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暗聲（上）

一七尺長的斬首大刀迎著煞人的秋風劈向莫不平的頭顱。

他脖子猛地一縮，緊閉雙眼，依稀感受到猶如殘葉的刀光迎面而來。他大叫道：“救命！”

只聽‘喝！’一聲，瓦壁被鉆了個大窟窿，瑾月一個猛子扎到了后屋里。‘嗖嗖嗖’，步伐帶著風聲，順勢解開了莫不平的穴道。

莫不平連忙閃身，好懸這把大刀將自己砍個稀巴爛。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凝望著眼前的這一副陰險面容的人。

漆黑的屋子里，點起了第二盞蠟。瑾月拾起蠟燭，呈在了門外，映在了刀客的臉上。這名手持斬首大刀的人竟然不是別人，而是馬志！

瑾月疑惑道：“馬志，你怎么會在這里？”

那面目猙獰的臉忽然變得平靜。馬志收起大刀微微一笑，道：“瑾姑娘，你怎么也會在這里？”

“瑾月姑娘別跟她廢話，他跟張威遠是一伙的！”莫不平怒火沖沖，厲聲道。

因為方才的這一刻他都瞧見了，瑾月雖然并沒有看到，但從這只字片語中也能感受到，剛剛是莫不平吃了大虧。

馬志倒是不以為然，他柔聲道：“莫不平，你在說什么啊？是不是吃錯藥了你？”

“甭跟我來這套！剛剛提著刀還要砍我，現在就翻臉不認人？你當我莫不平是三歲小孩，好糊弄？”

二人各執其詞，一時間還真分不清誰對誰錯。回過頭看，張威遠就是那么平靜的倒在小床上，好像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

瑾月凝視著馬志，問道：“馬志，你夜半闖入后屋究竟所謂何事？”

“哈哈！”馬志搓了搓鬢角，大笑道：“咱們三人同為一丘之貉，何必這么酸我呢？”

馬志的這番話倒是把瑾月給難住了，的確三人都是夜半來訪，可目的卻截然不同。

莫不平沒有再聽下去，只見他一咬牙，眼睛一瞪，道：“酸？我讓你酸個夠！”

話音剛落，莫不平掏出峨眉刺一個箭步猛攻了上去，門外點著的蠟被‘呼’一下吹滅。

方才馬志沒有殺死他，現在他已下定決心活剮了馬志。

莫不平已怒在心頭，他招招不留余地，愣是把屋外的馬志活生生的逼近了屋內。

燭光很暗，根本看不清峨眉刺的路數，馬志也只好頻頻退步，不敢輕舉妄動。

莫不平乘勝追擊，卻不料馬志一刀將其致傷。他捂著肋骨，順著指縫嘩啦啦的流血，他詫異了，這怎么可能？

大刀還握在馬志的手里，斷臂卻不翼而飛。那迎風顫抖的衣袖，竟多出了一只無暇的手臂。莫不平的傷，正是這支手臂中暗藏的斷刃而戳傷的。

莫不平大驚道：“你的手不是被砍斷了么？”

“你總算是露出馬腳了，馬志！”從院子里傳來一陣俏皮的聲音。

馬志左右顧盼，道：“什么人？”

一青衣之人依靠在了門梁上，淡淡道：“當然是我，司空漸離。”

接著，司空漸離與離初禾一行人紛紛到達了這間小屋內。

莫不平捂著傷口，氣喘吁吁道：“你們就不能早來一會兒？”

“已經很快了。”司空漸離雙手叉腰，看著莫不平的傷口并不是太重，他歇了口氣，淡淡道：“我只是沒有想到小云竟然能夠搶先在我們之前。”

離初禾道：“是啊，小云這次萬萬沒有想到我們也會來了一個欲擒故縱。”

眾人的目光全全盯在了馬志的身上，馬志抖了抖肩，來回張望，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道：“你們都看著我干嘛？”

鐘莊巡微微一瞄，厲聲道：“馬志，你那條胳膊是怎么回事？說來聽聽？”

眾人將目光又全部轉到了馬志的那條胳膊上。

馬志抖了抖右臂，憨笑道：“出門在外當然得設防一下！”這話說得相當輕松，好像這些話出在江湖俠客的嘴里都是那么輕松。

“設防？”司空漸離眉頭一皺，厲聲道：“那你設防的還真是逼真！”

