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變節

辰時將盡，平寧世家的軍隊從東邊的沙漠盡頭隱隱浮現。

榮成緒一眼就叨中了這領頭之人，平寧舒蓉。

各藩王原地待命，唯有一品王榮成緒匆忙而去，上前迎接。

“舒蓉啊，快來快來！”榮成緒一把攥住平寧舒蓉的手，噓寒問暖道。

平寧舒蓉本和他并不算熟，但在他的熱情相擁之下還是陌生的叫起了他的尊稱，“榮成叔叔好。”

身后跟隨的司空漸離這是第二次遇見一品王了。他還是那么笑面，那么和善。

“怎么這么晚才到啊？”榮成緒忙將平寧舒蓉拉到了各大藩王堆中，意圖將這些人給她引薦引薦。

平北候聞聲道：“是啊，如果平寧世家再拖拉一些就與金蘭大會無緣了！”

“我們公主僅僅是路上有事耽擱了而已！平北候不要太過于夸大其詞才是！”平寧少蕓生怕這幫老蒜頭為難丹夏公主，于是也緊跟上前，為其托辭。

這一番話引得眾藩王大笑，平北候指著這小姑娘的腦袋瓜，“你個人小鬼大的精明蛋！”

平寧舒蓉也含笑起來。

忽聞太史一族的太史昌道：“話說怎么不見榮成王爺？”

榮成王爺指的就是榮成青。

眾人紛紛左右盼望，的確未見榮成青的身影。

宗政一族的宗政廉恍然道：“好似剛剛給各大藩王供給完糧草就離開了吧！”

太史昌大驚道：“那他還真不簡單，竟主動退出金蘭大會的推舉！”

平北候也贊嘆道：“這個少年王爺的心思確是令人猜不透啊！”

盡管各大藩王各執一詞，可榮成緒的心里跟明鏡似的。他暗道：看來榮成青是有意讓我與平寧世家正面交鋒，自己退位好制造只有我想爭霸的假象。這一招的確是高明！

不過他根本也無心在今日與平寧世家起爭端。但看排場就知道，除了平寧世家率領千軍，其余藩王只是僅僅帶了幾個侍從而已。

論聲勢，今天的平寧可算是第一！

榮成緒也恍然地笑了笑道：“好了，大家都快就位吧！各位將軍也早已等候多時了。”

這也算是提醒了各位，金蘭大會即將開始，可不容再多的閑聊了。

平寧舒蓉揚手一揮，自家侍衛與將領便紛紛入場。平寧少蕓，司空漸離，瑾月，波爾圖緊隨其后。

未到之前，司空漸離也斷然沒有想到夜關山竟如此龐大。

眾人乘坐在鏤空的夜關山中。

燃燈，火把，坐席，主席，分別明確。

夜關山之大，大到超乎人們的想象。

坐席是留給各大藩王坐的，坐席后是一片空地，自家的侍從可以瞻望在后。

瑾月代表的則是禎烏盟友，所以也另開了一條藩王的路，她獨自坐在那里。

司空漸離亦是客，所以他與波爾圖將軍站在了平寧少蕓與平寧舒蓉的后面。

趁著人還未齊，大家交頭接耳。司空漸離也跟波爾圖將軍聊起天來。

他道：“波爾圖將軍！”

波爾圖小聲道：“司空大俠什么事？”

司空漸離俯首貼在波爾圖的側耳上，小聲喃喃道：“我看就咱們平寧世家帶了這么多人馬，難道榮成緒那邊就不怕一會兒打起架來么？”

“我們也正是為了設防榮成緒而已，如果他們沒有動靜，那最好不過了。”波爾圖早已看到，榮成緒如今可是單槍匹馬前來。

司空漸離恍然道：“哦，是這樣啊！”

