的腹部一踹,卻被早有預料的貴碩碩順利躲過。

聞人藏鋒直起身子,悠悠道:“看來你也不是特別蠢。”

“你小子,從哪里來的?”

貴碩碩不客氣地問道。

“不該問的問題別問,不該惹的人別惹。”

聞人藏鋒應道。

貴碩碩氣極,疾步奔來,側手揮劍,只見劍影凌厲,出劍動作干凈利落,是個習武高手。

聞人藏鋒不怕,橫刀接下這劍,先是略微吃力,而后便占了上風,將貴碩碩頂得連連后退。

這是什么人?

他剛開始接我招時,分明是在硬抗,怎么過了幾秒便輕松化了我的招?

貴碩碩越發覺得有鬼。

身旁的侍從也看出了異樣。

眼前的這位貴大公子雖其貌不揚、品行堪憂,但也是上過戰場,跟外敵真槍實戰打過仗的少年將軍。

怎么可能連路邊酒肆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外地人都打不過呢?

坐在一旁的郁卜苦很快察覺對方狐疑打量的眼神。

暗想:藏鋒這傻蛋,竟然在這里用上了鎮石的力量,還給旁人看到了破綻,這不是在暴露我們的身份嘛。

此時打得對方難以接招的聞人藏鋒,哪里還在想這些,只顧沉浸在自己的勝利喜悅之中了。

聞人藏鋒跳上桌子,在空中一個漂亮的筋斗,一把長刀重重地劈下,卻沒有控制好鎮石的力量,硬生生劈斷了貴碩碩的劍!

貴碩碩驚訝地大喝一聲。

還來不及閃避,就被迎頭而下的刀鋒砍中了胸口。

頓時鮮血噴涌,他倒地而亡。

“大公子!”

一旁的侍從驚慌叫道,紛紛向這里沖來。

酒肆的老板和小二們也驚叫著逃竄,喊著:殺人啦!殺人啦!

郁卜苦見事態不妙,忙站起身來,走到聞人藏鋒身旁,奪過他藏在腰間的鎮石。

聞人藏鋒頓時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手足無措地看向郁卜苦:“我……”

“不怪你,這鎮石本就會禍害人的心智。”

郁卜苦說罷,右手舉著鎮石放在胸口,左手施咒。

頓時空中出現了金色的“卍”字形咒符環繞,屋內金光四射。

她手腕翻轉,張開五指手心向上,只聽她口中輕聲道:滅。

一道強大的氣流以她與藏鋒為中心向四周“轟”的一聲擴散。

屋內凡是除了他們二人的活物都倒在了地上,伴隨著痛苦的嘶吼聲,漸漸化為了灰燼。

片刻之間,整個酒肆除了一堆堆的灰燼,再無其他活人存在。

郁卜苦將鎮石收入自己懷里,神色冰冷地望著滿屋瘡痍,冷言道:“所有人因你一時興起的斗毆而死。”

“我本意是想幫你。”

聞人藏鋒走上前,誠心辯解道。

“聞人藏鋒,你可幫了個倒忙,我們差點暴露。”

郁卜苦毫不理會。

“郁卜苦,我幫你一是為了情分,二是什么,你心里該清楚。”

聞人藏鋒聽罷她話,只嘆氣說道。

郁卜苦沉思片刻,嘆出一口長氣,向酒肆門口走去:“

“你是繼承婀梵之靈的信徒,我是萬惡之靈的孩子,婀梵早在身為卷池義時就與萬惡之靈達成了交易關系,我助你獲得永生,你助我徹底獲得自由。此刻我們只是背負了靈的肉體凡身,目的尚未達到,我不想我們為了俗事鬧得不可開交。”

婀梵之靈在三百年之期毀約出逃,又附身數個肉身。

最終附身于凡人卷池義身上時,婀梵之靈僅存的意識早已消磨殆盡。

也就是說,婀梵已經死去,現在附身于聞人藏鋒身上的,其實是卷池義之靈。

然而誰能料到婀梵看走了眼。

被婀梵之靈選擇而獲得力量的卷池義,在功成之后,走上了“追求永生”這條不歸路。

最終選擇與曾經敵對的仇家——萬惡之靈簽訂了契約。

萬惡之靈本就是世間極惡情感的化身,不可能被消滅,只可能被封印。

隨著婀梵當年的叛逃,使封印萬惡之靈的“埃器”破裂成七塊鎮石,散落七座城中城,支撐著其運作。

而七座城中城又靠著鎮石的力量重新封印了萬惡之靈。

可沒有人知道,在被城中城封印前,萬惡之靈化出自己的一部分靈附身在人間一凡人身上。

此人便是郁卜苦。

萬惡之靈是超脫世間所有法則的存在,是藐視一切規律的無形之物。

郁卜苦便是萬惡之靈的女兒,她畢生的使命,是解除萬惡之靈的封印。

所以她逼瘋了自己的母親,逼走了自己的父親。

按她預料的那樣,被竹峰寺收養長大,又毫不意外地讓郁昆梵認自己做義妹。

毫不意外地與他在戰亂中走散。

毫不意外地來到下街,遇到尋來的聞人藏鋒。

在上京街頭與郁昆梵再次相遇,望歸桑的出現,與聞人藏鋒共謀的婚宴妖火,奪走暮墳城中城的鎮石……

一切的一切,是她自出生起便清晰必達的使命,是她數百年前便預測到的未來。

至于聞人藏鋒為何能在下街找到自己,又為什么來找自己,幫自己。

郁卜苦不知道,也懶得去知道。

或許是因為聞人藏鋒繼承婀梵之靈的同時,也繼承了前任宿主卷池義的夙愿。

他執著地追求著永生,從而選擇與卜苦結盟。

又或許是在下街初遇時,聞人藏鋒真的對她起了男女之情,所以甘愿助她護她。

不管如何,她這一生的使命只有一個。

尋找共謀的同僚,一起盜取所有鎮石并銷毀,解除城中城對萬惡之靈多年來的封印,恢復其自由身。

而郁昆梵,一個身負萬惡之靈的勁敵——相鯨之靈的凡人。

在她預測的未來中是唯一一團未知的迷霧。

也必定是她成就大業上的最大絆腳石。

但此刻,郁卜苦還不知道:

郁昆梵已經回到了聚摩城,還即將登位成為城主。

也或許她尚念著多年的兄妹之情,不愿意去多想兄長的事。

因為她從不敢去想自己殺死郁昆梵的場景。

是絆腳石,郁昆梵更是郁卜苦心中最大的軟肋,那塊親情的軟肋。

“我自然明白這些道理,但我更明白你的重要性,你是被萬惡之靈選中的孩子,我必須確保你的安全。”

藏鋒只嘆道。

二人離開了酒肆。

聞人藏鋒右手翻轉,只見手心便騰起了熊熊的焰火。

他將妖火扔去,頓時整個酒肆被蔓延的火勢吞噬。

“走吧,去聚摩城,見那位靖鎮奎大人,幫我們處理掉鎮石。”

郁卜苦看了一眼火光。

說罷,便轉身向聚摩城走去。

“世間萬物真真假假,是非對錯又怎可以凡人短見而視。”

她的耳邊突然響起慧慈多年前對她說過的這句話。

那張他辭世前留下的字條“梵人”又浮現在她的眼前。

還有她守在老師傅咽下最后一口氣后,翻開了他的眼皮,看到慧慈那雙金黃色的瞳孔時,失控的恐懼……

除郁昆梵之外的變故只在這里。

慧慈,小小的竹峰寺已經藏了個武神相鯨的附身之子,你又究竟是什么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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