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中牽頭舉辦的校際奧數比賽以極高的組織效率有序地開展了，陳然在參加完校際比賽后就轉身投入到了英語辯論賽的準備當中，這次是首次舉辦全英語的辯論賽，參賽賽制參照友誼聯賽的方式進行，隊伍中僅有三個辯論選手，每場次的辯題與對手采用抽簽的形式決定。

首次參加辯論賽的訓練，陳然果不其然地看到高天志擔任的一辯的角色，在整個辯論隊里不乏英語口音相當漂亮的學長學姐，但是，高天志依然牢牢占據了一辯的位置。

陳然聽著有20多人的隊伍在兩兩組隊訓練，陳然不明覺厲地看向了身邊依然溫柔微笑的高天志，小聲道：“天志，我可以自己找隊友訓練的，你不用管我。”

高天志看向坐在身旁的陳然，搖搖頭道：“我之前一直是一個人訓練辯題的，現在你來了剛好我們能做對抗訓練。”

所謂對抗訓練，就是兩人各持一正反進行全辯題的分析，當然，準備辯題時間也是跟辯論賽的時間一致。通過這樣的訓練，可以更加明白隊友的風格與打法，畢竟在賽場上交換意見的時間并不多，深知隊友的實力才能組織最恰當的進攻方式。

陳然就這樣與高天志你來我往的進行了辯論，其實辯論賽并不講求絕對正確的答案，而是更像是一種感官上的對抗，高天志的游刃有余與陳然的進退有度形成鮮明的風格對比。

有的時候陳然與高天志的對抗甚至會引來值班老師和周邊訓練隊友的圍觀，值班帶隊朱老師聽著兩人氣勢全開的陳述，心中滿意地點了點頭。

而陳然每每訓練結束都覺得口干舌燥，非得喝幾口溫水才能潤潤嗓子。陳然偷偷看向身邊的高天志，嗯，一點不適都沒有的感覺呢。

陳然現在對身邊天才們異于常人行徑已經能處之泰然，再也不會動不動就在心里畫圈圈種蘑菇。

高天志道：“慢點喝，很快就要宣布這次的正式隊伍名單了。”陳然點點頭，本來想問問自己是不是預備隊成員，但是，看向高天志溫潤的眸子里并沒有安慰的神色，陳然便就知道自己大概率是在正式隊伍中。

朱老師的結果公布也不出陳然所料，自己這位辯論隊的空降選手擔任了這次隊伍的三辯手，二辯由初三的一名學長擔任，一辯自然就是高天志。雖然陳然他們代表的只是初中賽段的正式隊伍，高中隊伍的參賽選手另外安排，但是陳然依然感覺到了來自四面八方極為不友善的眼神，更有甚者已經小聲地討論起來。

陳然心想，都到這個份上了，自己也只能無視且一往直前了。

校際辯論的初賽選擇在周末Z中的大禮堂進行，陳然他們作為首屆主辦方的參賽隊伍，首場與來自其他省市的學校進行比拼，選取的辯題也相當友好，是討論課外活動是否對學生成長有幫助，陳然隊伍站的是正方，結合陳然自身或者Z中的教育傳統，都是活生生的案例，陳然隊伍首戰告捷。

坐在禮堂的座位中，陳然聽著來自五湖四海的學生代表在臺上水平不一的比賽表現，評委席中幾位據說是在香港學校請來擔任評委的校長和外教們，對著學生隊伍的表現或做記錄或交頭接耳。陳然小聲地與坐在身邊看似認真觀看比賽的高天志道：“我們還要聽多久。”

實在不是陳然沒有耐心，但奈何臺上的選手們各自間的差異還真不少，陳然聽著他們的遣詞造句不見得語法不通，但就是，聽不懂。臺上的選手明顯也知道自己存在的口音問題，因此在陳述階段總是過于大聲地甚至類似吶喊般重復自己的觀點，辯論的美感就略微遜色了。

陳然心里重重嘆了口氣，什么叫啞巴英語，這就是啞巴英語。

高天志看了看手表道：“很快了。”

幸好，終于在30分鐘后，最后兩支隊伍完成了比賽，主持人掐準時間邀請學生會的禮儀隊為各支參賽隊伍的代表松上了鮮花，臺下的評委也完成了分數統計，一共30多所學校的代表隊角逐12個復賽資格，陳然的隊伍自然穩穩當當地入選了，還有一些表現尚可的隊伍也入選了，陳然默默算了下，剛好12支隊伍各個省或市一支代表隊伍參加。

完成比賽后的陳然也聽了一下接下來的安排，大概就是下周二，各支進入決賽的隊伍要前往香港參加電視臺的錄播決賽，主持人提醒復賽隊伍準時參加等等事宜。

半天參加下來，陳然摸著饑腸轆轆的腸胃，正好跟高天志路過學校體育館，聽到里面傳來一聲聲氣勢蓬勃的吆喝聲，陳然好奇問道：“這是在干嘛？”

高天志想了想回答道：“應該是學校武術隊訓練。”

陳然點了點頭，突然想到凌睿和何銘顏似乎都是練跆拳道的，便好奇問道：“那凌睿和銘顏也在？”陳然主要是好奇自己這無所不能的高天志同學還知不知道。

高天志笑著點點頭，道：“他們兩個都是武術隊的主力，應該都是在訓練的。”

這下陳然更加好奇了，道：“那我們去偶遇一下他們好了。”高天志點點頭以示同意。

其實，陳然一直很好奇自己這小學班長究竟為什么能知道這么多情報，但是在上輩子的接觸中，自己腦海里基本沒有高天志這號人物的存在。于是，陳然好奇地問道：“天志，你為什么對大家的安排這么清楚？”

