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尾聲
- 孤風起
- 胤塵
- 5228字
- 2020-11-04 21:55:34
第五十七章 尾聲
榮成青的離去,意味著這場對弈才剛剛開始。
南蠻部落的剿滅,象征著司空漸離的心頭削去了一個隱患。
不管是榮成青,還是南蠻,在司空漸離眼里,他們的來去總像是陰陽風化一樣。你離他越近,他就離你越遠。
十日期限已過,玉面佛完璧歸趙。景王笑,皇上笑,大明朝的子民也在笑,可唯獨司空漸離臉上不掛有任何顏色。
風回客棧,八開的天子號房間里。
美酒,佳肴,歌姬,說笑聲,充斥著司空漸離的大腦。
不知道為什么,氣氛總會尷尬,各自暢談也總會因為細小的響動而遲遲停頓。
不單單是他,萬千流也是,欒清瀾也是。
他們的心思細膩而沉重,好似眼前的所有愉悅都是匆匆過客。不能提興,也根本無法提興。
司空漸離獨臥在靠北的小床上,這眼前的所有場景,都是景王為他一手操辦的。
景王深知司空漸離是俗人,大俗人!享盡人間之樂。
對于一個男人來說,現(xiàn)在這一刻,酒色財氣才是他最應(yīng)該想要得到的。
空和尚喜,往日玩世不恭的模樣是他的本。而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忘了本。
他見司空漸離不喝酒,他就偏偏自己喝上好幾大口。他見司空漸離對歌姬毫無興趣,他就偏偏穿梭在歌姬叢中。
總之,司空漸離越不想干什么,他就偏偏越在干什么。
欒清瀾是個姑娘家,她自然不會對這風花雪月帶給的雅興而感到有趣。她受不慣,所以就貼近司空漸離,坐在了他的小床上。
司空漸離躺在床上一動未動,只是手指輕輕彎了兩下,桌子上已斟好的杯酒竟神奇般的飛向他的手中。
他將杯酒頂在了自己的鼻尖。他并不是想喝,而更像是在消遣。
欒清瀾知道他是有心事,卻還沒來及問。
司空漸離便嘆了口氣,道:“沒想到三大至寶的事情就這么告于段落了!”
欒清瀾眉頭一皺,莫非司空漸離還未盡興?她道:“怎么?難道你這死司空還覺得不太過癮么?”
司空漸離淡淡的笑了。相反,他很過癮。
這十日過得簡直心驚肉跳。若不是玉面佛一事告一段落,他還真以為從今往后只能做鐘莊巡的小跟班,那就真是生不如死了!
司空漸離搖了搖頭,鼻尖上的酒杯輕輕蕩漾,卻沒灑出一滴。他道:“我一直在為人做事,為人賣命,這跟盡興有什么關(guān)系?”
他又撇了一眼,忙于享受山珍野味的萬千流,道:“還有請的這個萬千流萬大師,一次就要一萬兩,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比魏無暇還窮嘍!”話未盡,他鼻子輕輕一拱,杯中的酒已經(jīng)被他喝下了肚。
然而,他聽到的不是萬千流的反駁。而是從房門口傳來了一聲蒼勁有力的祝賀,“那你可說錯了,你走運了!”
竟是鐘莊巡破門而入,身后還跟著幾個六扇門的捕快。人人手里都捧著一個數(shù)十斤重的大箱子。
司空漸離側(cè)頭,聞聲道:“哦?”
箱子被置放在地,捕快繼而打開箱蓋。忽一道金光射的令人無法睜開雙眼。
里面竟然裝載著滿滿一箱子的金元寶。
萬千流見狀大喜,笑的已經(jīng)合不攏嘴:“喔!這么多金子!”他抓起三五個元寶,順勢踹到懷里,一邊道:“鐘捕頭,這是什么意思?。 ?
鐘莊巡道:“皇上賞賜司空漸離的,共一萬兩黃金?!?
一萬兩,可是貨真價實的一萬兩黃金!不說是視財如命的萬千流,就連欒清瀾這樣的女流之輩看見了,心中都涌起一陣浪潮。
可司空漸離卻不以為然,他沒有忙著道謝,而是查起了手指算起了數(shù)。他道:“一萬兩黃金,減去十萬兩白銀。好吧,感情我一分都沒得!”
看來這錢就是正為萬千流所準備的,難怪他愛不釋手呢!
