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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騎士(三)

我都不愿。

你向我伸出手,巨力牽動著你不斷遠離

而我被枷鎖囚禁

我奮力掙扎著向你的手夠近

一毫米

我的手摔落于空氣

從此黑暗與我如影隨形

她從夢中驚醒,枕旁的匣子里,紅寶石閃爍著微弱的光,成為她此刻唯一的防御。

她受不了黑暗帶給她的恐懼,猶豫著將它抓住——溫暖的感覺自掌心穿過,沿著她的脈絡,她的骨骼,奔向她的心臟,她的腦海。

“是善良和能力,不丑。”

“放下來吧,我擋住眼睛。”

她猛然抬頭看向花瓶中的枯枝,口中喃喃道:“人如其名,果然很冷……”

一瞬間淚水奔涌,她將紅寶石放在胸口,光亮被衣服遮擋,整個房間陷入更深的黑暗中,猶如夢魘的場景一般無二,她卻一點也不害怕了。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溜入鼻尖,她重新拿出寶石,火焰的玉石,熟悉的溫暖,淡淡的血腥,以及……消退的冰雪。

東陰之主……是你……

少女已經穿上繁冗的宮裙,跪拜在皇帝面前:“無約,愿立刻啟程,與東陰之主締結婚姻。”

“哦?那清塵呢?”

她抬頭,不卑不亢地注視著身為帝王的舅舅。幾步之遙,走過去是親人,退下是君臣。

“是無約一時興起,夢非現實,提及也只是綿軟無力,陛下大可放心。”她冷淡地回應,“只是無約之過,煩請陛下勿要怪罪于他。”

她在那里,如同一株雪蓮,挺立著冰雪堅硬的力量。這是她回來的最好的證據。

“月末,便啟程吧。”

她重重一拜:“是。”

溫柔的人撞碎了花瓶,穩重的人高聲質問,深愛的人……

“無約,你為什么要答應嫁過去!”

她淡淡抬眼,終究是自己失了心智犯下的禍事,于是勉強地開口,卻依舊冰冷強硬:“你不該如此喚我。”

清塵退了兩步,難以置信地看向她。

他才明白,寒冰在面前時,不會滋潤一點干涸的土壤,反而要將向榮的植物冰凍而亡。他曾經,只是個沉浸在幻想中的影衛,不為人知而已。

“此后會有人接替你的位置,我已向皇帝表明,為你安排一項好的差事……”她想了想還是開口,“抱歉。”

他匆匆向前兩步,抓住她的肩膀:“無約,為什么?你怎么突然變成這樣?”

“放開。”

她皺了皺眉,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我在說一次——放開!”

她凝聚起尖銳的冰凌,硬生生分開兩人,尖銳地對峙。

紅寶石項鏈從胸前掉出。

清塵瞇了瞇眼睛,很明顯看到了項鏈。他知道她是如何變成這樣的了。

“既然如此,你多保重。”他平靜下來,心思飛動,“清塵告退。”

人消失在視線中,她一下子坐在地上。嘴唇貼向那顆紅寶石,久久不起。

一切都平安無事,仿佛皆大歡喜……

“殿下,行程已經過半,是否…”

他丟下一根紅色木簽,赫然刻著一個“殺”字。

在無約將至東陰時,終于被兩位傳信之人同時追到。

“小姐……”來者淚眼婆娑,泣不成聲,身上更是鮮血浸透,“清塵……清塵騎士……率兵把帝國滅了。”

她攥著拳:“舅舅呢?”

另一人上前,接過話:“陛下被囚禁于王后宮中……王后與王子殿下……已經被賊人殺害。”

“父親如何?”

良久沉默以后,那人又道:“清塵……乃是側妃之子……”

她面無表情,轉過身向著帝國的方向三拜。

三拜后轉身正要開口。

面前的人忽然沖向她向她的胸口襲去,她連忙取鞭一揮。

一聲玼裂。

她低頭看向紅寶石,瞬間粉碎為煙塵。她身體晃了晃,連忙道:“快!去東陰之地!”

