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來去無蹤(三)
- 孤風起
- 胤塵
- 2124字
- 2020-11-04 21:55:34
第十九章 來去無蹤(三)
后屋半掩的正門被輕輕推開。
一個白發老人安詳的躺在一張小床上。
她屏住呼吸,踮起腳尖正一步一步逼近。
老人背對著,好似一切都沒有發覺一樣。
她猙獰的目光盯緊老人的后頸,微微抬起右臂。
不過她總覺得這一切過于簡單了,沒有想象之中那么坎坷。來往的路上也只有離初禾跟莫不平在圍堵,卻不見一個破空派的人來阻攔。
想到這,她猶豫了,抬起的右臂在不停地顫抖。這是她第一次做這種事,希望也是最后一次。
忽然,小床上的背對著她的老人突然開口,蒼老渾厚的聲音緩緩道:“你來了。”
黑衣姑娘一下就怔住了。她原以為眼前的這個老人正處于昏睡之中,實則不然,所有的一切都沒逃過張威遠的耳朵。
她的心顫了一下,過了許久才忍不住道:“你知道我會來?”
張威遠眉頭一皺,淡淡道:“我知道會有人來,但我不知道這個人會是你。”他緩緩地坐起身來,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姑娘,疑惑道:“姑娘,你是什么人?”
很顯然,她不是張威遠要等的人。
“你的仇人!”姑娘厲色道。
這四個大字就像是鋼針穿過張威遠的胸膛一般,他觸動了。他想起了曾經的往事,然后他笑了。
“你笑什么?”
“仇人?”張威遠忽然雙眼一瞇,一幅悲涼往事如畫卷一樣從眼前順勢而過,“如果真有仇人的話,我這一生只對不住兩個人。”他緩緩地轉過頭,看著眼前的姑娘,道:“但你卻不在其中!”
“那我就讓你死的明白點,我告訴你!”
還未等她說完,張威遠雙眼一閉,揮揮衣袖,淡淡道:“不必,你走吧!”
張威遠的一舉一動好似沒有將眼前的這個姑娘放在眼里,只見他盤腿坐在床上,呼,吸,呼,吸。
他的氣息沉穩、緩和,似乎與天地之氣融為一體。
后屋里雖然只有兩個人,卻只能聽到一個人的浮躁,就是來自這個姑娘。
從老者的呼吸中已然感受到此人內力渾厚。她不敢輕舉妄動,因為她也怕。不過這大好的機會怎可從自己的手中流失?
‘嗖嗖!’兩枚飛針脫腕而出,姑娘的右手露出了一顆葡萄粒大的瑪瑙扳指。
張威遠已然感受到一陣勁風迎面撲來,他沒有動,依舊平和,沉穩。
剎那間,后屋的后門處一個青色的身影疾步如風。‘唰’的一下竄到了張威遠的身前,搶在飛針刺入的一霎,用瓦礫彈開了它。
司空漸離總是會在最危急的時刻出現,因為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姑娘又一次怔住。
還未等她開口,那青衣之人便先說了話。
司空漸離看著眼前的這個姑娘,笑了笑道:“張老爺子都發話了,你還不走?”
司空漸離認得這個姑娘。
在她施針的一剎那,她的身份就已經暴露了。因為擁有這個扳指的人一共就兩個,一個是禎烏國王子柯烏方,另一個就是眼前的這個姑娘,曼陀羅。
雖然這個結果讓在場的兩個人都很意外,但兩人對這樣的結果顯然是不太滿意。張威遠沒有等到該等的那個人,司空漸離卻希望該等的人不是她!
曼陀羅也不再隱藏,她揭下面紗。不過能看到司空漸離倒是讓她松了口氣,總算跟自己所想的一樣,一切沒那么簡單。
她厲聲道:“司空漸離,你是想壞我的好事么?”
“我也不想壞你的好事,只是。”司空漸離沒有再說下去,他真希望如今出現在眼前的人不是曼陀羅。隨便換成是誰都好,他的心情都不會像現在這么復雜。
“只是什么?”
司空漸離嘆了口氣,幽幽道:“只是當時我跟安乎烈說的話,你是一點也沒有聽進去。”
安乎烈當時也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不然也不會想到公報私仇。而如今,曼陀羅又是因為什么?她自己卻沒有說。
曼陀羅雙眼猙獰,廝喊道:“他是他,我是我!”
如此刁蠻的話又有誰能接得上呢?
司空漸離沉住了氣,什么也沒有說。
倒是聽見張威遠道:“司空漸離,這事情你別管了!”
“好吧,我不管。”司空漸離雙手叉腰,向后退了幾步,因為他也想看看張威遠是如何解決這么棘手的事情。
曼陀羅將視線轉移到張威遠的身上。
這個白發老人很祥和,他的掌心間依稀可見到一股強力的氣流,手掌輕輕一提,方才地上散落的飛針便浮于空中。袖子一揮,飛針齊發,紛紛射向曼陀羅。
曼陀羅緊緊閉上雙眼,如今多了一種釋懷。她敢來到這,就勢必抱著必死的決心。可當死神頻臨將近時,她又感受到了世間最脆弱的一面,就是生命。
‘砰!’
飛針精妙的越過了她的身軀,死死地鑿在了她身后的墻壁上,憑人力恐怕是難以拔出。
司空漸離是了解張威遠的,他之所以能到達這個境界,一是懂得退讓,二是太過于心善。單單只是這種心境,恐怕曼陀羅是永遠也體會不到了吧!
但并不是每個人都能達到張威遠的境界,應該說是沒有人。
屋內的響動早已傳向云霄。
‘通!’
正門被踢開。
“就算司空漸離不管,還有我們這幫徒弟!”一聲低沉有力的姑娘聲從門外傳來。
欒清瀾帶著一行師兄弟闖入后屋。
司空漸離嘆了口氣道:“欒清瀾,你來晚了!”
欒清瀾看見眼前的這個黑衣姑娘孤身一人前來行刺,卻又看見如今最茫然地也是這個黑衣姑娘,再看看那些深入墻壁的飛針。一時之間,就連這幫徒弟們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在殺誰,誰才是受害者。
張威遠緩緩地下了床,穿上了鞋子,又緩緩的走向曼陀羅的身邊,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道:“你懂了嗎?”
“或許吧”曼陀羅落魄的低下頭,藏匿于手中的飛針也全都噼里啪啦的掉在了地上。
卷在她喉嚨之中的哽咽聲,只是似是非是的回答了張威遠的這番話。
曼陀羅缺少的并不是良知,而多的是孤單,孤單令她泯滅良知,徒增仇恨。可她收手的一剎那,就跟當時的安乎烈一樣,都釋然了吧!
司空漸離也松了一口氣,看來這件事情解決的要比他想象之中完美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