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杯之中燃燒起黑色的火焰，身著白色裝甲的蘇辰手執儀式劍，踏出圣杯。

在黑火的煅燒之下，儀式劍的外殼片片碎裂，留在蘇辰手中的，只剩下一柄漆黑的短矛。

“歡迎你，蘇辰大人，恭喜你成為游魂的一員。”艾爾艾麗娜在圣壇前單膝跪地，“愿激流與你同在。”

“我……”蘇辰扶住了額頭，面露痛苦之色，“我的腦子里，好像被強塞入了很多……”

“沒錯，蘇辰大人，您所沐浴的黑色圣露，其實就是被詛咒腐化之后的人性，這是很珍貴的材料，因為就算是腐化的人性，也必須事先從游魂的靈魂之中剝離才行。”艾爾艾麗娜解釋道，“然而，即便是腐化了的人性，也幾乎沒有人愿意付出。所以，您的靈魂在接受了詛咒之后，難免會摻雜他人的怨念與一些記憶。”

“很痛苦。”蘇辰淡淡地說道，“我需要一個休息的處所，給我一點時間，我才好壓制一下這難受的感覺。”

與此同時，激流小教會懺悔室，曾經的暴雨黎明的智囊，代號為狂狐的郭亮，在此見到了一個他最意想不到的人。

“你……居然是你？！”

郭亮的八字胡一撇一撇地抖動著，顯得十分滑稽。

“怎么就不可能是我了，郭亮先生？”刄旋兩手交叉，放在桌子上，托住了下巴，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你……不，不對，對了，你的實力，明明只是高階，憑什么又能統御激流教團……”郭亮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近幾年來你們激流騎士團打出了偌大的兇名，如此強者如云的一個組織，首領竟然只是區區高階……”

“我的確是個貨真價實的高階，不過那又怎樣呢，激流騎士團乃至于整個激流教團的確是由我獨裁。”刄旋緩緩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郭亮，“哦，別緊張啊，拿出您的從容不迫來，我們激流教團對需要幫助的人向來是有求必應，說說看，您想從我們激流得到什么？”

“我……”郭亮咬了咬牙，突然像是泄了氣一般地長嘆一聲，“哎，好吧……我想要雇傭整個激流騎士團，去探索那個五年間吞噬了十一支精英團隊的「零號遺跡」。”

“……”刄旋憋了半天，差點沒笑出聲來。

“就這？”

“……”郭亮默然。

“沒必要陰陽怪氣吧？就算是激流騎士團，應該也不會跟錢過不去的。”

“好好。”刄旋做了個手勢，安撫郭亮的情緒，“這樣，三個銀幣，我帶你去零號遺跡。”

“三個銀幣？”

郭亮“嚯”地站了起來，椅子被帶出了一陣刺耳的聲響：“我在和你談生意，你就在這拿我開涮？”

“別激動，別激動。”刄旋滿臉堆笑著說道，“你先聽我說完，你以為我收你三個銀幣是耍你，然而實際上想要去零號遺跡，對我們激流來說，真的易如反掌。”

“好，那就證明給我看。”郭亮淡淡地說道，開玩笑，零號遺跡是七年前那場災難的【暴風眼】，別說這個草創初期的激流教團了，就是當初想要探訪零號遺跡地下設施的白教海伊德騎士團，也只能在折損一半人手之后鎩羽而歸。

“真是的，解咒石碑可是我教的圣所之一，我一定是瘋了才會帶著你這樣一個外人去參觀。”刄旋念叨著，站起了身，“好吧，我現在就帶你去看看，在你們外界人心目中那個吞噬一切的【零號遺跡】，現在到底是什么樣。”

他站起身，從抽屜里取出【神靈魔法書】，夾在腋下。

“現在就可以嗎？你不需要準備什么嗎？”郭亮左右四顧了一番，攤了攤手，“我是無所謂。”

“那還等什么，出發吧。”蘇辰微笑了一下，轉身向懺悔室的門口走去。

郭亮沉默了一下，跟了上去。

“我們激流教會的總部布置得怎么樣？你這個專業人員來評價一下吧。”刄旋與郭亮并肩走在一條狹長的甬道之中，“以一座要塞的標準來看待。”

“不怎么樣。”斟酌了一下措辭之后，郭亮搖搖頭，“除了兩處禮拜堂之外，其它的房間基本上都是完全隔絕的封閉房間，只有一扇窄小的木門可供出入，還有直通大圣壇的那條長通道，簡直是……我不想評論什么，但這種魚骨式的通道對于一座要塞來說簡直是糟透了。”

“啊，是這樣的，沒錯。”刄旋笑了笑，“這些問題的確是存在的啦，不過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激流還只是草創初期的一個很弱小的宗教組織，情況又特殊，當時在這里創辦激流也只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罷了，留下這樣那樣的問題也是無可厚非……”

“激流可不弱小。”郭亮用一種“你休想騙我”的表情看著刄旋，“你的底細我都清楚，你的大部分部下，都是七年前從那場災難之中突然冒出來的【游魂】吧？”

