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書夜是在一陣頭疼欲裂中醒過來的，還沒睜開眼睛，下意識的就抬手去揉快要炸開的額角，伸出去的手卻在半途被截住。

“很難受？”還不等沐書夜睜開眼睛去看攔下自己手的人是誰，耳邊就響起了那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緊接著額角傳來輕重適宜的按揉，緩解了她的疼痛。

沐書夜并沒有馬上睜開眼，而是放松了身子，任由那雙手幫自己減輕痛苦，腦子里不由得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

昨夜失控的畫面涌入腦中，讓她身子僵硬了一下，隨即而來便是鋪天蓋地的痛疼，當然這頭疼不是真的疼，而是在懊惱她竟然會被那么一件小事擊潰，再想到后來有可能出現的糗態都被身邊之人悉數看去，更有種立刻挖個坑把自個兒埋了的沖動。

齊凌坐在床榻邊上，注視著躺在床上不愿睜開眼睛的沐書夜，尤其是她臉上的神色變化，讓他覺得好笑，眸光中的情愫毫不掩飾的泄露出來，想到她昨夜的一切，突然起了逗弄的心思，微微傾身湊近她耳邊，低語道：“沐四小姐，該看的不該看的，我都看過了，不用害羞。”

沐書夜聞言嚯的睜開雙眸，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微微一愣，在看到他眼里的戲謔時，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伸手將人推開，坐起身揉著額角打量四周，發現竟然是在自己的房間，心里微微松了口氣。

這是這口氣還沒吐出去，突然發現不對勁，猛地扭頭看向坐在床沿的齊凌，“你怎么在這？”說完又痛苦的抬手揉著宿醉后的頭疼。

齊凌本欲開口說些什么，但見她神色痛苦的樣子，微微嘆了口氣，伸手將她拉進懷里，抬手揉上她的額角，隨即吩咐，“眠琴，把東西端上來。”

“是，王爺。”早就候在外間的眠琴聞聲，趕緊的端著一早準備好的東西走進來，在看見兩人相依偎的姿勢后驚了一下，連忙垂下頭，恭敬的將手里的東西遞到他們面前。

沐書夜現在沒有力氣去掙扎，腦袋漲的就像是快要爆炸了一樣，心里的懊惱更甚了幾分，并暗暗發誓，以后堅決不喝那么多酒了，這到頭來受罪的還是她自己。

“把這個喝了，對宿醉很有效。”齊凌端起眠琴手里的小碗，遞到沐書夜嘴邊，柔聲說道。

“我自己來。”沐書夜伸手接住齊凌手中的碗，然后也不問里面的是什么？一仰頭便灌了進去，入口的苦澀滋味讓她的神智更加清醒了幾分。

將碗交給眠琴，沐書夜發現她還被齊凌抱在懷里，耳根微微一紅，感激起身，有些不自在的扭開視線，說道：“你怎么在這里？”

齊凌好整以暇的整了整衣衫，站起身對眠琴揮了揮手，隨即拉過沐書夜的手走出去，按著她的肩膀，一臉嚴肅的看著她說道：“說吧！究竟發生了何事？竟讓你失控到借酒澆愁？”

沐書夜心頭一滯，眼里的光芒瞬間暗沉下來，抽回自己的手，轉身走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自嘲的笑了笑，幽幽的道：“齊凌，我到昨天才發現，我有多失敗，口口聲聲要為父親為整個將軍府洗冤，卻實際上什么都沒做，從我睜開眼醒來之后的這么久，竟一事無成。”

齊凌看著那雙失去了光彩的眼眸，心里一沉，注視著她片刻才說道：“你怎會一事無成，別忘了，你可是解決了瀘州大旱，還……”

“那些和定國將軍府的冤屈有何關系？”不等齊凌說完，沐書夜就打斷了他，抬手捂住臉深吸了一口氣，再放下時，臉上已經沒了方才的頹廢之色，眼神也恢復了往日的沉靜，直視著齊凌說道：“我到昨日才知道，給父親定罪的證據是什么？你說可笑不可笑？”

齊凌張了張嘴，第一次不知道該說什么？之前的巧言善變，能說會道在面對沐書夜異常鎮定的表情時，忽然就說不出來，他要說什么？此刻他甚至連安慰的話都不知道從何說起。

對上齊凌復雜的表情，沐書夜展顏一笑，隨后神色一肅說道：“放心，我不會有事，頹廢過后也該振作起來了，齊凌，寒老大說證明父親通敵叛國的證據是有人密報，還有人證，你可知寫密報的是何人？那所謂的人證又是何人？”

看著沐書夜恢復如昔，齊凌心里暗暗松了口氣，隨后又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她不是普通人，她是‘葉輕塵’那個心性堅韌，見慣了生死的將軍府大小姐。

吐出一口氣整肅了神情，搖了搖頭說道：“這兩年來，我也一直在查這兩人的下落，奈何對方隱藏的太好，到如今查到的線索，可以說是可有可無，根本毫無價值。”