馬志一看情況不妙，慌張道：“你們不會以為我是小云吧？”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又道：“我不是，我真不是！”

“當然不會。”司空漸離雙手叉腰，笑了笑道：“如果你真的是小云的話，現在一定被瑾月給拿下了。如今瑾月未動，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說罷，司空漸離又瞄了莫不平一眼，盤問道：“莫不平，你覺得馬志為什么會殺你？”

“哼！”莫不平眼鏡一斜，道：“那還用說？”

“怎講？”

莫不平雙眼一瞪，厲喝道：“殺人滅口，毀尸滅跡！”

雖不曾聽到過莫不平與馬志之間有著什么羈絆，不過聽莫不平的語氣，司空漸離倒是覺得莫不平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司空漸離故作驚訝道：“哦！那你一定是掌握很多線索了？”

莫不平下巴一揚，底氣十足：“那是自然！”

司空漸離笑了笑道：“不過看張老爺子還是很泰然自若啊！”他向小床的方向看去，這個白發老人仍舊安詳的躺在床上，不曾觸動。

瑾月倒是覺得有些奇怪，她走到了張威遠的身前，小聲呼喚道：“張掌門。”

“張掌門？”

“張掌門醒一醒！”

任憑瑾月怎么招呼，張威遠還是安詳的躺在小床上。

眾人一看不對勁，司空漸離連忙大步走去，他將手蕩在了張威遠的鼻子上。

“張老爺子死了。”

這簡簡單單的六個字，映在欒清瀾的耳朵里，好似在這一刻，天也塌了。她的眼眶泛起紅潤，剛要嚎啕大哭，就被鐘莊巡堵住了嘴。

鐘莊巡小聲道：“別哭，別讓其他人聽見！”他之所以這么做，是怕打草驚蛇，如果這個時候鬧出這么大的響動，那情況可就不妙了。

欒清瀾哽咽著，點了點頭。鐘莊巡這才松開了手。

離初禾嘆了口氣道：“張前輩竟然仙逝了，哎！”

“是啊！七十有三，看來張老爺子沒邁過這個坎兒啊！”司空漸離在嘆氣，屋內的人無一不在嘆氣。

鐘莊巡擦拭著額頭，懊惱道：“張掌門一死，線索又全斷了！”

“不，線索還沒斷。”司空漸離很清醒。

張威遠活著也好，死了也罷，目前最可疑的仍舊是馬志，這毫無疑問。

司空漸離搓了搓眼睛，眨巴了幾下，他看著馬志，淡淡道：“馬志，你覺得張老爺子是怎么死的？”

馬志驚慌失措，“我不知道！跟我沒有關系！”

他很慌張，像是在怕什么東西。他這一切舉動都映在司空漸離的眼里。

鐘莊巡道：“馬志，冷靜點！”

“只求各位江湖好漢別殺我，別殺我！”馬志‘噗通’一聲跪在了眾人面前，神情失色。

看來這不像是裝的，這是真的。看馬志如今這個模樣，還真想象不到他是關中成名的俠客，這一跪，跪掉了他這輩子所有的英雄氣魄。

莫不平頭一甩，嘲笑著：“就你這膽子也配叫關中俠客？呸！”

司空漸離笑了笑道：“莫不平，你也別說他。剛剛你喊救命那一下也有夠滲人的。”

“去！”莫不平很不服氣。

馬志呆愣愣的杵在那里，恐怕這膝蓋早已被這片土地所侵蝕，想站也站不起來了！

他的人在哆嗦，帶動著那把斬首大刀也不停地顫抖。司空漸離柔聲道：“馬志，只要你如實交代，我們都能保證你不會出事。”

馬志慌張地看著眾人的目光，每個人都對他點了點頭，這才讓他心安一些。

馬志道：“我說．我都說！”

聽了馬志的敘述大家才明白，原來所有人都是死于玉凈甘露之毒下。玉凈甘露不單單是神藥，也是熾烈的毒藥。如果一個身強體壯的人吃下去后那就會突然暴斃，奄奄一息的人則會將其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