臉色瞬間連同頭發一起蒼白,襲擊者已經停息,而她則不省人事。

“殿下,無約小姐昏迷前下令去東陰,現在……”

“下去吧。”

他握住手中的綠色琥珀,沉默良久。

他的母妃挾天子以令諸侯,將他囚禁在這里不準他把他的小姑娘奪回來。對于母妃來說,她是仇人,是不可能成為他的妻的。應該說,是不可能活著回到帝國的。

“主上,夫人醒了。”

她淡淡瞥了一眼床榻上的嫣紅,深吸了一口氣,感覺不能再好了。

“我……”

“我知道,你不用解釋。”她淡漠著開口,眼中的情意不重,恨意亦然,“不必出兵,他會來的。”

她抬眸看向對方的眸子,揚了揚嘴角:“我沒事。”

明顯的不信任讓她淺笑出聲,只不過很淡很淡,像是海棠上的粉,淡入了人的心里,卻留下深邃的痕跡。

“適當的悲傷可以表示感情的深切,過度的傷心卻可以證明智慧的欠缺。”她似乎十分平靜,“我沒有時間哭泣絕望,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走過去,握住了她的手,如冰寒涼。

“無約,現在有我,未來有我,可以不讓自己那么堅強。”

她想起一句話。

想忘就遺忘,不必堅強,懂你的人敢承當,何須時光相讓?

是呀,她已經有他了。

“阿初。”她笑著,“東陰之地,卻有這樣如沐春風的名字,真好。”

他摟過她微顫的身子。

“而帝國春夏秋冬,陽光總是正好的,卻有一個罪人無約。”

她終于隱忍不得,大哭出聲。

“阿初,若不是我,姑母和父親也不會死,他也不會這么快接近權利的中心。”

“你心里有定論,何必設局為難自己。”

她閉上眼睛,抿唇不語,只剩下微微抽泣。

她怎么會不懂,這是成王敗寇的道理,清塵是惡人,姑母也是惡人,到了深宮之中,他們的行為又再稀松平常不過,而自己不過因為身在局中,不得不給自己點壓力。

她直起身子,已經恢復冷靜,或許一直都很冷靜。

于是她望向遠方,對方終于“如約而至”。

她什么話也沒有,化出鞭子就向對方抽去。

而他只是躲,后退,再后退。

直到她身后燃起濃煙,巨大的爆炸掀起一陣巨浪,呈圓環向四周奔去,沖擊在她毫無防備的身后。退后之人終于上前,攬住她:將一顆綠色的琥珀注入她體內。

他轉過身看著火光與黑煙中的身影,托著女人的那只手又緊了緊。

“放開她。”

帝王身后跟出幾個人,一人抱著一個染血頭顱,像箭雨一般拋出手中,無一例外地落在了他腳邊,仿佛一個飲血的法陣,而他則是窮途末路的困獸。

他的腳微微動了動,忽然展開笑容,一腳踩在其中一顆頭上:“我的命,輪不到你來取。”

說著,將人推了過去,向下一震,腦子瞬間爆裂。繼而邁出步子,若非腳印鮮血淋漓,不知是多么清貴出塵的人。

“走吧。”

帝王抱起美人,同時將敬意給予對手。而他知道對方的風輕云淡和犧牲是有備而來——但養虎為患是傻子做出來的事,訓虎患外的事情更有意思。

或許是因為百戰不敗而慣養出的不可一世,忘記了這世上并非只有他一個人如此。縱使能遇到一個有意思的人,也是種悲哀,是種幸運。

牢房并沒有霉點,也沒有發酸的菜,更不是暗無天日:甚至連窗戶都是落地的,一抬頭就能看到窗外的日出日落。

若非鐐銬。

于是他把抽屜里的紙筆拿出來,勾勾畫畫起日期的進程。

直至輕輕倒數了三個數

——“清塵!快跟我走!”

他抬頭,女孩面容清秀,焦急的神情將一貫的死氣沉沉擠走,腰板挺得很直:她終于屬于他了!

“別發呆了,我們沒有多少時間。”她以最高權限打開了牢門,然后操縱屏幕的手停了下來……

“他發現了。”她平靜道,甩出鞭子將鐐銬草草斬斷,拉著他的手就向外跑。

“主上,夫人體內冰火草木三中力量糾纏不止,恐怕不能承擔更多能量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他冷漠地看著監控中如同從世仇家族私奔的兩人,忽然輕笑,緊接著伸手捂住了半張臉,壓抑的笑聲接連不斷地悲鳴而出,“我該拿你怎么辦呢?”

“末寒,你知道帝王為什么為什么要自稱孤嗎?”

“因為高處不勝寒,至高的位置上,只能是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嗎?”帝王低頭看向手指搭在的地方,猩紅色的按鈕仿佛在警告著什么。他再次看了一眼監控畫面,一條固定的道路已經出現。他掂了掂手中的槍,伸手按下了按鈕,面色如常地轉身出了門。

“清塵!你沒事吧!”