鐘莊巡大笑道:“所以說你不要請他嘛!錢又不是燒來的!”
“沒辦法,我這個兄弟什么都吝嗇,就是不吝嗇錢!”司空漸離側(cè)傾坐起,看著鐘莊巡,無奈道:“算了,一萬兩黃金買一個寬心,也不錯?!?
話音剛落,竟見萬千流俯身走來,倒很情愿的將一枚金元寶遞在了他的眼前。
司空漸離笑了,這吝嗇鬼居然還能舍出一份羹給自己,不要白不要嘛!他順勢接過元寶,踹進懷里,他道:“好兄弟,這些對我來說就已經(jīng)足夠了?!?
可萬千流卻并不太開心。他托著腮,思索了會兒道:“其實錢多也未必是件好事?!?
司空漸離道:“哦?難道是你開竅了?”
萬千流搖了搖頭,瞥向門口放著的幾個大箱子道:“這箱子這么沉,我要搬到四海豈不是會累死?”
司空漸離嘆了口氣,無奈道:“雇個馬車唄!你不會變的這么蠢了吧?”
萬千流搖了搖頭,嚴肅道:“不,這樣不保險!”接著,他又看向鐘莊巡,故而道:“鐘捕頭,咱這個金子能換成銀票么?”
鐘莊巡道:“為什么?”
萬千流憨笑道;“好拿!”
鐘莊巡笑了,在座的所有人無一不在笑。鐘莊巡道:“你啊你啊,還真是幽默!”
他忽然晃過神來,好奇道:“怎么不見賈三虎呢?”
司空漸離道:“還不是因為你這個六扇門捕頭?”
鐘莊巡忍不住道:“捕頭怎么了?”
司空漸離無奈道:“他怕你,所以這單生意做成之后,他就跟姚白蘭,袁霸天離開京城了?!?
鐘莊巡道:“生意?”
司空漸離笑了笑道:“廢話!讓他們幫我做事,我能虧待了他們嗎?”原來他并非是讓人義務(wù),而是花錢去請!
欒清瀾一聽,立馬火了。她道:“你這死司空,為什么就虧在我自己呢?”
司空漸離摸了摸額頭,笑著道:“張老爺子是先把我蒙在鼓里,這本就是他的不對。我又欺負不了他,只能欺負他的徒弟嘍!”
欒清瀾咬著小嘴,又氣又笑道:“找揍吧你!”
氣氛瞬時間又變的開朗起來。
這時,店小二也匆匆趕上放來。對司空漸離吆喝道:“客觀,樓下有一男一女正在等您!”
萬千流道:“他們還挺快!”
司空漸離變得嚴肅,“下樓看看。”轉(zhuǎn)身下樓而去。
他還是離初禾嗎?他還是那個俊朗儒雅的離初禾嗎?
為何他現(xiàn)在變得這么狼狽?
那張臉.好像經(jīng)過歲月的沖刷而變得沒有棱角。
那雙眼,也比從前臃腫了許多。
曼陀羅,她好像也變得成熟了。雖然看不到她是開心的,可在她的臉上也能看到什么是強顏歡笑
兩人互相扶持,依靠在樓梯的扶手上。
眾人看到這一幕,無一不是辛酸。
司空漸離,他還以為曼陀羅會很快樂.
僵持了許久,司空漸離這才開口,“你們蒼老了許多”
“你也是”離初禾那滄桑的臉上,掛起了差強人意的笑容。
曼陀羅也相繼向司空漸離打了個招呼,“早。”
雖然只有一個字,但對于她來說,也很困難吧!
司空漸離回道:“早”
萬千流見雙方僵持不下,便幫離初禾與曼陀羅挑起行禮。他熱情道:“路途周折很累了吧?快上屋子里坐著!”
“好!”離初禾的臉上還是依舊掛足了微笑,只是讓人讀不懂了。
眾人在客房中促膝長談。
原來玉道冠已從曼陀羅手里丟失,離初禾也因得知父母雙失后變得郁郁寡歡。
司空漸離嘆了口氣道:“沒想到你最后還是都知道了?!?
“紙包不住火,只是我怕我妹妹有點接受不了現(xiàn)實。”離初禾在苦笑,苦笑這世間命運波折。
他是個堅強的人,能走到這一步,卻不流一滴淚,仍不想將心中瑣碎的負面感情傳遞到任何人的身邊,他是成功的。
司空漸離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放心吧,她已經(jīng)長大了,能夠獨當一面了?!?
