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清楚了？確定就是他帶來的三千精兵？”齊凌目光凌厲的看著無劍確定道，心里不免暗暗揣測，這歷染究竟是想干什么？

“屬下收到的消息是這么說的，派去的人現在還暗中跟在歷染身邊，沒有回來。”無劍面無表情的回答完，便站在一旁不再吭聲。

齊凌沉吟了片刻，方才看著無劍說道：“本王知道了，繼續盯著，等人回來，讓他親自來向本王稟報。”

“是！”無劍說完轉身離開。

等無劍離開，沐書夜才看著齊凌說道：“王爺，這件事皇上可知曉？”

齊凌搖了搖頭，眼里有著一絲不確定，“父皇怕是不知，否則這幾日也不會什么動靜都沒有？”

沐書夜看著他眼里的不確定就知道，他自己都不敢確定齊孝帝是不是真的不知道，心變得沉甸甸的，在齊凌說歷染進京后他就不安后，她心里也隱隱的升起一絲不安。

“皇上的心思難以猜測，若他不知還好，若是知道卻不采取任何的行動，那就讓人難以理解了。”沐書夜微微皺眉，說完重重的吐出一口氣，覺得胸口悶悶的，讓她有些煩躁。

找證據的事情到現在還沒有半點進展，她真的怕在她找出證據證明父親是冤枉的之前，就發生其他不可挽回的事情，讓她不能為父親伸冤，可如何是好？

齊凌看著她緊皺的眉頭和眼里的擔憂，知道她在想什么，將人攬緊幾分，“愛妃是在擔心為葉將軍平冤的事情？”

沐書夜毫不隱瞞的點了點頭，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額角，嘆口氣道：“方才突然生出一絲不安的感覺來，總覺得有什么事要發生，如今我們手里沒有半點證據，若是再發生什么變故，我怕……”

“愛妃放心，無論如何，我都會為葉將軍洗清冤屈，還他清白。”齊凌看著她眼里流露出的濃濃擔憂，鄭重的承諾道。

說完之后，忽然想到什么，起身的同時也將她拉起來。“走，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沐書夜有些心煩意亂，看著齊凌胡亂的點了點頭，也沒在意他說的是什么，隨著他離開了主屋，朝書房走去。

進了書房，齊凌就松開了沐書夜，見她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微微嘆了口氣，走到書架前，打開了機關，露出藏在后面的暗室。

聽到機關啟動的聲音，沐書夜才收回思緒，抬眸就見齊凌正在朝她招手，不自覺的便走了過去。

齊凌拉過她的手，走入暗室，轉身點燃蠟燭，暗室一瞬間亮了起來。

在暗室亮起來的瞬間，沐書夜就看到陳列在前面墻上的一張弓，眼睛頓時瞪大，有些不敢置信的往前走了幾步，來到那張弓跟前，顫抖著手去撫摸弓，“這是……”

齊凌看著她激動的樣子，眸光微微一閃，走上前握住她顫抖不已的手，主動伸手將那張弓取下來，放到了她的手里，“愛妃可還記得它？當初你跳下懸崖，唯一留下的便是它。”

沐書夜突然想起，齊凌曾告訴過她，當初她被葉勛瀾逼得走投無路的時候，他就在去救她的路上，只可惜還是晚了一步，等他到的時候，只余下這張陪伴了她十年有余的弓。

手指有些顫抖的撫摸著手里這張陪伴了她十余載的弓，眼眶不禁濕潤，這張弓是在她五歲生日的時候，父親送給她的禮物，那時候她還太小，根本拉不開這張弓。

卻對這張弓愛不釋手，每天都纏著父親將她射箭，小小的手上被弓弦勒得鮮血淋漓也不放棄，也就是因為這樣，她才能練出那百步穿楊的本領，甚至是練出了七箭齊發的絕技。

沐書夜無聲的哭泣著，淚水滴落，打濕了她手里的弓，視線變得模糊起來，眼前一幕幕閃過父親教她射箭時的情景，恍若昨日，可一切早已經物是人非。

齊凌摟著懷里微微顫抖的人兒，眼里劃過一絲心疼，溫柔的為她擦去眼淚，柔聲說道：“夜兒，我帶你來看這張弓，并非想勾起你的傷心事，只是想告訴你，你不再是一個人，有我在，你的血海深仇我和你一起面對。”

沐書夜愣愣的看著齊凌認真的臉龐，眼淚無聲的滑落眼眶，點了點頭，握緊了手里的弓。

齊凌輕嘆了一口氣，將她溢出的眼淚擦干，有些感慨似的說道：“古人誠不欺我啊！”

“嗯？”沐書夜聽著他無緣無故的冒出這么一句話，有些不解的看著他，含糊不清的發出一個疑惑的音節，眼淚倒是止住了。

齊凌見她不再流淚，笑著說道：“古人說，女人都是水做的，愛妃雖很少哭，但哭起來也跟水似的，嘩啦啦的。”