騎士悶哼一聲,突然從墻壁中出現的無數機械手臂將不明液體注入到他體內,他瞬間跪倒在地上。

“無約……”

她打斷了對方的話:“王血自帶抗體,我們先走,你很快就能恢復的。”

說完了話,她怔了怔。

清塵……和王血有什么關系?她為什么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沒來由的篤定,她就是相信這種不符合科學的第六感,如同一種信念。

她一手拉起對方,一手持鞭,且戰且退。

她已經意識到了,地形圖在她腦海中展開,運轉的機器只起著將路徑控制的作用。從牢房到終點,最大程度地消耗著她的防御。縱然看破,她也只能在對方的算計下亦步亦趨。她甚至已經預料到結局了——早在她準備去救出清塵時,她就無比清楚,她走不了。

出口的光十分微弱。

她深吐出一口氣,用力捏了捏身旁的人。機器對自己還算友好,對他就說不上禮貌了。

“清塵,快到家了。”

家這個字,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戰。

她踏出步子,夜幕降臨在斷崖上,只有天上冒著熒光,如夢般閃爍的星星撐起一片藍空,粒粒星火下,她頹然摔在平地上。

“浩瀚星辰,潰然如漠。”

干澀的,苦澀的,晦澀的,冷澀的。

她心弦微動,忽然神色凌厲,托著清塵向一旁滾去。

煙塵中的黑色槍口分外清楚。

她捂了一下胳膊上的傷口,掙扎著起身,血污蓬衣,殘破羅襪,無不無聲表達著她已然是強弩之末。

她仍決然地張開翅膀般的雙手,堅定地護在他的身前。

以身翼蔽,遂不得擊。

黑發紅瞳的帝王卻未收手,單手上膛槍口直對著她。

“過來,他已經輸了。”

……

“夫人最近反抗的行動變得緩慢了好多。”

“鎮定劑是無害的,怎么會……”

“別說了,今天主上要親自來,被聽到了議論夫人就完蛋了。”

她依靠在墻邊,聽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輕輕舒了一口氣,接著把頭歪倒在一旁,裝作睡著的樣子。

洗漱更衣,再重新用鎖鏈束縛住她的行動。她腦海里閃過一幀幀畫面,察覺到房間內只有她一人時,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

為了讓她活下去,他也真是不擇手段。

輕輕活動了一下手腕,雖然不疼,但質量實在太好了……

門微開,光芒中出現的人如同天神,也可以是難得見光之人眼中的惡鬼。

她忽然感到一陣清涼,瞇著眼睛低頭一看,瞬間小臉通紅,幾乎衣不蔽體,他這都什么玩意啊。

軍靴落在地面上的聲音煞是好聽,她支著耳朵,隱忍不發。

接著,軍靴落在她身上。帝王踢了踢她,聲音在空曠的黑暗中更加冷清:“醒醒。”

她的身子微微抖動,努力保證不讓眼淚流下來。

他蹲下身子,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她終于睜開眼睛對上對方充滿玩味的眼神中。她的四肢被束縛著向后折去,不必多想,她也知道這是一個多么恥辱的姿勢。但她努力的睜大了眼睛,想把對方的模樣記住。

“你說,清塵見到這樣的你,會怎么樣呢?”他低低笑出聲,將手放到她的身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著。

他沒等來那句“瘋子”。

什么咒罵也沒有。

他開始害怕了。掐著她下巴的手指更加用力:“無約,你不恨我?”

眼淚從悲憫的眼中流下,冰涼的。忽然眼淚改了道,落到了他的手上,瞬間凝為冰晶。

他立刻抽回手。

“阿初……”她不知道說什么。

紅瞳緊縮。

“我來晚了。”她想伸手去摸摸已經呆若木雞的人,卻被鎖鏈栓住,“讓你承受這么多……對不起呀。”

他一瞬間回神一般,將鎖鏈解開,卻什么話也沒說。怕是一場夢,自古好夢最易醒。

她帶動身子向前,抱住了對方。

“是真的,再也不改變了。”

“對不起。”

她微微一愣,繼而拍了拍他:“活下去,才有現在。我怎么會恨你?”

她伸手拖出一顆綠色的琥珀,已經殘破不堪了。輕輕用力,綠色的寶石頓時灰飛煙滅。

“無約……”

“阿初,我不敢賭了。無約無罪,有罪也已經還清了。我選擇和解,除了你我誰也欠了。”她輕言,“余生,我想活成自己,還你我之情。”

“夫人,在下……”

她與他十指相扣,笑著扭頭打斷道:“阿初,我不需要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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