高天志低頭看向陳然，神色不變道：“因為在意，所以就關注了。”

“哦。”雖然高天志的回答仿佛也沒有回答，但是陳然至少清楚一件事，就是高天志是在意凌睿與何銘顏的。陳然不得不說，上輩子積贊在腦海里頭的玫瑰色廢料又偷偷地冒了出來。

來到體育館門口，陳然不花時間就看到帶著護具的何銘顏在對練，動作干凈利落，場邊的記分牌不斷提示何銘顏代表的藍色正得分遠遠領先。而平日里笑意盈盈的凌睿則對著仿佛有兩米高的道具在練習飛踢擊打，精瘦的腰部與修長的雙腿對著道具可謂是實施一次又一次兇狠的擊打。

陳然坦言，站在門口的自己都不敢湊上前去，擔心被誤傷。陳然后退一步，道：“我們不如走吧，這太可怕了。”

高天志仿佛被逗樂了，道：“我們先打個招呼吧，他們應該也練習結束了。”說罷，正在場上對練的何銘顏就大比分結束了戰斗，抬頭就看到了身穿禮儀服的高天志與陳然。

留意到何銘顏看向自己，陳然也只能厚著臉皮走進運動場，道：“我們剛結束辯論，路過體育館知道你們在訓練，所以就來看看，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摘下頭上護具的何銘顏額前劉海已經全部被汗水浸濕，手隨意往上一撥，道：“沒事。”

這時候也結束虐打道具凌睿也注意到陳然與高天志，邊擦汗邊走來道：“這是專門來探望我們嗎？”

陳然轉頭看向身上只穿了淺灰色無袖背心與訓練褲的凌睿，剛剛訓練凝起身周的殺氣仍未散去，汗珠劃過肌肉線條清晰的手臂，凌睿額前微長的同樣劉海也被汗水打濕，本來精致的五官更顯吸引力。

陳然偷偷轉移了視線，道：“說是來看看，也沒有給你們帶個水，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系。”何銘顏和凌睿異口同聲道。

凌睿笑著看向何銘顏，何銘顏回望臉上依然沒有表情，高天志看向不自然別開視線的陳然，道：“剛好我和陳然要吃飯，你們不介意的話一起。”

陳然偷偷深呼吸，笑道：“嗯，如果方便就一起吧。”這次沒有出現兩人異口同聲的情況了，凌睿和何銘顏分別點了點頭，陳然和高天志在體育館外的小賣部涼亭處等他們換衣服。

陳然還在小賣部買了兩瓶常溫的體育飲料，甚至還給身邊的高天志買了一瓶淡茶味飲料，而自己則買了一小瓶礦泉水。陳然將飲料遞給高天志道：“來，淡茶味的，我問了小賣部阿姨說是這個喝起來不甜，你嘗嘗就潤潤喉也好。”

陳然說那么多，也是因為自己就沒有看過高天志喝除了隨身帶的礦泉水以外的飲品，而他喝的那個牌子礦泉水在小賣部里也不可能有賣。

高天志接過飲料，打開嘗了一口，道：“很好喝，謝謝陳然。”陳然看著高天志的動作，心里明白，這個飲料還是沒有買對。

涼亭傳來春日最后一絲微風和夏天早到的觸感，陳然看著操場上來來往往的學生們，突然感到自己仿佛都沒有好好看過Z中的校園，每天往返家里、學校和舞蹈教室的生活，讓陳然突然意識到自己錯過了很多細微但珍貴的風景。

陳然嘆了口氣，緩緩放松，伸長了腿，仿佛貓咪伸了個懶腰，道：“你看，我平常真的是忙過頭了，不要說學校，就連身邊同學的行蹤都是迷迷糊的，好像滿眼里只有考試和比賽。”陳然神色是輕松的，不帶沮喪和遺憾，仿佛只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般。

高天志看著陳然，頓了頓，道：“我們都一樣，畢竟時間還是要放在重要的事情上的。”

陳然點點頭，但又搖搖頭，道：“我們其實才快13歲，但是我總是感覺時間不夠用，但要說這些比賽和成績是不是對我的未來有幫助，也不一定。但今天的這些時光今天錯過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重活一次，再次體驗人生，陳然自然有很多未有完成的遺憾想要彌補，但是，在未來不確定的恐懼下，還是選擇盡全力去投身到學習的海洋中，說不上最優的選擇，但在陳然已認知的范圍里，學習是最能成就未來的一種方法了。

“大可不必煩惱。”高天志臉上常掛著溫和的笑容漸漸淡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張漠然的臉龐，道：“相比起碌碌無為，持之以恒的努力才更重要。”

陳然既驚訝于高天志嘴里的話，又感覺這話在哪里聽過，道：“沒想到班長你居然也相信努力成功學。”

高天志看向陳然大大的眼眸里有好奇，有疑惑，但沒有害怕，心里一動，罕見地將心里話直接說道：“不是相信努力能成功，而是于我而言，成功是必然的。努力只是體現價值的過程。”

陳然算是聽懂了，但又感覺沒聽懂，但至少知道自己這同班同學是第一次稍微說了真心話，但是礙于兩人階級不同，陳然不能完全理解高天志的立場與認知。但陳然還是將話題圓回來道：“我是笨鳥先飛，都是努力的伙伴，一起加油吧。”

高天志眼角瞄到了遠處向他們走來的何銘顏和凌睿，又看著現在陳然眼眸里沒有了笑容的自己，嘴角的肌肉再次牽引到熟悉的角度，高天志低聲道：“嗯，一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