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素云依舊被囚禁在次元空間。

“自由女神，我知道你在這，為什么不出來！”素云朝著空中毫無方向地吼著，她這樣已經堅持了多個時辰。

忽然一道金色的細線憑空地出現在素云前方，瞬時將她前面的空間撕出了一條裂隙，并向兩邊拉開，隨后，如雕塑般神圣的自由女神從里面走了出來，一頭紫色的卷發無風自動，身穿黃色紗裙，腳踏五彩祥云，威嚴又不失柔美。

“你現在的名字叫素云？”

素云當即冷冷地回了一句：“是！”

“用這種語氣對我說話，你可知道后果是什么？”原本神圣不可侵犯的面容此刻又平添了一份冷酷和嚴峻。

“知道！但你為什么要那樣說！”素云沒有任何畏懼，走上前一步，抬頭怒目而視，質問著眼前高貴的女神。

“我僅是陳述事實?！弊杂膳駛饶客蛩卦啤?

“你可知道，你所謂的事實卻足以害死小雪姐嗎？”

“知道，但事實就是事實?！弊杂膳癫蛔兊娜允悄歉崩渚拿婵?。

“你的理直氣壯就是源于‘事實’，對嗎？”素云冷笑了兩聲。

“作為真實神使，你現在也要開始贊揚謊言，甚至可以美其名曰為善意的謊言？”

“哈哈，你也明白什么是善意的謊言。過去我總認為謊言就是罪惡和丑陋，至今才明白它也可有善惡之分。”素云又是冷冷地笑著，“我都忘記了，尊貴的您們要堅持原則！”

“我們堅持的是真理?！?

“真理就是事實，還是事實就是真理！”素云似乎不太會控制自己的情緒，“表面的事實，一半的事實，其實你所堅持的只是你所看到的，對不對？”

“是，我承認，我所匯報的內容確實是我所見到的情況，我從沒肯定過這些就是最終的真理。倒是你所說的那兩個孩子是他的親骨肉，卻要拿出真憑實據?！?

“原來真誠、信任是用證據來衡量的。也好，什么都要量化，這樣也好，總比用心和靈魂去體會要簡單得多。小雪姐原來也是這樣給我們開玩笑，說什么要找到一種工具來度量一個人的價值觀、人生觀和世界觀，看樣子確實有人用得到！”

素云含著淚低下頭，“你真的愿意看到那兩個可愛的孩子死去，他們還只是孩子。”

“亞瑟和凱文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自由女神向素云逼近一步。

“這些真的這么重要嗎？如果不是，他們就當真該死，是嗎？”素云絕望地望向自由女神，赤紅的雙目噙滿淚水，又在心里祈禱她可以收到另外的答案。

空間里靜得可怕。

“小雪姐曾經說，有血有肉的人才能做到真正的理智?！彼卦铺е^，無力地往后退了兩步，再次歪倒在玉石上，聲音也低下來?！皼]有情感可言，要理智又有何用？”

自由女神站在素云的前面，側著頭，望向這片明亮的空間，無邊無際，沒有時間的概念，只有無暇的空洞；沒有立體的大小，只有無限的延續。

素云忽然之間感到心口一種緊縮感，接下來就是空落落的恐慌，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她從白玉上走下來，緩緩地跪倒在地上，淚水早已打濕了她的面容，顫抖的聲音苦苦地哀求著：“自由女神，你是我最敬重的女神，求求你，再遲一點，亞瑟他們就沒命了呀！”

自由女神一閃，已來到素云身旁，雙手扶起她，“我們回去！”

“真的？”素云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整個人都呆住。

“不能再耽擱了！”自由女神拉起素云就要離開。

然而，正在此刻，瞬時之間，整個空洞的空間里，閃過一陣水波樣的光芒，一位女子踏著水霧來到她們的面前，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子露！”兩人異口同聲地驚叫出來。

很快，自由女神又發現了真相，“不，應該稱你，東方愛神。”

“東方愛神？”素云不敢相信，那個記憶中溫柔慈愛的神明竟然也來到了自己的身邊。

“子露，我們要去救小雪和孩子們！”素云在這個時候不愿去考究太多的來龍去脈。

“我也是為這個而來?！弊勇兜拿婵桌淅涞?，那樣美麗的人兒站在前方，完全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你是要阻止我們！”自由女神看到眼前的子露，毫不懷疑自己的猜測。

“是?！泵鎸χ杂膳?，子露的目光里沒有任何情感變化?！肮植坏盟恢倍寄敲葱蕾p你?！?

“為什么，子露，我知道你可能也不喜歡小雪?！彼卦仆耆幌嘈抛约核牭降?。

“沒錯，一旦那兩個孩子死掉，我就不再恨小雪，將來，或許會和她成為要好的朋友?！弊勇兜拿恳粋€字眼均是平靜而冰冷的，“我真的很期待這個朋友。”

素云驚恐地叫了起來：“子露，你瘋了嗎？”

自由女神此刻卻道出一句話：“她如果得到和你一樣的不幸，你便不再孤單，心里也會平衡，對吧？”

“失去孩子的痛苦，又有誰會知道！很快，她就可以理解到我痛徹心扉的感受。”子露抬頭望向自由女神，靜靜地道：“你說我變態也好，心腸狠毒也罷。但是從此以后我會陪在小雪的身邊，安慰她，鼓勵她?！?

