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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非典里的孤獨

我的老家是一個叫做陸家灣的村子,雖然名字聽起來就像是在陸家嘴隔壁,但事實可以證明并沒有半毛錢的關系。正如叫富貴的大概率一輩子都在耕田務農;叫金權的可能是個賣水果的小販。老家的一切不像食品有保質期,不會變得更差當然也不會變得更好。這么多年也只是家門口的橋變了,村子里修了個更寬一點可以通過汽車的水泥橋。以前的石板橋被拋棄在了一邊,橋面已經因為年久失修破損不堪了,上面長了一層綠毛毛的青苔。小的時候村頭靠橋近的幾家在夏天都會拉著涼席鋪到橋面上聊天吃西瓜乘涼。那是記憶里為數不多比較歡樂的時光。

2003的早春,學校臨時決定停課一周。由于那時候我還小,對于非典的印象我記憶不深了,我只記得村子里在外打工的大人們都回來了。每個人的眼神對于明天都是灰色。和外界的溝通,也只得依賴于黑白電視里每天的抗疫報道。國家正在動員一切人員將社會秩序拉回正規,不過這需要一點點的時間。但我的同學們都高興壞了,可以不用早讀晚讀也不用擔心讓人戰栗的趙老師了??晌乙稽c點也高興不起來,非典不僅僅隔離了我和學校的距離。我的父親也因為非典只能呆在老家了,不能再到上海的工地上打工了。

呆在家里意味著沒有秦秣陵陪我聊天了,想到這里我就很難過。我們在一起會經常聊灌籃高手和圣斗士星矢。我喜歡流川楓而他喜歡櫻木花道;我喜歡紫龍而他喜歡星矢。我們也經常提到做我們前桌的那個叫孫鳴的討厭女生。一臉青春痘的她每天總會趁講課的老師不注意偷偷的從文具盒里拿著可折疊的小圓鏡照到天荒地老。我兩歸結這叫:丑人多作怪!

我兩也會經常討論張馳,她的碎短發齊到耳朵在早春的暖陽里迎風吹著,那樣的迷人。當她的眼睛不經意間瞥向我時,我下意識的轉過身,不讓她發現我在偷偷注視她。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有個學名可以解釋這個現象:“維納斯綜合癥”

但我跟我的爸爸很少說話,他總是會皺著眉頭看著我的成績單和我說:“為什么又是考了第二名,你明明可以考第一的”這種話常常讓我緊張的渾身冒汗,我對他的印象僅僅是苛刻。今年開學初的時候我興沖沖的跑過去找他拿開學的學雜費和書本費。他當時就在西房的桌子前坐著。我不知道形容這件家具叫桌子是否貼切,他有著很多功能,下面的兩個柜子是放過季穿不到的鞋子,中間的三個抽屜放些亂七八糟的小東西。我經常會趴在這張桌子前寫作業。爸爸看著我進來,打開中間的抽屜數著一張張的鈔票。當時的書本費和學雜費加起來應該是323快錢,我記得沒錯的話。

我一直在旁邊看著他數錢沒有插話?!耙蛔x完小學就不讀了吧”我看著他的臉,沒有表情。他的眼睛里也沒有透露給我任何靠譜的信息?!澳阍陂_玩笑呢吧”我試圖緩解這種尷尬,甚至是窘迫。我從未想過以后不讀書我能干什么。至少到目前為止我一直是學校里比較公認的好學生。

“你讀書考出來到了大城市和打工也是一樣的。咱家的這個家庭條件也供不起你上大學”我站在那里不說話。我記得最后我是搶過錢奔走的。我不想見到我這個叫金權的爸爸,他沒有金也沒有權。多年以后我再想想,他應該只是和我開了一個玩笑。畢竟非典他失業那會,對于未來他很焦慮。

非典在家的那個星期是很難熬的,像坐牢一樣。我家在村橋頭的第一家,兩間40平方左右的水泥瓦房。正門堂屋帶兩個臥房,側面開屋是廚房糧倉還有一間小臥房。堂屋里僅有的家具是一張長條香案和一張八仙桌。香案上擺著半米左右的銅制擺鐘那是我媽嫁過來時的嫁妝。兩個房間里擺著兩張床和一張桌子就沒有其他像樣的家具了、從屋子的東頭走到西頭差不多十五步,從西頭走到東頭也是十五步。我渴望著上學而不是一直呆在家里面數步子。因為畢竟那個時候我家里連個像樣的家電都沒有,只有一臺12寸的蝙蝠牌黑白電視機和一臺長城牌的電風扇。這是家里面唯二的家用電器。當秦秣陵要把碟片送給我時,我總不能抱歉的告訴他我家連DVD都沒有。畢竟他家那時候已經用著熊貓的32寸的大彩電和松下的最新款的DVD。那是他爸爸用一個月的工資買的。有一次我去他家玩的時候,他爸爸正在看卓別林的摩登都市。我們兩呆在旁邊笑的很開心,雖然我并不能看得懂但卓別林滑稽的表演和被戲弄的窘迫但這不妨礙他不需要語言去交代故事僅僅依靠他的肢體就足夠了。在以后的日子里這部電影我看了至少有三十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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