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突然時間表上被安排滿了任務，當下的首要任務還是在辯論賽中爭取獲獎，陳然和高天志周六一大早在學校門口給帶隊老師檢查確認證件材料都帶好后，便搭上了高天志提前安排的商務座一同出發，隨行的還有據說是一名來協助安排的助理小哥。

一上車，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助理小哥便主動拉上了與后排間的隔擋，陳然見這干凈利落地動作和高天志在座位上怡然自得樣子，找了個話題，道：“這次比賽也不知道要錄多久，希望晚上回來不會太晚。”

高天志看了看時間，道：“不會太晚，畢竟是錄播，分了三個演播廳，我們大概是14點到15點錄播兩場辯論，最后還有個頒獎鏡頭，估計會在17點左右完成錄制。”

陳然一聽明顯已經是協調好了，陳然和高天志到了地方甚至可以悠哉悠哉地先吃個飯，而不用像其他同學一樣帶著干糧和在臉上帶一天的妝。

陳然想全程都給高天志安排好了，自己也沒有可以補充的，便客氣地來了一句道：“如果結束回到時間早，要不要來我家一起吃飯？”

這也是李雪芳知道高天志給帶上陳然搭便車后，特地囑咐陳然要給高天志邀請家里吃飯。李雪芳作為陳然小學的教務主任，自然是知道高天志家里人深厚的背景，難得的是高天志在學校表現無可挑剔，而且又是自己女兒初中的同班同學，開學之前還邀請自己女兒參加培訓班，李雪芳想來請高天志到家里吃個便飯也好互相熟絡一下。

陳然嘴上是應下了邀請高天志來家里吃飯的任務，但是想著高天志也不會同意，陳然就著語言環境，順嘴拋出了邀請的橄欖枝。

但是讓陳然沒想到的是，聞言的高天志轉瞬就點頭應道：“好，那就今晚，謝謝陳然邀請。”

這下輪到陳然不會了，心中有些驚訝，但面上還得搭上幾句，陳然笑道：“那可太好了，我媽都說要好好謝謝你的關照，你有什么忌口的，我先讓爸媽準備一下。”說罷，陳然就掏出了手機，緊急通知父母高天志的來訪安排。

“都行，我不挑的。”高天志見陳然熟練地拿出翻蓋手機編輯短信，白皙小巧的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輸入，高天志狀似隨口問道：“陳然你的父母現在在機構做培訓老師忙嗎？”

陳然收到李雪芳回復大概在晚上7點準備好飯菜，想了想時間應該差不多，便一心兩用的回復道：“是挺忙的，不過剛好周末晚上沒有排課，周一到五晚上的也是不時有課程。”

對于高天志對自己家里情況了如指掌的樣子，陳然已經懶得追究了，確認晚上安排沒問題后，陳然收起手機，平鋪直述道：“就最近我參加的這些比賽也挺花錢，爸媽為了寬裕些又主動接了些課，還好我比賽和自習也多，不然就老是一個人在家里了。”對于家里經濟緊張的狀況，陳然沒有想要美化說辭，畢竟高天志能這樣問，肯定得有下半句。

果然，高天志沉思了一下道：“那么如果陳然你父母全職做培訓機構老師，是不是會時間更多些呢？”陳然扭頭看向高天志，想起了上輩子曾經浩浩湯湯的培訓機構整治項目，搖了搖頭，道：“現在我爸媽能在培訓機構做做老師，多少掙點外快純粹是因為這個市場相對空白，如果過多幾年有大型的培訓機構大肆招生，這個行業很快也就會沒落了。”

高天志定睛看了陳然幾秒，忽而笑了出來，道：“嗯，陳然果然通透，我也是這樣想的。”陳然不明所以，扭頭看向高天志身后周邊街景正飛快地向后逝去，想起陳東耀在炎炎夏日也要等自己到家才肯開空調的場景，對父母的心疼讓陳然臉上越發沉重，緩緩道：“而且，這種補充型培訓班的根基還是在傳統教學模式上的，等我到初三，我覺得我父母也沒有必要這樣勉強自己做課外補習老師。”

陳然說的話也經過很長時間的深思熟慮，過多幾年，父母年紀漸長，陳然不希望雙親還像現在這樣起早貪黑地在各個教培機構中磨沒了本就不多的休息時間，希望父母能在閑暇之余到周邊踏青賞花，共度二人時光。

高天志從前方的車載小冰箱里給陳然遞來一瓶水，道：“但是我們畢竟是應試教育，成績占比那么重，其實還是有很多需求的。”

陳然接過水，道：“謝謝，其實需求不會取消，只會轉移，比如沒有大型的培訓機構，那么大學生的家教一對一行為也會變成補充，又或者會改變學生的評分方式，比如像我們，現在不就是又要學習好，又要拿獎多嘛。”

高天志聽完陳然的話，向來溫柔的眸子里閃過一抹精光，但很快又掩飾了過去，只低低聲道：“真是有趣。”

陳然沒聽見，扭頭問道：“你說什么？”

高天志換了個話題，道：“我們快到關口了，記得拿好隨身的證件，準備下車了。”

陳然經歷了一天下車和上車有人開門，吃飯到高檔餐廳，錄影被友好相待的經歷，陳然自問達到了狀態滿分的情況下，Z中的代表隊與另一支港澳代表隊齊齊獲得了第一屆辯論賽的金獎，而高天志則捧回了最佳辯手的獎杯。拿到了獎杯，陳然與高天志也不做停留，在大合照環節結束后，便迅速地搭上了來時的商務座車，一路飛快但又穩妥地在7點抵達了陳然家小區樓下。