沐書夜聽著他話里的打趣，還有眼里的戲謔，有些哭笑不得的瞪了他一眼，心里的傷感倒是淡了幾分。

低頭看著手里的弓，用手指磨蹭著弓背，摸到鐫刻在上的一個‘葉’字時，眸色沉了沉，暗暗吸了一口氣，“看來我該好好的再練練，父親教的本事，怎能丟棄？”

自從她重生以來，武功是在練，可這箭，卻是丟下了，她曾經用這張弓七箭齊發差點要了葉勛瀾的命，只可惜還是差點，現如今這弓又回到她的手里，是命中注定。

若有朝一日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會用這張弓，送他下地獄。

齊凌并沒有看到她眼里的神色變化，只是環住她的肩膀將人攬進，柔聲說道：“為夫陪你。”

沐書夜一見調整好了情緒，輕輕掙脫他的懷抱，轉身用雙手將弓呈到他面前，神色堅定的說道：“這張弓請王爺為臣妾保管，兩年前沒能殺了他，下一次，絕不會失手。”

齊凌看著她眼里的堅定，嘴角微微勾起，伸手接過弓，鄭重的點點頭道：“愛妃放心，我會好好保管，直到你需要它時，再將它物歸原主。”

說著將弓掛回了墻上，他是知道當初葉輕塵傷了葉勛瀾，但中間具體發生了什么，他還是不知道。

在知道沐書夜就是昔日的葉輕塵后，他曾想過問問當初她和葉勛瀾之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但隨后相信還是算了，他問起，勢必會讓她回憶起昔日的種種，未免太過殘忍。

到了今時今日，他更舍不得去追問她昔日發生的事情，看著她難過痛苦的樣子，他會比她更難過。

沐書夜感受到齊凌的目光，抬眸就撞進他滿是復雜的眼眸，微微一愣，心里忽然做了一個決定，轉身看著墻上的弓，啞聲道：“王爺可知，當初我拼盡了最后的力量七箭齊發，本以為可以殺了他，卻沒想到，天不遂人愿。”

沐書夜知道，她作為葉輕塵的經歷，就像是一個毒瘤，平時不觸碰的時候不會有什么感覺，但一旦觸碰，就會痛徹心扉。

既然是毒瘤，就算不碰，它還是在默默的在暗里潰膿，而且會越來越嚴重，只有忍著疼將它連根拔除，這樣做雖然會留下鮮血淋漓的傷口，但傷口總會結疤，會愈合。

聽著沐書夜平靜的聲音，齊凌心里一痛，她越是輕描淡寫，越是讓他擔心，忍不住上前將人抱緊，低聲說道：“愛妃不用再說了。”

沐書夜聞言，反而搖了搖頭，看著那張弓繼續說道：“我知道，這件事于我來說就是一個正在潰膿的毒瘤，若是不將它戳破挖掉，就永遠都好不了，我也不想再逃避，更何況如今……”我已經不再是孤單一人。

后面這句話沐書夜沒有說出口，話語停頓了一下，開始講訴起當日的情景。

眼前似乎還能看到被血染紅的大地，耳畔似乎還能聽見府中親人們的凄厲慘叫，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講訴的聲音也輕輕的顫抖著。

齊凌幾次張嘴想要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可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她說得對，一味的逃避不去觸碰，這傷就永遠都好不了。

不自覺的收緊了手臂，他能從她的講訴中感受到她當時的絕望，心臟一陣陣的緊縮，他再一次后悔，當初為何不早一點去找她？

“我從未想過，老天爺還會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再活一世。”說到最后，沐書夜才發現，其實面對往日的黑暗，并不如她想的那般困難，或許是因為身邊有齊凌陪伴的緣故吧！

至少她知道，他現在不會拋下她一個人。

“夜兒，我很感激老天爺這樣的安排，讓我有機會去彌補一些事情。”齊凌神色晦暗不明，將懷里的人再次摟緊。

沐書夜聽完他的話，腦中閃過什么，回頭看著他認真的道：“王爺并未虧欠，何談彌補，有些事不是你能做主的，與你又有何關系？”

她知道他是在愧疚當初沒能救她，可她比誰都清楚，當時的齊凌處在一個什么樣的位置，他能派人去救父親去提醒她，已經做到仁至義盡，至于后面的結果，與他沒有半點關系。

“話雖如此，若當初我能再快一點，亦或是知道的再早一點，也不會……”齊凌眼里的懊悔騙不了人，其實他心里藏了一個秘密，原本是想在她成年后再付諸行動，只可惜他沒能等到哪一天。

就在他已經打算將那個秘密一輩子埋葬在內心深處，不再去觸碰時，又意外的發現，那個早已經住進他心底的人兒又回來了，那一刻他是無比的感激上蒼的，而也在那時，他發誓今生一定不會再猶豫，所以他以兩人合作的借口，一步一步的將她綁在自己身邊，從此以后再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