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蘇辰一橫手中加了刺刀的七七式杠桿槍，彈開了傳道士的爪子，然后槍鋒一撩，將逼近來的畸形生命斬首，黑色的腐血噴灑。
雖說刺刀不太適合，也不太能頂得住這樣能對金屬結構造成巨大損傷的砍殺技，但畢竟這里是戰場，以快打快之下，用出什么千奇百怪的招式也是無奈之舉。
“呼……”
蘇辰喘著粗氣，眼神卻在不斷游弋。
現在這種戰況……該到使用「血戰合劑」的時候了吧？
“殺！”
蘇辰瞳孔一縮。
一個與他相熟的狂戰士傭兵渾身布滿了利爪抓撓的傷痕，傷勢更增強了狂暴的效果，他把中型戰錘掄成了大風車，沖進了傳道士的集群里，硬是在黑壓壓的敵群中殺出了一片血肉磨坊，只是這點無謀的血氣之勇并不能讓他再度擴大戰果了，更多的傳道士層層疊疊地圍了上來。
“轟！”
“該死的……”
蘇辰暗罵一聲，抹了一下臉頰，把濺到臉上的黑血和碎肉甩開——非但沒有完全甩開，還把本來就被泥土鮮血弄臟了的臉給抹成了大花貓。
他的的格斗技師從櫻流，這是一門從聯盟貴族階層流傳出來的高階纏斗術，櫻流的宗師們將其拆解為解、離、步、伐、韌、纏、兵擊和觀火八大要點。系統學習過櫻流格斗技的格斗士們很難被毫無章法的一擁而上給圍攏。他蘇辰雖然是道場吊車尾，但那只是因為懶于修行，畢竟櫻流的道場不收廢物，他的格斗天賦和戰斗意識都是相當不賴的。
不過，即使是蘇辰，恐怕也沒辦法從這種境況下脫困了。
一只中階十字軍畸變的右臂骨劍高高抬起，向蘇辰撲來，它身上掛載著慘白色的增生骨甲，渾身都是尖刺，看起來相當棘手。
防御型十字軍戰士，完美詮釋了活著就有輸出是什么概念，它擁有比常規的均衡型十字軍更厚實的白骨裝甲和更密集的骨刺，左手臂畸變成了類似護盾模樣的骨牌，可以更有效地抵擋攻擊。這樣的一臺殺戮機器出現在戰場上，可以說是任何一個戰士的噩夢了。
“要遭。”蘇辰舉起步槍，擋住了十字軍手臂上的骨劍，飛起一腳，蹬在了十字軍的胸口，將它踢得后退兩步，然后拉動步槍杠桿，開槍——槍沒響，剛剛的那一刀已經震壞了槍械的內部結構。
“來人呀，這有個十字軍，集火殺他！”
蘇辰求助，不過駐守這片陣地的戰士們全都陷入苦戰，自顧尚且不暇，哪有人響應他的話？
“尼瑪。”蘇辰發狠了，丟了損壞的步槍，從地上撿起某個倒霉蛋落在地上的沾滿鮮血的卷刃斧子，沖了過去。
“給我死啊！”
斧子落下，一溜火花迸出，在骨甲上留下一道深槽。
十字軍發狂了，左臂抬起，骨盾硬扛著蘇辰的斧子，右臂上的骨劍連續攻擊，蘇辰勉力擋了兩下，終究是因為力量不到位和對斧技的了解不深，被輕松地揮開了武器，骨劍捅進了他的肚子，那恐怖的殺戮機器輕輕一攪，然后隨手一甩，蘇辰就像個破布娃娃一樣滾到一邊，不再動了。
“呵呵……”
由于胃部被捅爛了，蘇辰的嘴里和傷口同時涌出大股大股的鮮血。
“要死了？”
彌留之際，蘇辰勉強抬起一只手，摸向后腰。
那里，有刄旋送的血戰合劑炸彈。
我大概……是見不到李薇了吧……
她那么美好，應該會在天堂里……
我不一樣，我又懶又壞……臨死的時候甚至還要拉著整個陣地上的同袍們陪葬……
我是要下地獄的……
“天誅！”
一柄細劍自上而下貫穿十字軍的頭頂，十字軍又走了兩步，倒在了蘇辰的身邊，再也動不了了。
一道身披暗紅色斗篷的身影落在蘇辰身邊，青年淡定地用一塊破布擦拭著手中的黑色細劍。那黑劍極細，也不散發任何光澤，如同一片深邃的裂縫。他擦完劍，隨手扔掉破布，蹲下檢查蘇辰的傷勢。
“還能挺一會……那我就先處理一下這片戰場吧……等等？”
青年的手伸向了蘇辰的腰間。
“要遭。”蘇辰的心里咯噔一下，當即想要暴起發難，卻被他一拳打散了全身僅存的力氣。
“別動。”