但愿如此,他點點頭道:“嗯?!?
司空漸離看著曼陀羅,或許又是她命運太過波折,乍一看起來,她的狀態(tài)好像比離初禾要好很多。
司空漸離道:“曼陀羅,你最近還好么?”
曼陀羅雖很平淡,但其中還是能聽的出她很關(guān)心離初禾。她喃喃道:“我還好,只是初禾的狀態(tài)不太好?!?
初禾看來這兩個人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今非昔比了。
司空漸離的鼻頭雖然在酸,可自己最想念的女孩子跟了自己最信任的朋友,這又何嘗不是一件美事呢?他應(yīng)該感到高興才對嘛!
他笑了,拍著離初禾的肩膀,忽又起身,壯聲道:“好了離初禾,大不了我事情辦完之后多回九秀山莊幾次,陪陪阿九不就行了?”
作為朋友,能在朋友遇難時,給予鼓勵與決斷要比寬容和安慰來得更痛快一些。
離初禾聽到這,那昨日的憂愁就與今日的酒足飯飽一起,消失在腦后了。
曼陀羅看著司空漸離,疑惑道:“那你手頭上現(xiàn)在還有事情嗎?”
司空漸離點了點頭,萬般無奈道:“我本想讓你們跟我一起去做一件事,既然離初禾如今這么虛弱,我還是另辟蹊徑吧!”
離初禾雖是虛弱,但卻仍想幫他一份力。他道:“你想去哪?”
司空漸離轉(zhuǎn)身揚首道:“找玉道人。”
離初禾道:“玉道人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嗎?”他以為玉道人僅僅就只有張?zhí)鞄熞蝗恕?
司空漸離搖了搖頭,道:“我覺得玉道人并非是指一個人,它其實就是一種稱呼,泛指很多人?!?
離初禾道:“什么意思?”
“總之,我明日就會動身。”司空漸離沒有做太多解釋,接著,他看向萬千流與欒清瀾,又道:“萬千流,欒清瀾,你們兩人跟我一起,將我心中苦解的謎題揭開,怎樣?”
“嗯!”欒清瀾點了點頭,手中佩劍早已任憑她的使喚。
萬千流長嘆一口氣,僅存在他心中的疑惑也一并問向了司空漸離。他道:“你覺得榮成青跟你之間的對弈還沒有完全結(jié)束?對么?”
司空漸離雖在笑,可心中顧慮卻不比任何一人少。他道:“對,既然他那么垂涎玉道人手中的三大至寶。我們何不直接去找玉道人,問個明白?”
萬千流問道:“那你現(xiàn)在知道應(yīng)該怎么找了嗎?”
司空漸離回想著。
根據(jù)景王的線索,千年雪山卻有此地。從京城出發(fā),以北走八百里,再向東走二百里,看到盤龍嶺,就看到千年雪山了。
萬千流深嘆了一口氣,焦慮道:“足足一千里路,那地方應(yīng)該荒無人煙吧?”
司空漸離道:“可能高人都比較奇怪,喜歡待在寸草不生之處?!?
欒清瀾疑惑道:“那你就沒有想過,倘若碰不到玉道人呢?”
司空漸離雙手一背,信心十足,“不會,我相信景王。我更相信榮成青也會這么做!”
就算是大家都明白司空漸離的決心,可誰又懂得榮成青呢?
萬千流冷笑一聲,“反正我是不懂他。但我敢確定,他想要的東西一定是我們想不到的。”
鐘莊巡托著腮,思索著,“這趟聽起來有些難辦,真不需要我來幫忙么?”
司空漸離搖了搖手,回絕道:“不了,京城還需要你來維護治安,這點小事,我自己解決就好?!?
鐘莊巡嘆了口氣,繼而拱拱手道:“那就祝風邪一路順風,我先走了。”
司空漸離回道:“嗯,一路順風?!?
鐘捕頭帶走的風聲,吹在臉頰都是寒的刺骨。
風回客棧,我們又真的會像它一樣峰回路轉(zhuǎn)么?司空漸離不敢確定,也由不得他來做決定。
屋內(nèi)頓時又變的一片寂靜,寂靜的幾番讓人難以呆在這凄冷的屋子里。鐘莊巡走了,空和尚也走了。
屋子里就剩下司空漸離,萬千流,欒清瀾,離初禾跟曼陀羅五人。
如果能再多一個,他多希望是瑾月也在場!
