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過去的每一步都慢吞吞的。

季念關(guān)了燈，又慢慢地鎖上門。

只有月光透過走廊的窗戶進來，在瓷磚地面上留下四個大小相近的明亮菱形。

走廊很靜。

靜到她似乎聽到了賀斯遲的呼吸。

黑暗里，均勻又沉穩(wěn)。

“鎖了這么久啊？”

身后響起輕笑聲，悶悶的，胸腔里震動出來。

季念被他嘲得臉頰一熱：“我在弄啦。”

一頓，她軟聲說：“你別催。”

鎖頭和鑰匙碰撞的聲音很清脆，在這樣安靜的氛圍里，也顯得格外明顯。

“笨。”

“賀斯遲。”

“不叫遲哥哥了，恩？”

季念“騰”地一下子，連耳尖都跟著滾燙。

“你再這樣。我不理你了。”

“別。”賀斯遲伸手一攬，季念就被他帶進懷里，“半個月了吧，逗逗你。”

季念知道他在說什么，半個月沒見面了吧。

他周身的味道依然好聞，帶了些清爽。

季念頭埋在他胸口了一會。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說：“有監(jiān)控。”

“有唄。”賀斯遲懶懶散散的，不是很在意。

季念一怔：“你是不是瘦了。”

“是啊，所以你心疼了沒？”賀斯遲手指纏繞著她的發(fā)絲，指縫間很順滑，他把玩了會兒。

“季念。”

他喊她的名字。

季念心里一跳，緊張到手指都縮緊。

“干嘛？”

她咽了咽口水，這會兒竟覺得有些口干舌燥。

“做我女朋友吧。”賀斯遲說。

他聲線冷清，在整個走廊里卻聽得異常清晰。

學(xué)校里不許談戀愛。盡管如此，到處的情侶也是隨處可見，班主任把他們的座位調(diào)來調(diào)去，還是管不住下課后的樓梯間。

但喜歡誰，想要跟誰在一起。卻好像不是由明文規(guī)定就可以控制的。

季念并不是想專門跟學(xué)校過不去，只是高三以后，好像只有一層很薄的透明板在壓著。

于是有些心思就順理成章的活泛起來。

從寂靜的校園里出來。

季念腦海里還是空白的。

她剛才答得慌亂，支支吾吾了半天。

還以為她會很痛快地答允，沒想到真的等到賀斯遲告白以后，她卻只覺得手忙腳亂。

還好賀斯遲也沒在意，只是很自然地接過來她手里的書包，還問她，要不要去吃點東西？

被賀斯遲這么一提，好像還真的餓了。

應(yīng)該是，在一起了吧。

季念是這么想的。

路過路燈下，季念瞥了眼身旁的賀斯遲。

他修長的手指掛著她的書包帶。

淡紫色的少女系書包被他隨意地拎著，違和中好像又帶了點可愛。

震動聲從他褲兜里傳出來。

賀斯遲懶洋洋地接通：“恩？什么事？”

“行，正好我要帶季念一起過去。”

電話掛斷。

季念瞥了眼，隨即愣住。

他手機屏幕上的照片，是那天他們?nèi)inkClub泳池的時候。

“你什么時候拍得照片？”季念問。

賀斯遲一頓，特意拿到她面前：“好看么？”

“換，換掉啦！”季念臉一熱。萬一被阿慶他們看到，肯定又要大驚小怪一番。

“為什么？”賀斯遲挑眉。

季念：“不好看。”

賀斯遲點亮屏幕看了眼。

照片里的少女嘴角帶笑，清秀的眉眼沾了水。從泳池里撥動的瞬間，眼眸微亮。

“不好看？”他笑，“我女朋友哪里都好看。”

“你換不換？”

賀斯遲歪著頭思索：“換也行。”

季念抬眸看他。只見他薄唇勾了勾，討價還價：“那你給我一張更好看的。”

“…”

阿慶他們知道賀斯遲要回來，一早就給他打了七八個電話了。可惜奈何遲哥一心想著季念，無情地推了他們的接風(fēng)宴。

夜里十點。

這個時間，也就只有大排檔和燒烤店開門。

賀斯遲帶著季念到的時候，幾個男生都發(fā)出了驚呼聲，阿慶第一個上來：“遲哥，我想死你了。”

“去你的，惡不惡心。”賀斯遲笑。

熱熱鬧鬧地找了處位置坐下來。

飲料過三巡，幾個男生們興沖沖地談起來游戲。

季念在，他們男生們說話都很注意，生怕帶了幾句臟話就被賀斯遲瞥上一眼。

小龍蝦上了好幾盤。

季念越吃越覺得味道還不錯。

賀斯遲在旁邊替她剝蝦殼。

余光瞥了眼，有個男生手腕帶了頭繩。

賀斯遲眼眸沉了沉。

他湊近：“帶頭繩了么？”

“恩？”季念一怔，下意識瞥了眼他的短發(fā)，“你要干嘛？”

賀斯遲視線朝著手腕看了看。

“還不明白？”

季念搖頭：“什么意思？”

不過她還是從書包里拿出來備用的頭繩。

“給你。”

“幫我戴上。”他說。

季念乖乖地照做，也不知道賀斯遲在做什么。

“乖。”黑色的頭繩套上他手腕的一瞬間，襯得他手腕愈發(fā)骨骼分明，更加好看。

離得近，還能聞到頭繩上面很淡的香味。

和季念頭發(fā)間的味道，是一樣的。

賀斯遲半闔眼，說：“以后只許給我一個人。”