“一個人如果真的將肉體不死當成自己的畢生追求，那么他即便是成為游魂的一員，也會在詛咒之中迷失了自己。還有，那些人不是部下，是戰友，是同志，更是生死不離的伙伴。”刄旋正色道，“說起來，你大概知道，我們激流目前的戰斗人員數目吧？”

“游魂的戰斗力轉化率很高，你們有七千游魂，那么我想，大概有六千多名戰斗力？”郭亮思考了一下，得出了答案。

“是這樣沒錯，但你大概不知道，我們當時從零號遺跡沖出來的時候，那時候，還沒有被命名為【激流騎士團】的【昔日援軍】有多少人幸存。”

“【昔日援軍】么……”郭亮默默記下這個新鮮的詞匯，“多少？”

“四萬游魂，三千四百普通人類超凡者。”刄旋停下腳步，說出了一個令人震撼的數字。

“這不可能……四萬游魂的力量，就算都是初階游魂，也足以將一片荒域內的全部傳道士清理干凈……”

“你說的沒錯，四萬游魂甚至能輕松地推平整個東海岸聯合陣線轄區內的整片荒域，只是，在得知了距離他們要增援的年代已經過去了不知道多少年之后，將近三分之二的游魂當場化為骨骸，幾乎全部的人類超凡者斷絕生機。”刄旋嘆了口氣，繼續往前走，“若是這批人能活下來一半，第三次重建【輝煌時代】也不是沒有可能……”

“說起來，我們這是去哪里？我能感覺到，這條通道有一個很平緩的向下的斜角。”

眼見談話的內容越來越沉重，郭亮的眼皮跳了跳，然后生硬但十分及時地岔開了話題。

“不錯的感知力。”刄旋贊了一聲，“走了這么久，我們大概已經深入底下幾十米了，所以，是時候……”他陰笑了一下，“用上這東西了。”

他刨了刨尾戒，毫光綻放之中，一輛造型野蠻的挎斗摩托車憑空出現。

“這條隧道特別適合飆車，我早就想這么干了，可每次艾爾艾麗娜和陳鈺都要好說歹說給我勸回去，真不爽。”刄旋一翻身坐上駕駛座，然后拍了拍身旁的挎斗，“沒時間解釋了，快上車！

“？”

————————人性正在擴散————————

昏暗的甬道之中，大開著前燈的重型摩托喧囂地駛過，即使是地下的密閉空間，風聲依舊鼓噪著刄旋和郭亮兩人的耳膜。

“快要到了。”刄旋扭了扭油門，摩托車的引擎爆發出更強的牽引力，將車速提升到了巔峰。

“唰！”

車燈掃過，一具死狀扭曲的干癟尸體在郭亮的視野中一閃而沒。

“那是……”郭亮的心中暗自戒備。

“吱——”

又行駛了大概半分鐘，這臺挎斗摩托車在一聲刺耳的燒胎聲中停了下來。

“嘁，真不爽，果然魔能引擎還是沒有燃料引擎帶勁嗎。”刄旋黑著臉，碎碎念著把摩托車收回空間裝備之中，“嘛，算了，畢竟是在這種環境……”

“刄旋閣下，你剛剛有沒有看見……”郭亮低著頭，右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我們剛剛路過一具尸體？”

“哦？沒看見。”刄旋搖了搖頭，“不過……我擦，你要干嘛！？”

他閃身避過郭亮如毒蛇一般襲來的纖細長劍：“你瘋了嗎？”

“別裝了，要動手就快點吧，老子我是資深傳奇，你一個高階劍士也能取了我的項上人頭？！”郭亮收劍，只不過這只是他那如同潮水一般的連續攻擊的一個回氣架勢，下一刻他再次出劍，劍影紛紛。

“媽的，你們廢土人戒心都這么高的？”刄旋狼狽地躲避著郭亮的斗氣，“我沒惡意的，這甬道里常有尸體，我哪知道你說的是哪個！”

“說吧，你用這玩意坑了多少人？”郭亮趁著刄旋躲避斗氣的檔口，再次架出了回氣架勢，“我早發現這通道不對勁了……一股子毒咒味，你在下面養傳道士？”

“我養著你媽！”刄旋氣得爆了粗口，一個不注意，讓一道斗氣貫穿了右肩，“能不能給我留個解釋的當兒！”

“待我削了你的手臂，你再解釋吧！”

“鐺！”

四下飛舞的劍影驟然歸一，一柄樣式獨特的大劍擋在了刄旋的面前。

“資深傳奇，很強么？”輕佻而玩世不恭的聲音在郭亮的背后響起，令他頓時寒毛直豎。

“你……”

“嘁，無聊。”

陳鈺慢悠悠地走到刄旋面前，拔出插在他面前的獵殺游魂大劍，插回背后的劍鞘之中。

“喲，受傷了？少見啊，怎么，要殺了嗎？”

“狗屁，狗屁！”刄旋憤憤地罵了兩聲，“殺個錘子，把他隨手弄死了，你給我三個銀幣？”

“哦。”陳鈺聳了聳肩，轉向郭亮。

“我家頭兒發話了，要么交三個銀幣的門票錢，要么死。”

“？”

郭亮又搞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