可是,禎烏國
司空漸離不想再想下去了,可他又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么。
萬千流終于沉不下氣,他連忙雙手緊抱胸膛,陰澀的表情連連唾罵道:“我突然感覺到氣氛很是壓抑啊!司空漸離,你千萬別告訴我這次行動會有生命危險!”
司空漸離目視前方,瞳孔卻極為呆滯。他沒有反駁,而是說了一句誰也不想聽到的,卻又都料到的話。
“會吧!”
萬千流聽過,他沒有再說什么,而是輕輕吹了一聲口哨。
忽然天的一端,飛來一只潔白的信鴿。他將原以寫好的信,綁在了信鴿的腿上。一陣輕揚,白鴿飛向空中,直去安城。
司空漸離原本就不該問這句話,他道:“萬千流,你送了一封什么信?”
萬千流雖是失落,但仍鏗鏘有力道;“給老東西捎了一封信吧,我怕我這次回不來?!?
欒清瀾抓起二人的手,埋怨著:“我們還沒出發(fā)呢,別自亂陣腳好不好!”可她心里何嘗又不是這么想的呢?
司空漸離嘆了口氣,搖搖頭道;“我倒覺得萬千流說的沒錯。抱著必死的心態(tài),才會峰回路轉(zhuǎn),絕境逢生?!彼χ聪驒枨鍨懹值溃骸捌鋵嵳f到這,我都不想讓你這夜鴉嘴去了!”
“怕什么?人早晚都會死的。”欒清瀾并未因此退縮,反倒揚首挺胸,視死如歸!“如果這是榮成青引誘我們的奸計,那我們就拆了他的局!”
司空漸離看著她,笑了笑道:“你終于聰明了一次!”
忽聞離初禾拍桌而起,堅定道:“既然如此,我跟曼陀羅也一并參加吧!多一個人,就多一條路?!?
曼陀羅也點了點頭。
一生之中得此知己,死亦無憾!
京城關(guān)外
賈三虎與袁霸天二人吶著口號,大步前行。
賈三虎撇了尚在得意的袁霸天,道:“霸刀狂,此番過后你想去哪?”
袁霸天順勢提起大刀,揚威道:“浪跡天涯,尋圖精妙刀法!”
賈三虎大笑,“岳昆侖收刀之后,江湖你已無敵手!刀,就到此為止吧?”
袁霸天一聽,“哦?賈老弟這話好像另有它意!”
賈三虎點點頭,并未否認。他道;“司空漸離說,以你的刀法做一個殺豬的,正好!”
袁霸天一聽,立馬紅了眼!“我呸!殺豬用得著我的斷頭刀?”
賈三虎連忙擺了擺手,“非也!”他又解釋道:“逐鹿縣,常有巨型野山豬襲擊。以你霸刀狂而言,在那某得一個好差事不也是一件很暢快的事么?”
袁霸天一聽,“這話在理!縱然我江湖已無敵手,我正好拿野山豬練練我蒼勁的刀法!”
賈三虎笑著,大喝道:“逐鹿縣就在我蘇州附近,你每每幫完那里的村民后,都可以到我的府上來把酒言歡,咱哥倆從今以后逍遙樂哉!”
袁霸天一聽,忍不住道:“你家不是被皇帝給抄了嗎?”
賈三虎眉頭一挑,“誒嘿!巧了!皇帝又開恩,我蘇州賈富商的大名又高高掛起!你殺豬,我殺虎!豈不美哉?”
袁霸天一聽,拍著他的胸膛,大笑道:“好兄弟,就聽你的!”
賈三虎忽又停下腳步,輕聲道;“話說姚白蘭這個姑娘已經(jīng)在點蒼派的路上了吧?”
袁霸天點點頭道:“我想也是!”他忽又嘆了口氣道:“這次一別,又不知道跟大伙什么時候才能見到面了!”
賈三虎說到這,卻變得傷神?!翱峙率窃僖惨姴坏搅恕?
袁霸天道:“為何?”
賈三虎并未解釋,而又變的逍遙自在。他大笑三聲,道:“沒事!走吧!”
袁霸天繼而附和道:“嗯!回家!”
賈三虎也大笑道:“嗯!兄弟回家!”
可他心里知道,司空漸離之所以為讓他留下來,這正是因為.這正是因為.
賈三虎他相信司空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