沐書夜此時的面容變得更加嚴肅了幾分，一手揉著脹痛不已的額角，一邊說道：“若是連你都查不到，這兩人若非本事了得，便是身份特殊，或許是我們忽略了什么？”

“大概吧！好了，這件事稍后再說，時辰還早，你再休息一下，我也該走了。”齊凌輕嘆了一口氣，看著沐書夜一臉難受的樣子，不禁有些心疼，站起身拉過她的手，傾身在她額上落下一吻，便轉身打開窗戶跳了出去。

沐書夜抬手捂著額頭，目光復雜的看著齊凌離開的方向，最后微不可察的嘆息了一聲，放下手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天色，低聲喚道：“來人。”

眠琴和醉雪一直守在門外，聽到沐書夜的話，兩人趕緊推門進屋，見主子已經不在，微微松了口氣，由眠琴開口道：“小姐有何吩咐？”

“去打些熱水來，我要沐浴。”沐書夜問著身上傳來的酒味，微微皺了下眉，對她們說完就轉身走進了內室，將身上的衣裳脫了下來。

沐浴過后，沐書夜再次爬上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再醒來已經是翌日清晨，宿醉帶來的頭疼雖然還沒完全的消失，但已經好了許多，就是她的臉色稍微蒼白了些。

佘姨娘一早來看女兒，見她神色不佳，有些擔心的道：“夜兒，臉色怎么這么差？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沐書夜看著佘姨娘眼里透出的關心，心里劃過一絲溫暖，臉色也跟著柔和了下來，搖了搖頭說道：“沒事，就是昨夜沒有睡好。”

“真的沒事？”佘姨娘知道最近不管是朝堂還是他們這里，都不太平，就怕女兒遇上什么禍事？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心里更不是滋味。

“夫人小姐，大夫人來了。”沐書夜正想開口，醉雪走過來，低聲在兩人身邊說道，華港落，就見陳氏帶著沐書顏和沐書情姐妹倆走了進來，身后還跟著一大幫子丫鬟老媽子。

沐書夜看了一眼不動如山的佘姨娘，暗嘆了一口氣站起身，等人走到跟前，才施施然行禮。“見過夫人，二姐三姐。”

“嗯。”陳氏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一動不動的佘姨娘，眼里閃過一絲不悅，卻沒有被他表現出來，輕輕的點頭應了沐書夜一聲，這才看向佘姨娘，笑著說道：“妹妹，我來找你，是想你和商量一下儀式的相關事宜。”

“有勞夫人費神了。”佘姨娘還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樣子，說著擺手請坐。

沐書情看著佘姨娘一副目中無人的態度，就想發飆，卻被沐書顏早一步察覺阻止。

被二姐拉住，沐書情立刻不滿的瞪著她說道：“二姐，你拉著我干什么？”她的聲音雖然可以的壓低了不少，但還沒有小到別人聽不見的地步。

陳氏回頭警告的看了女兒一眼，給二女兒使了個眼色，然后笑看著佘姨娘說道：“妹妹客氣了，我們是一家人，我為你操心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是儀式需要的東西，妹妹看看還有沒有什么缺的，若是有，我也好命人去準備。”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個冊子遞到了佘姨娘面前。

佘姨娘只是看了陳氏遞來的冊子一眼，并沒有伸手接過，而是客氣的說道：“一切但憑夫人做主便是。”

另一邊，沐書顏收到母親的示意，上前笑意盈盈的對沐書夜說道：“四妹，我們去花園走走，別打擾母親她們。”

沐書夜不置可否的站起身，對陳氏和佘姨娘行禮，然后跟著沐書情兩姐妹一起朝花園走去。

一路上沐書夜都沒有主動和沐書顏兩姐妹說話，一直走到花園中的涼亭中坐下，這才扭頭看著一路上也異常沉默的沐書顏姐妹，沉靜的問道：“二姐三姐這是怎么了？”

沐書顏還在回想昨天夜里聽到父親和母親的談話，聽到沐書夜的話，愣了一下才回過神，立刻展開一抹溫和的笑容，搖了搖頭說道：“沒事，四妹最近有聽到什么消息嗎？”

沐書夜不著痕跡的掃了沐書顏的神情一眼，淡淡的回問道：“不知二姐指的是什么消息？”

“沐書夜，你就別裝傻了，當然是你和凌王爺的婚事了。”一旁的沐書情可受不了她們這么拐彎抹角，直接開口挑明，昨夜偷聽的，她也是其中之一。

沐書夜眸色微微一閃，依然面不改色的說道：“不知三姐是什么意思？我和凌王爺的婚事怎么了？”

“你……”沐書夜從容淡定的態度激怒了沐書情，咬牙指著她就要發飆，卻被一旁的沐書顏制止。

“三妹！”沐書顏一把抓住妹妹的手，略帶警告意味的喚了她一聲，隨即對沐書夜展開一抹有些抱歉的笑容，試探著說道：“四妹當真沒有聽到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