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一頓，賀琛收回視線。

球場角落那邊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微微側臉，他下頜抬抬應聲：“這就來?！?

季念忍不住一直望著。

想起剛才賀琛的眼神，縮了縮。

喉嚨有些發干。他生氣了？

季念垂著眼睛。

“等下你別走?！绷致钒舱f。

手里一空，礦泉水瓶就朝著季念過去。

側過身，林路安肩膀線條流暢。短發細碎，黑眸里噙著淡漠，聲音也清冷。

下意識她就接住。

掌心覆蓋在瓶身上，很濕潤的水汽。

季念默默補充了句：“你去買幾個橘子？”

林路安動作停頓下來，偏過頭來看她。

黑眸的清冷褪了些，劃過一絲興味。

“還挺有趣?！彼α诵Α?

季念一怔：“恩？還行?！?

“我有話跟你說?！绷致钒舱f道，很快就收斂了視線，手腕上綁著黑紅相間的護腕。

什么話...

季念自認為和林路安不熟。

但對方顯然語氣熟稔。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縫隙。

林路安腿長肩寬，這么走了下去。

議論聲音逐漸變大。

剛開始人群里不少女生的視線探過來。

假意聊天說話，實則暗暗打量季念。

但也只敢悄悄的。

后來投過來注目禮的女生越來越多，其中幾個眼神就變得放肆起來。

排名經?？吭谝黄鸬募灸詈土致钒玻?

果然是有緋聞的吧??！

她們中學的考試會按照成績分考場。

所以季念和林路安經常前后桌是沒得跑了。

現在又舉止親昵，口氣熟稔。

四周的女生里，不少人看了看季念，又沖著旁邊的朋友瞥了瞥視線，余光示意季念的位置。

微微努努嘴，輕蔑的笑笑。

嘖，都懂吧。

傍晚陽光仍然很好。

身后的教學樓遮住了部分光線，觀眾席位都浸沒在陰影里，有風吹過，倒也清爽。

不過季念這個人，向來是不在意的這些意味深長的目光。有心思搭理她們的功夫，對她來說，不如多寫兩道題來得實在。

許谷雪湊過來：“以前離得遠看，就覺得林路安只是清風霽月的俊秀?！?

季念心不在焉的：“什么？”

“結果離得近，他帥得好他媽精致！”許谷雪攥拳。這就是心動的感覺嗎！

裁判的哨聲已經吹了兩遍。

場內中心的邊緣位置擺了記分牌。

體育老師特意從假期調出來一天時間過來。

“過來跳球?！斌w育老師站在場中央，一手端著球，另一只手向兩邊招了招。

比賽的場內，五班男生們穿著校服短袖。

十八班的男生們穿著校服長袖，用于區分。

賀琛黑眸微抬，對面是林路安。

他唇角勾勾，嗤。

差不多的身高，氣勢也不相上下。

兩人視線相遇的一瞬間，林路安也笑笑。

眉眼都捎帶著輕蔑，渾不在意的勁兒。

兩個經?；钤谛@話題里、表白墻樹洞里的男人，今天竟然是第一次見面。

往常在校園里，基本沒碰到過。

可能有，也匆匆一瞥，就是個路人。

不知道誰說了句。

“我怎么看著賀琛和林路安的眼神，像是愛上了對方...”

“我也覺得，感覺下一秒要親上去了一樣。”

“不會吧...他們兩個不熟啊?！?

“既然說都說了，你們覺得誰是受？”

“賀琛。”

“賀琛再投一票。”

“賀琛三票?！?

“這第四票也必須給賀琛了?！?

...

議論紛紛。

季念耳朵里聽著閑話，竟然想笑。

噗，哈哈哈哈。

要是賀琛知道他在其他人眼里已經愛上了男生，還是個小受，恐怕要氣炸。

被幾句話調動的，氣氛一下就活躍起來。

季念也覺得剛才胸口的煩悶一掃而空。

她開始認真地把目光放在球場。

人群圍著，要稍微直起來身體才能看得清。

裁判把手里的球舉過頭頂，用力一拋。

賀琛跳起來，手臂伸過去要拍打。

自然對面的林路安也不肯相讓。

賀琛穿著校服短袖，抬起來的時候露出來手臂的上半截，隱隱約約可見結實的肌肉線條。

短袖的下擺也隨著他大幅度的動作飛了起來。

露出來腰間一截緊實白皙的腹肌。

“哦～”女生們已經控制不住場面。

掏手機的掏手機，拍照的拍照。

季念也偷偷地拍了幾張。

平時看著瘦削，沒想到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季念一頓，哎？她為什么要說脫衣...

眼前似乎劃過了不能描述的一幕。

她清咳一聲，立刻轉移視線掩飾自己的心虛。

球最終是被賀琛擊中。

“砰——”的一聲。

就連賀琛平時玩的好的幾個男生也震驚。

琛哥今天的籃球賽也太拼了吧。

賀琛平時不是勝負欲很強的人，他做起什么事情來都漫不經心，只看他心情。

幾個哥們互相看了一眼。

心說今天女生多，琛哥也按捺不住了。

“我的天呢，賀琛和林路安也跳得太高了吧，就跟腳底下裝了彈簧一樣?！?