“子露，他們是哥哥的孩子，你那么愛哥哥，難道你真的愿意看到他傷心！”素云似乎能夠理解子露，因為她曾經也有過這種可怕的意識。在這一世，兒童時，每次看到哥哥姐姐們偎依在他們的母親身邊，她是多么地討厭他們，覺得他們是被寵壞的寄生蟲；可是一旦他們被迫離開母親的那一刻，她也會替他們難過，甚至愿意去呵護他們，然而內心里卻有著一絲絲的喜悅。

“墜入世間，竟然變得像個瘋子！我現在也要質疑蒼穹大計——眾神皆入千世輪回，正確與否？”自由女神稍稍一頓，肅靜地再次看向子露。“你的孩子是因為本身無法形成生命力，所以才沒有出生。神明不滅，卻無法孕育后代，難道連這種正常的大宇宙自然規律，你也不能接受，硬要找到發泄悲痛的方式！”

“或許吧。當年就不該應誓言，進入世間輪回。我累了，不想再虛偽地掩飾自己，不想再與別人分享我的愛人，不想再去討好任何人。我的心也已經疲倦了，之后我會帶著小雪離開，走出感情的困擾，不是很好嗎？”子露現在的話里滲出些淡淡的憂傷。

“子露，我不想跟你多說，你現在已經完全喪失了正常的思維。素云，我們走！”自由女神拉著素云從子露身邊走過。

子露輕輕地笑了，“你認為你能夠離開嗎？”

“我相信在這個世界上能夠留住我的人，你應該不在其中！”

“當然。但，如果我加上天堂元老們的力量，還有約束之神——你的克星，雖然他們遠隔宇宙空間，還是可以克制你一段時間吧。”

“子露，你們！”自由女神明白現在的險情，下一刻就意識到自己的力量被徹底封住。

時間一秒秒地過去，該怎么辦？

“語蝶，你不用掙扎了，我以后不會再傷害小雪，小雪僅僅才與他短暫地相處了三十幾年，應該很快就會遺忘掉這段感情。”子露一步步靠近自由女神，輕輕扶住她的肩膀。

“原來，你認為感情是可以用時間來計算的。”自由女神冷笑著，用力打開子露的手?！澳悄憧删湾e了。感情的厚度也許可以用時間來積累，但是感情的深刻程度可能只要幾分鐘就足夠了?！弊杂膳窭^續冷冷地笑了兩聲，“即使，你的那種時間產生感情的理論是正確的，那么，現在我就明確地告訴你，小雪和他在一起相伴的時間遠遠超過你們中的任何一人，即便是天后蓋亞！無論要收獲什么，只有今天的付出才有明天的結果。他們人間有句話，天上不會掉餡餅！子露，你應該更加深刻地了解，感情比其他任何事情都需要付出！”

“語蝶，你什么意思？”子露瞪大了眼睛。

“沒什么意思，只是看不慣你們這些眼里只有愛情的圣人！”

“說清楚，語蝶！”

“好，今日就告訴你實情！先說說蓋亞，她那么驕傲，從不會放下身段去找天父，她等著天父主動回到她的身邊。你就不同，至始至終，你總愿意默默地陪著，只要允許能跟在他身邊就好。這一點，我一直十分敬佩。”

“不假。我們倆的性情確實不同。”

自由女神又是一陣冷笑道：“難道說你完全不記得了，第一宇宙復蘇后，天父殘魂入世，你蘇醒后，應了千世輪回的誓言，勢必也要入世輪回，但你不愿錯過天父，總是跟隨他的身影入世，一百世總是有的吧。聽聞，在世間還譜寫了幾段精彩的故事?！?

“是這樣，又如何？”

“天父的身邊始終跟著一個小婢女，對嗎？有時候，也會是他的學生?！?

“是。”子露忽然眼睛睜大，“小雪的身上沒有那個婢女的氣息?！?

“原來你也覺察出了他對那個小婢女的特殊。因為冥王也不愿意接受她。所以，冥王把這個小婢女化為遙草放在身邊許久，更改了她的部分氣息。”

“他一直期待著有個自己的孩子。所以，他把她當孩子來對待。”

“天父確實把這個小婢女養的很好，非常用心，甚至是愛上了自己的作品?！?

子露沒有否認，天父是用情至深的人，卻也是多情之人。

自由女神繼續道：“你也是可憐。終有一世，你為他懷上了子嗣?？上В忍觳蛔?，孩子沒有成形便沒了。盼了百世，終成空。無法接受，我可以理解。但你現在卻是嫉恨瑞雪，這一點，我理解你，卻完全不同情你！”

“是，我是嫉妒瑞雪！”

“子露，蒼穹大計，眾神皆入輪回，要求的便是讓我們看到不完美的自己，接納自己，并最后可以克服自己，重修成神之路?！?

“夠了。自由女神，你現在說再多也無用！”

自由女神一直堅持著，可是神力被壓制，現在已經完全突破了她的極限，她渾身香汗淋漓，眼前漸漸開始發黑，最后還是倒了下來。但她依然沒有將自己完全躺在這片蔚藍的空間中，而是一只腿半跪著努力地撐住自己，昂起頭，費力地喊道：“白起，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