忽然，山外走進一十分威武的女將軍，眉毛上紋著一支紫羅蘭圖案。司空漸離一看，這不是開羅將軍希艾岑么？

希艾岑四處張望了一下，她好像是在計算每一位藩王所坐的位置。果然，待她計算過后，迅疾的走到了榮成緒的身后。

看二人有說有笑的，關系真不一般。

司空漸離詫異道：“沒想到希艾岑將軍竟是榮成緒的手下。”

波爾圖道：“不然。”

司空漸離道：“哦？”

波爾圖解釋道：“這些將軍屬于自由派，跟著哪個藩王都可以，所以由此可推斷出榮成緒給她的好處應該比較多。”

司空漸離懂了，原來只是集權者的斗爭，跟將領沒有任何關系。

波爾圖對其微笑著，點了點頭，他知道司空漸離是明白的。

司空漸離又忍不住道：“那剛剛所說的榮成王爺又是誰？”

波爾圖小聲道：“他叫榮成青，金蘭圣母的兒子。”

司空漸離恍然。原來他就是榮成青！笑了笑道：這個榮成青還真厲害！有金蘭圣母這層關系做軸襯，竟還退位讓賢，有魄力！

又聽波爾圖接著道：“其實這位王爺也在暗中鼓舞丹夏公主上位。雖然我不知道他在圖什么。”

圖？對啊，他這是在圖什么呢？

“金蘭圣母大駕！”

忽然，一輕語細聲，十分干脆，回蕩在空曠的夜關山內。

眾人紛紛向主座席看去，一身穿金絲圣衣，頭戴青紗，身段妖嬈的女人挾著身旁的一位小女孩緩緩而來。

女人墊著腳，纖細的手搭在了小女孩的胳膊上。走起路來是那么優雅，那么輕盈。

這個女人就是金蘭圣母容成蘭，小女孩是她的貼身書童叫慕容芳。

司空漸離端倪著金蘭圣母，她貴為一國之圣，為何將青紗蒙面？難道是她不想以真實顏面見人么？

聞聲過后，隨從們緊隨著各大藩王一同跪下。

波爾圖忙戳了一下忘乎所以的司空漸離，“快跪下！”

司空漸離恍然道：“哦！”緊接著也撲通的跪了下去。

眾人異口同聲道：“恭賀金蘭圣母！”

慕容芳將金蘭圣母攙扶到坐席上，隨著金蘭圣母輕輕一招手，慕容芳揚聲道“各位請起！”這時藩王們才站了起來。

慕容芳雙手擺向兩側，目視前方，繼而道：“第一項，祭天！”

司空漸離一聽，這應該就是大會的第一個流程，祭拜先祖。

他隨同著眾人一同鞠躬，而還不忘了端倪每位藩王臉上的表情。

很顯然，藩王們都很尊重已故的丹夏開創者。

祭天過后，慕容芳又揚聲道：“第二項，跪拜！”

這就是平寧舒蓉所說的第二項，跪拜金蘭圣母。

金蘭圣母俯視著跪拜在她眼前的這群藩王，到很滿意。

跪拜之后，慕容芳再道：“第三項，祭人！”

司空漸離詫異，“祭人？”