“頭繩嗎？”季念一愣，“知道啦。”

看了看賀斯遲的手腕，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了。

#

和賀斯遲在一起以后，生活也沒什么不一樣。

頂多是早上晚上放學(xué)都有人陪著。

賀斯遲會特意先到她家的樓下等著。

之前季念還在擔(dān)心，會不會有很多的不適應(yīng)。又或者會不會和賀斯遲吵架，又或許……會不會跟賀斯遲有更親近的關(guān)系。

牽手、擁抱、接吻……

不過這個念頭剛出現(xiàn)，就被扼殺。

賀斯遲說，他不會影響她學(xué)習(xí)。

反正想做的事情，來日方長。

季正楷最近出差比較多。

所以季念每天都在教室里復(fù)習(xí)以后再走，賀斯遲會陪在旁邊等她。

后來干脆，賀斯遲直接到三班來上晚自習(xí)。

五班的幾個男生都調(diào)侃，說：“遲哥，你怎么入贅到三班去了啊，不應(yīng)該是把季學(xué)霸拐過來嗎？”

每次賀斯遲都懶洋洋地挑眉：“關(guān)你屁事。”

他樂意。

眼看著期中考越來越近。

季念干脆就拉著賀斯遲一起在教室復(fù)習(xí)。

每次都是復(fù)習(xí)到晚上十點多才回家。

這么一來二去的，賀斯遲成績也提高不少。

“你今晚還要在教室復(fù)習(xí)嗎？”許谷雪說。

她特意求了班主任很久，才把她的位置挪到了季念的旁邊。

結(jié)果從這以后，季念就再也沒有早放學(xué)過。

許谷雪每天自己放學(xué)回家，竟然有點寂寞。

對于季念和賀斯遲之間的事情，班級里的人都心照不宣。

“恩？對。”季念還埋頭在做試卷。

她桌面的練習(xí)冊都堆了三排。

手機放在桌面上，顯然打算一會做聽力。

“你最近都沒什么時間跟我在一起了。”許谷雪邊收拾東西，一邊十分惆悵的說道。

賀斯遲和季念的關(guān)系越來越近，兩個人幾乎上學(xué)放學(xué)，就連晚自習(xí)都在一起。

甚至有一次許谷雪在學(xué)校里碰到了他們，竟然發(fā)現(xiàn)他們兩個上學(xué)的路上也在討論復(fù)習(xí)的事情。

太離譜了吧。

季念，她信。

可另一個人是成績倒數(shù)的賀斯遲啊。

面對許谷雪嬌滴滴的控訴。

季念一怔：“哎？”

好像是有很久沒跟許谷雪一起玩了。

“那我周末跟你一起出去玩吧。”季念說。

許谷雪眼睛一亮：“真的可以嗎？”

季念點頭：“應(yīng)該？”

不過應(yīng)該只能有一個上午或者下午。

因為賀斯遲在周末也會去找她。

他說過，哪怕只是跟她在一起復(fù)習(xí)，他也愿意。

許谷雪拍拍她肩膀：“一個周末就足夠。”

答應(yīng)了許谷雪以后，季念給賀斯遲發(fā)了條微信。

［N.xx：我周末要跟許谷雪一起出去。］

［賀斯遲：恩？行。］

季念看著手機屏幕還一怔。

賀斯遲他竟然這么痛快地答應(yīng)了？

果不其然。

緊接著，他下一條消息就發(fā)了過來。

［賀斯遲：回來記得補償我。］

［N.xx：補償什么？］

停頓了會。

［賀斯遲：補償我獨守空閨的寂寞。］

季念：……這人。

周末當(dāng)天。

季念終于從滿是試卷的書桌里抽身。

她和許谷雪要去附近的一家有名的菜館吃飯，然后去ktv唱k。

坐上了公交，兩個人剛到淮水路。

淮水路這邊的餐館，都是在小巷里。別看餐館破舊，但是卻很地道，味道比網(wǎng)紅餐廳好吃很多。

七拐八拐。

許谷雪拉著季念的手。

還沒等到店門口，就聽見兩個人在對話。

“我跟我媽說，要追老季家的孩子。”

“恩？你媽媽怎么說？”

男生笑笑：“她很生氣啊，還罵我是不是一定要把這個家里弄的雞飛狗跳才滿意。”

一頓，他補充說：“是啊，不然她怎么會考慮把我還給你，我根本就不想跟她在一起生活。”

“是爸沒能力。”蒼老的聲音嘆口氣。

門簾的后面。

林路安正在和一位中年男人吃飯。

突然間的四目相對，他懶散地移開視線。

“說曹操曹操到，果然背后不能說人。”他自己笑笑，渾不在意地說了句。

中年男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等到向身后看的時候，季念和許谷雪已經(jīng)不在了門口。

“那是林路安他爸爸嗎？”

“可能是吧。”季念說。

季念和許谷雪要去的飯館，就在林路安和他爸吃飯那家店的后面。

“其實他爸看著很年輕。”許谷雪說。

季念頓了頓：“你怎么知道？”

許谷雪說：“我看背影看的，嘿嘿。”

“其實林路安的長相也挺好的。”許谷雪說，“我還挺喜歡他的模樣，清雋俊秀的。”

“就是一雙眼睛，看起來太冷淡。”

“以后我的擇偶標(biāo)準(zhǔn)，起碼也得是這個長相。”

季念笑著遞給她一瓶汽水：“你還是想想怎么應(yīng)付期中考試吧，聽說這次是一班老師出題。”

許谷雪：“我去，那不是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