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我之前贊美太陽的話，明明……”

“好吧，一樣好看。”

她歪著頭，語氣頗為不忿，顯然被自己心潮來血的話逼到了死角，變成一只真香精了。

于是乎，再也不敢隨便把話說滿了。

“蒽。”

她輕嘖了一聲：“我這是在暗喻你的意思。”

“我知道。”

“……”她當做沒聽見，強行解釋，“月亮上的陰影……最起碼有點疏離的人情味。”

她看著遙遙懸掛的圓月，像一圈煙籠的寒水。而天空，是冰藍色的。

“就好像火樹銀花中，一個人看著別人的熱鬧，好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她拉過他的手：“當然了，被別人看著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他輕笑了一聲：“你怎么這么多話。”

她皺了皺眉，小手就要掙開對方，可惜對方早有預感，死死攥著不撒手。

“就你懂！就你什么都知道還不說！”

他笑著看她，依舊不語。

“有的時候，我覺得水比冰遠。”她轉了一個話題，又立刻帶回來，“水外的橋比天上的圓還遠。”

“你變了好多。”

她滿不在乎地笑了笑：“那你喜歡以前的我，還是現在的我？”

“……有區別嗎？”

她鄭重其事地點頭。

“……”

她突然冷笑。

“畢竟我不是她。”不輕不重道。

“有光的地方冰是透白的，陰影處的藍色好看些。”

“灰的。”

“藍的！”

“灰的。”

“……灰藍的。”

“走吧，上山？”

她咧開嘴，點了點頭卻笑而不語。

“你看那里，現在的夕陽可不好看。遠處的位置像放了一把災火，燒得人不得安寧。”

“蒽？”

“讓人心慌。好像眾生生而就在水深火熱里了。”

“所以……”

“你還是一如既往心系天下。”

“放屁。”

“……我還是比較喜歡以前的你。”

她噗嗤一笑：“我明明，是最自私的人。她才是那個真正善良的人。我嘛……問心無愧就好了。”

“也未必能做到。”

“你怎么總是不說話，我自言自語都習慣了。”

“你想聽嗎？”

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在山中走了不少到了一塊臨水的平臺，本隱天的樹枝上空了葉子，因此能夠看得見兩邊的月亮和橙紅色的天。

她沒有說話，眼淚已經灌滿了整個眼眶。

“怎么哭了？”

“對不起。”她隱隱哽咽，“我心里真的好難受。”

她想爬上平臺看乳酪一般的天空，月餅一樣的圓月，燒瓷一樣的天空。曾經她被這樣一幅應該好笑的美景深深溫暖，如今卻再也找不回那樣的感情了。

她快速擦干了眼淚。

等到睜眼時，四周已經沒有人了。

風微微吹動她的兩三根發絲。

“我不想聽。”

“飲鴆止渴的東西我不相信。”

“但是啊……我還是忍不住沉湎于虛幻。”

“如果真的……真的……我就是她。我不會那樣子的。我會在真實里活成虛假。”

“而不是在虛假里活得真實。”

陰影漸漸清楚了。

但光卻變得更亮了。

冰變成了幽藍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