平寧舒蓉可沒說還有祭人啊！

司空漸離抬頭一看，迎主席位處竟多了幾個五花大綁的女孩童！

他清楚地記著，這些女孩童正是那天希艾岑所鞭撻的奴役們。難道？難道這幼小的孩童就要準備被祭祀了嗎？

孩童們在哭，在失聲大哭，可唯獨有一個小女孩很是平淡，就是小玲。

金蘭圣母對這小姑娘也很有意思，于是指了指小玲，命其松綁，搬上祭祀臺。

小玲沒有說話，全程目光呆滯。

金蘭圣母忽從袖中抽出一精致的桃花瓷瓶，瓶內裝著的正是熾烈的毒藥。

慕容芳接過藥瓶，強行撬開了小玲的嘴，讓它吃了下去。

平寧舒蓉之所以不想讓司空漸離來，原因也就是這個。

雖然她有好些年沒有回到丹夏，可每每看到這一幕，她都會由衷的心里犯嘔。

平寧少蕓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意會她切莫多想。

毒藥吃完了，金蘭圣母揮了揮手。

慕容芳便從袖中拿出了一只無暇的琥珀玉而制成的瓶囊。

晶瑩剔透的瓶囊正是三大至寶之一的玉凈瓶，依稀可見其中裝著半下的清水，那就是玉凈甘露！

隨即，慕容芳從地上撿起一片枝葉，沾滿瓶囊里的清水，然后再次放到了小玲的嘴里。

慕容芳輕輕撫摸著小玲的臉蛋，不知在喃喃些什么，只是“還魂！”這兩個字大家都聽的真真的！

原本已經身中劇毒的小玲，嘴唇竟從青紫色又再次變得潤澤。還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仿佛比之前還要活潑，還要有精神。

這一幕讓所有人都驚訝著，不由得開始鼓掌喝彩。

司空漸離第一次見到的是萬千流被神奇治愈，第二次就是這個小姑娘，小玲了。所以他的驚訝程度要比其余人少一些。不過這就更令他奇怪了。

忽聞波爾圖道：“這些年第一次看到這么配合的奴役。”

的確，全程小玲從未反抗。

司空漸離詫異地看著他道：“什么意思？”

波爾圖雙眼直視前方，微微道：“傳言金蘭圣母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也就是所有被推上祭臺的奴役都沒有一個活著下來過。”

司空漸離忍不住道：“玉凈甘露不是能夠起死回生么？”

波爾圖微微一笑，道：“玉凈甘露是能夠將奄奄一息的人給拉回來，但是死人就拉不回來了！”

司空漸離明白了，“你是說上了祭臺的奴役都死了？”

波爾圖點了點頭，道：“對，還未等灌毒藥就被嚇死了。”

司空漸離緊皺眉頭，不再多說一句話。

過去大家一直以為玉凈甘露是毒藥，因為吃下去的奴隸都死了。他們不知道是嚇死的。所以從那以后大家就當玉凈甘露是毒藥，從而來‘嘉獎’那些做錯事的人。

小玲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眾人緊張的情緒在這一刻也變得平復了。

不過藩王們在一刻已變的欣喜，既然玉凈甘露是如此靈丹妙藥，何妨不多拿一些呢？

可要怎樣才能多拿呢？掌權！

慕容芳道：“有請各大藩主依次前來進取玉凈甘露！”

司空漸離吞了口氣，金蘭大會終于要接近尾聲了。

隨即，慕容芳將一封竹簡交在了金蘭圣母的手中。那上面刻有的盡是各大藩王的名號。

金蘭圣母故作吭聲道：“一品王！”

榮成緒一聽，連忙將事先準備好的鐵缽呈了上去。

慕容芳仍用樹葉在玉凈瓶里沾了一會兒，取下幾滴倒在了榮成緒的鐵缽中。盡管只有幾滴，可謂是救命法寶！

金蘭圣母又道：“平北候！”

平北候也是如此，慕容芳也贈予了他幾滴，不過很顯然，他的要比榮成緒少了一大半。

金蘭圣母今兒到：“太史一族！”

身為太史一族的首領太史昌也笑嘻嘻的登上臺去，滿載而歸。

“榮成青！”

臺下并無人回應，促使金蘭圣母又叫了一次，“榮成青！”

慕容芳拱拱手道：“稟告金蘭圣母，榮成青王爺他沒來。”

“呵呵，他居然躲著我。”金蘭圣母是多么想見她的兒子，可最終還是未有見到。“罷了，下一個，平寧世家！”

平寧少蕓對平寧舒蓉點了點頭，為她加油打氣。

平寧舒蓉并不貪心，她只是拿了一支非常細小的竹筒。

金蘭圣母明白，平寧世家一向都以和平，公平為原則，所以他們不貪。

平寧舒蓉耐心的等待著慕容芳為她均分。這時金蘭圣母卻輕輕地抓住了她的手。

“金蘭圣母．”