青年瞥了還企圖爬向一把短劍的蘇辰，嘆了口氣，踩住了他的腰，然后取下了掛在他腰間的手雷，掂在手里拋玩著，“沒看錯的話，這是血戰合劑吧？你是教團的？教團的作戰人員可沒有你這么脆弱，老實交代，你是什么人？怎么會有血戰合劑的？”
“我……”
蘇辰掙扎著，可惜腰被重重踩住，再加上失血過多，根本沒法反抗。
“哎，我又沒有惡意，瞧把你嚇得。”青年蹲下身，釋放了一個恢復類的神術，蘇辰立刻就感覺體內的傷口有所愈合，“我是幽魂之夢的沈琉，你沒聽說過我，也應該聽說過幽魂之夢吧？”
蘇辰當然知道幽魂之夢，那是幽夢自由城的全稱，這座自由城由幽魂之夢冒險團創建，擁有在全聯盟排名都名列前茅的戰爭力量，是傭兵和冒險者們的天堂。不過，出身幽夢自由城的人大都會自稱來自幽夢自由城，這個叫沈琉的人應該是出自幽魂之夢冒險團。
“你是那個傳說級冒險團的團員？”蘇辰不禁有些訝然，他想動一動身體，看看這個聽起來很年輕的聲音的主人究竟是一副什么尊容……戰神神系的恢復神術很少，這個小神術已經能趕上中階治療師的治療魔法了……他甚至還穿著金屬輕甲。
雖說神術被稱為類法術能力，但它的本質同樣是魔法，刄旋和這位沈琉的修行方向相同，都是魔武雙修，但自從刄旋學習魔法，他的劍術就向布衣劍圣的方向傾斜了，因為除去布衣之外，任何防具都會導致魔法的效果大幅縮減，甚至是導致失敗反噬。
這人的實力大概比刄旋還強一點。
“啊？不是，我只不過是個不起眼幽魂之夢殺手罷了，并沒有資格進入那個顯赫的團隊。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既然傷已經不至于死掉了，那么，你這血戰合劑是哪來的，可以告訴我嗎？”
沈琉看著圍攏過來的傳道士和十字軍，輕輕搖頭，身形閃動，腰間細劍出鞘，劍鋒帶起一道死亡的弧線，只是一瞬，這些低劣的傳道士和十字軍盡皆倒下。
“火錘自由城，嗯……讓我想想……難道你認識刄旋嗎？”
“不，我不認識。”
蘇辰否認，可下意識的反應已經出賣了他，這無異于直接告訴了對方一個確認的答案。
“哎，我說了我沒有惡意的。”沈琉嘆了口氣，“我和刄旋也是老朋友了，你們火錘的人看不慣教團，可不代表我們幽夢看不慣——不過也不會放任你們教團亂丟污染物就是了。”
他心平氣和地掏出手帕擦拭著稍微染上了些許血跡的劍刃，然后把那塊精致的布片隨手塞進了胸口的口袋里，隨即，那冰涼中泛著邪惡感的漆黑細劍就搭在了蘇辰的脖頸上。
“最好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吧，即使是在幽魂之夢這種開放的城邦，傳播血戰合劑也是要提前報備的危險行為。”沈琉勸解道，蘇辰立刻感覺到了脖子上的劍刃傳來令人膽寒的壓力，“不過刄旋這家伙是準許在任何情況下使用血戰合劑的特例，你要是能夠證明你們兩個有交情，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
“好吧，我的確和他相熟，這瓶血戰合劑也是他交給我，讓我用來脫身使用的。”蘇辰無奈地說道，“我對血戰合劑的了解僅限職業中學的講義，難道這真的是什么無解的毒藥嗎？”
沈琉點了點頭，把蘇辰拉了起來。
“目前看來，是這樣的。”他把黑色細劍收回腰間的劍鞘之中，兩者相撞，發出“叮”的一聲悅耳脆鳴，“九成九的人類在攝入血戰合劑之后會在……在戰斗欲望中瘋狂，并燃盡自己的最后一絲生命力，能僥幸感染了血戰合劑之后還活下來的人……如果不是擁有極其堅定的信仰或信念，那他一定是十足十的懦夫了。”
沈琉轉過身，一個黑色的漩渦出現在他面前灑滿鮮血的土地上，與他穿著同樣制式暗紅色夾雜著黑色的金屬輕甲的少女從漩渦中浮現，
“掃尾工作結束了？”他眼尾掃了那少女一眼，“比我想象中還要快一點。”