陳然指揮著司機把車停在自己家買的停車位上，見當了一天NPC的助理小哥從車后備箱里突然拿出了一盒精致的水果禮盒和一袋子看著像茶葉的禮物，陳然吃驚道：“這，這，不用客氣的。”

高天志笑道：“都是高助理幫忙準備的小東西，畢竟來陳然家里做客，臨時備點東西，希望叔叔阿姨喜歡。”

陳然還想說什么，但是提著東西還走得飛快的高助理已經摁開了電梯，陳然無奈地道：“看著吧，天志你走的時候也絕對不會空著手的。”

高天志挑眉看著陳然走進電梯，也微微笑道：“我很期待。”

果然如陳然所預料的，在門口張望的李雪芳十動然拒地說道：“怎么來吃個飯還拿東西，太客氣了。”負責任如程序指令的高助理穩穩當當地將禮物放在陳然家靠門的入戶柜上，向高天志道了別后，就默默離開了。

高天志顯然對像李雪芳這個年齡的長輩很有一套，從進門到坐下吃飯間不斷夸獎起了裝修風格大方時尚——李老師的眼光真好，又說陳然在小組里成績突出是大家學習的榜樣——陳老師指導有方，飯菜真好吃——感謝兩位老師的招待，總之是讓陳東耀和李雪芳一頓飯下來，嘴角就沒有壓下來過。

吃過飯，陳然便想送高天志下樓，但自己家父母又說要包點手信給高天志帶回去嘗嘗，便又讓陳然帶高天志來到自己舞蹈房參觀參觀。

陳然帶著高天志走進自己小小的舞蹈房，邊開燈邊開玩笑道：“來，看看一個只有鏡子和把手的房間。”

高天志走進舞蹈房，雖然他從來沒有去過別的舞蹈教室，但是想起自己曾經見過表妹高向云在家里的訓練室，應該是這里的幾倍大，便說：“你每天起床后就來這里訓練嘛？”

陳然拉過一張瑜伽墊子，讓高天志坐在上邊，而自己則盤腿坐在木板地上，道：“是啊，每天5點半起床后第一時間就是來做把桿訓練，有時候也會練一下曲目的動作，但是大動作在這里練不了，還有就是壓壓腿和練練腰之類的。”

陳然舞蹈室里還裝著一個大電視，每天自己訓練要對照練習或者播背景音樂的時候就通過這個電視機播放。

高天志環顧一周，點頭道：“這個房間很方便。”陳然點頭，道：“當時買這里，我爸媽也是不想我大早上跑少年宮，我現在只有周末或者有比賽的時候會去少年宮，找老師摳動作，這樣想來還能省點錢。”陳然自然地開始捏了捏坐了一天的小腿肌肉，慣常地揉著幾個穴位邊放松邊看著高天志臉上并沒有因為自己的一番省錢言論有異樣。

高天志雖然生活當中從來沒有研究如何為家里省錢，但自然也知道金錢和時間一樣是稀缺資源，家里能給自己安排專業的課程與高助理，目的也是為了節省時間，而其他人需要兼顧的就是既省錢又省時了。

陳然又與高天志說了些今天參賽的感想，陳然托腮看向坐在瑜伽墊上還挺直腰板的高天志，兩人今天因著要參加學校比賽，因此兩個人都穿的是整套的Z中禮儀服，男生淺灰色的西裝外套與女生的服裝一樣是格子紋的英倫風格，在舞蹈室的燈光下，高天志身上淺灰色的西裝仿佛暈開了一層光圈，更顯得，像個貴公子一般了。

陳然瞬間回想起，以前小學時期那個瘋狂找自己麻煩的羅秀娟就是私私下里稱呼高天志叫貴公子，現在看著高天志溫潤如玉的樣子，陳然心里暗暗點頭，嗯，這個名字取得倒是十分恰當。

挑挑揀揀，李雪芳終于挑了一袋子當季的水蜜桃，陳然非常明白自己定位地率先提在了自己手里，道：“媽，我送班長下去，很晚了，下次我們再聊吧。”

剛剛看了水果感覺有點單調的李雪芳聽陳然說到，看了看墻上的鐘，已經快9點了，就也不再耽誤，道：“那天志，下次再和陳然來玩哈，會去家里早點休息。”

高天志禮貌道：“謝謝李老師，感謝您們招待，我今天先回去了。”說完便從陳然手里接過手提袋子，道：“我拿著就好。”

陳然抬頭看著自己的小班長，眨巴眨巴眼睛，還是沒有搶回過來，轉頭拿了鑰匙便道：“我下樓送送班長。”然后一個箭步拉開了家里大門，手疾眼快地摁住了電梯，等到李雪芳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門縫里，陳然笑道：“你看，我就說吧，我媽是不會讓你空著手回去的。”

高天志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水果和正一臉笑意看著自己的陳然，想到在陳然家里放著幾張全家福，記錄了眼前少女從蹣跚學步到現在眼前人模樣的轉變，雖然兩人從6歲就開始同班學習，但高天志感覺仿佛只有今天才好好看過陳然的模樣。

高天志迎著陳然的微笑，溫潤的眸子里透出淡淡的笑意，專注而認真的看著陳然，與往常的溫和不一樣，眼神中充滿了深意，道：“確實不是空著手。”陳然感覺自己仿佛被吸入名為高天志的這一汪溫水，呆呆地沒能反應過來。

陳然住的大戶型住戶并不多，電梯順暢地來到地下停車場，電梯開門叮的一聲喚回來陳然的思緒，呆若木雞地陳然看著助理小哥接過了水果，陳然道了別，眼看高天志上了車，紅紅的車尾燈讓陳然的臉頰徹底紅了起來。

這，這，自己小班長說不是空著手但看著自己，思及此處，陳然看向被電梯反光投射得扭曲的臉，心里道，太會了，怎么能小小年紀就這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