金蘭圣母微笑的看著她，“好久沒有見到你了，這些年你過的還好嗎？”

平寧舒蓉喃喃道：“嗯還好。”然后匆匆離去。

不一會兒，所有藩王所得的玉凈甘露已發放完畢。

慕容芳鼓起氣勢，吶喊道：“下一項，競選下一屆掌權者！”

其實所得玉凈甘露事小，競選才是大事！

“推選以投票制。各大藩王的手里都有一票，希望哪位番主上位就可以在白紙上寫下他們的名字，可以投給自己，也可以投給別人。”慕容芳吶喊道：“現在開始！”

大家相互偷窺，都想看看各自到底為誰投上了寶貴的一票。

平寧舒蓉剛想在白紙上書寫，就被平寧少蕓奪了過去。她竟不害臊的寫上了平寧世家的名字！

榮成緒倒是很平淡，他寫下的也是平寧世家的名字。

稍許，各大藩王投選完畢。

果然不出平寧少蕓所料，大家相繼把票數都投給了平寧。因為平寧少蕓在這之前就答應他們，帶他們共創和平國度。

不過投榮成緒的也不少，因為榮成緒所帶領的丹夏將繁榮盛世推向了頂峰。有人喜歡和平，那就自然有人喜歡主從秩序。

慕容芳整理好紙張，看到這個結果她也異常驚訝。

“根據各大藩王競選結果，其中兩位的票也是全場最高的。”

看來最后的彩頭定然是落在平寧與榮成其中一方了。

所以說，這場好戲本就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慕容芳盤算過后，高聲道：“一品王榮成緒，七票。”

她刻意賣了個關子，又道：“平寧世家，七票。”

這結果讓在座的人都茫然了，榮成緒錯愕道：“竟然持平了？”

如若他不將自己的票投給平寧的話，贏得那就是他！可他又知道今天如果自己掌權的話，平寧世家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如此一來，既能體現他氣度不凡，又能跟平寧世家化干戈為玉帛，何樂不為呢？

“等等！”就在這時，忽然聽見一陣忙亂的步伐向暗月山跑來。

護衛將其攔住，原來此人正是榮成青的侍從張福。

張福一邊掙扎，一邊大喊道：“啟稟金蘭圣母，我是榮成王爺的侍從，張福。”

“我認得你！”金蘭圣母手一揮，護衛便放他進來。

她看著張福，疑問道：“有什么事，說吧！”

張福拱拱手，道：“我們家王爺托我來競選丹夏掌權者。”

此番話引得平北候哄然大笑，“榮成青早已錯過競選時機！還選什么？”

“我們家王爺不是競選自己，而是競選別人。”張福并未生氣，而是很平淡的將手中的紙條遞給了慕容芳。

慕容芳呈開紙條，道：“平寧世家．八票！”

在場人無一不怔住。

榮成緒錯愕了，“這”

這時，身后的希艾岑將軍探過頭，小聲道：“王爺，要動手么？”說著，她手中的緊握的吳鉤已然蠢蠢欲動！

榮成緒搖了搖手，笑道：“沒必要，只要能讓丹夏繼續繁榮下去，誰掌權都一樣。”

希艾岑緊皺眉頭，他竟是沒有想到關鍵時刻榮成緒卻松懈了。

眾人將視線掃向慕容芳這個小書童。

她高亢道：“平寧世家請派人前來領取丹玉凈瓶。”

“我去！”平寧少蕓砰的站了起來，因為她擔心有些人會對平寧舒蓉不軌。

平寧舒蓉擔心的看著她，道：“小心點。”

平寧少蕓怎會不小心？手中的刺鋒已經探出了頭。但凡誰要再敢阻撓她，定戳破他們的喉嚨。

“誰都別動！”希艾岑忽然縱身一躍跳向席位，一把奪過慕容芳手中的玉凈瓶。

眾人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