“哼，趕快把這邊的教徒解決了，趕緊去找刄哥他們了。”少女打量了蘇辰一番，“這是誰？你吃飽了撐得嗎，閑著沒事和平民搭話？”
“他說他認識刄旋來著。”沈琉撓撓頭，顯然，他在這個少女面前根本沒有淡然且目空一切的強者氣質，“那個，你叫啥來著？我倒是光顧著逼問你，忘記問問你的名字了，這丫頭是我的妹妹，她叫沈瑜。”
“你好。”
沈瑜打量了蘇辰一番，躲到了沈瑜的身后。
“你好，我叫蘇辰，多謝你們出手了。”蘇辰點了點頭，“你們要找刄哥，那便跟我來就是了，他也吩咐過，一旦防線潰散，就讓我趁亂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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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火錘城各處都有不明身份的援軍參戰，涌入街道的傳道士被成群成群地滅殺，但由于城南防線空門大開，那里的傳道士不斷闖入城區，火錘城南端的一半街道還是被各類毒咒感染者逐漸塞滿了。
“一分隊留下半數彈藥，掩護平民快速撤退，二分隊跟我上，我們給一分隊爭取一點時間！”
一支憲兵小隊正掩護平民向城北方向撤離，但隨著傳道士集群的接近，那些被稱作「神甫」的，與「十字軍」平級的法系傳道士開始投放毒咒球，一些毒咒球砸進了人群，將被炸傷的倒霉蛋轉化為傳道士，這更加重了平民的恐慌。
“咻——啪嗒！”
毒咒球落入人群，一個女人被砸個正著，咒泥糊了滿臉。
“噠噠噠！”
憲兵開槍了，vk33突擊步槍三發點射——射失了，但是沒有完全射失。他本想解決掉這個女人，為大家除去隱患，誰承想，驚慌的女人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被人群踩過，生死不知，三枚威力巨大的步槍彈射進了另一個人的背后，在胸前破出了碗口大的創口，男人倒地，明顯是活不成了。
“不準開槍！”
憲兵隊長狠狠瞪了那個憲兵一眼，拔出腰間的軍官佩劍砍殺了那個女人：“你臨時撥入二分隊，跟我們一起留下！”
身后的傳道士集群接近到不到一百米，這對于它們來說，跨越這段距離所需要的時間也就堪堪十秒，二分隊的憲兵們散開，架起步槍，開始對那些傳道士射擊。
憲兵們接受過相當嚴酷的訓練，即使是這樣殘酷的絕境，他們也能放平心態，做到幾乎槍槍爆頭的水準，只是兩三秒，沖在最前面的傳道士就像被收割的麥子一樣倒下了一片。
“注意，十字軍出現了！”
小隊長怒吼，抓緊時間換了個彈匣，朝著突然出現的十字軍傾瀉火力。
這是一只傳道士中的最強高階兵種——騎士型十字軍，不僅擁有厚重的骨甲和骨盾，右臂更是畸變成了恐怖的斬首劍樣式，在具有出色攻防能力的同時，還擁有不俗的敏捷性。它們的戰斗力雖然遠遜色于審判者，但一般的輕型火藥武器想要擊倒它，可以說是相當困難了。
“注意，火箭彈！掩護！”
一名身上背著反裝甲發射器的憲兵沖出掩體，對著正冒著彈雨大步狂奔的十字軍騎士扣下了扳機。
“轟！”
發射筒噴出尾焰，揚起一片沙塵，火箭彈挾著強勁的風壓命中了目標，炸出一片黑煙。
“干得好！”小隊長贊嘆了一聲，“全體注意，自發分成兩組，交替掩護，且戰且退！”
說罷，他舉起步槍，擔任起掩護戰友的職責，只是，硝煙散去，他的神色不那么淡定了。
一面斑駁的巨大骨盾立在他的面前，那上面縱橫交錯的細小傷痕，如同死神撰寫的墓志銘。
戰時進化。
這只十字軍騎士完成了走向超階的最后一步，正式踏入審判者行列。
審判者直起身子，畸變左臂骨盾化為粉末，紛紛碎裂，殘余的部分正是骨劍的形狀。它舉起右臂，猩紅的雙眼之中，殺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