許谷雪攤手。

季念笑笑：“可不是么。”

球鞋在場地上磨蹭的聲音不絕于耳。

男生們打得熱火朝天，早也忘記了剛才不痛快的事，滿心滿眼都是籃球。

比分是五班暫時領先。

中場休息。

賀琛領著阿慶回到座位上。

座位的旁邊堆滿了書包和外套、護膝護腕等。

女生們用手機捂住嘴巴，一看賀琛過來，眼睛都亮起來，激動的直咬嘴唇。

“阿慶，水?！辟R琛抬眸，雙手撐在身后，下巴就這么懶散地抬起來，發梢濕黑。

阿慶也熱得滿臉通紅，剛要把自己的那瓶礦泉水遞過去，突然有一只手從他的耳邊越過去。

手里的礦泉水直奔前方的賀琛。

兩人皆是一怔。

“喝這個吧，剛買的?！迸L發及肩，中分。

臉蛋白皙好看，一雙眼眸眨動。

“聽說運動完以后不能直接喝冰水，我買了瓶常溫的，給你?！?

她說話聲音也好聽。

不過阿慶和賀琛誰都沒動。

女生的姿勢僵在原地，有些尷尬。

旁邊的胖子看不下去，接過來：“謝謝你啊，這位同學。”

一頓，他說：“你好像不是我們班的吧。”

女生笑笑，手指繞著發絲挽過鬢角。

“恩，我是文科班的。我叫蘇晴。”

賀琛沒在意，反而用腳踹踹阿慶的鞋底：“你的水，給我?！?

阿慶：“哦，喏。”

擰開灌了兩口，他視線不動聲色地望著季念的方向。季念不知道在跟許谷雪說什么，沒看過來。

賀琛心里不太舒服。

他找她，她不過來。

反倒是那小子找她，她過來了。

還坐在十八班的位置。

越想越生氣。

賀琛仰起脖子，又喝了兩大口。

#

“蘇晴就是梁瑩的表妹，不過他們兩個一個在文科班，一個在理科班。”許谷雪手撐著下巴。

季念斂了斂眼眸。

“是么?！?

她剛才瞥了眼，就看見賀琛和蘇晴兩個人在對視，稍微不自在，她立刻收回了視線。

之后許谷雪也發現了蘇晴的舉動，于是就開始在對她進行科普。

“我看蘇晴這個架勢，也是對賀琛有意思了？那梁瑩要知道肯定氣炸?！痹S谷雪繼續八卦。

“不過也是，那可是賀琛啊！”

“你也喜歡賀琛嗎？”季念抬眸。

下意識隨口問了出來，她也沒多想。

喜歡與不喜歡，真是個讓高中生傷腦筋的問題。

許谷雪使勁搖頭：“之前是很喜歡，畢竟五官太正點，沒辦法不喜歡。不過跟你做朋友之后，就不喜歡了，也就是能拿出來在嘴邊聊天的程度。”

季念一怔：“為什么？”

“他是你朋友啊?！痹S谷雪說，“撬你朋友的感覺，就像是在挖墻腳，而且萬一真要跟賀琛在一起后又分開，我和你的朋友豈不是也沒得做?！?

季念笑笑。

她沒想到看似大大咧咧的許谷雪，原來在對待問題方面，思路會這么清晰。

如果她能有許谷雪一半坦率…

手撐著下巴，輕輕吸氣又吐出來。

恩…季念想，還是思考一下今天沒做的那張卷子抽個什么時間補上吧。

話音剛落，許谷雪又補充了句：“最重要的一點是，我他媽的又追不上！”

季念沉默了會。

賀琛確實看起來不太好追。

比賽打了兩個小時。

五班能贏多虧賀琛的賣力。

結束的時候天色都已經暗了。

但男生們打得熱鬧，也不覺得校園里安靜。

四周的蚊子時不時過來騷擾。

學校路兩邊的燈一盞跟著一盞的亮起來。

“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許谷雪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塵，說道，“再晚我就趕不上公交了。”

季念其實想說，趕不上就住在她家，反正她家里現在也就她一個人住。

但話到了嘴邊就成了：“注意安全?！?

許谷雪一步三回頭朝著她擺手：“走了，拜拜?！?

季念也跟著她的舉動抬了抬手腕。

熙熙攘攘的人群從她身后離開。

三兩人成一排，在聊天，倒也熱鬧。

“走吧?！绷致钒膊恢朗裁磿r候出現在她旁邊，“請你吃東西?！?

他薄唇勾著，額頭還覆蓋一層薄汗，氣息清冽。

黑眸籠著她的身影。

每當他看著誰的時候，對方都會有一種他很專注的錯覺。其實林路安并沒有。

季念這才想起來：“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也沒什么事，就想和你認識?！绷致钒脖蹚澙锓胖７馓祝f道。

季念剛想說什么。

手腕一緊。

她一怔，下意識抬眸。

賀琛不知道何時過來，抓住了她。

打過球，他身上也是汗津津的。

但周身的味道依舊好聞清淡，并不像其他男生一樣，打完球只會有汗臭味。

賀琛眼眸微沉，看著林路安，但卻在對季念說：“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剛邁開一步，兩人被林路安攔住。

他挑眉，笑得渾不在意：“放開她，沒看見她不愿意和你一起？”

賀琛懶洋洋道：“你什么時候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