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稚嫩(1)

（第二卷弱小的強大）

夏季的暴雨總是來得非常突然。

半坐在病床上的石原瑛如此想到，她稚嫩的小臉望著窗外，小手無意識地微微抓緊拉至腰間的被單。

對于她來說，窗戶至少占到她的世界中的一半。

因為，在她至今十四年的生命歷程當中，至少有一半的時間是在病床上躺過。

石原瑛有一個單親母親，還有一個大她七歲的哥哥。但哥哥遠在北都，媽媽也需要忙于工作，否則便無法支付家庭的日常開銷，尤其是長期入院的相關費用，更是占據了家庭支出的大部分。

因此獨自一人，是十分平常之事。

在沒有親人陪伴的時候，她通常都會怔怔看著窗戶，透過窗戶看著窗外的世界。

比起很難看出什么變化的晴空或者烏云，果然還是有著無數運動著的雨滴的雨天，更能給她一種“生氣”的感受，所以石原瑛非常非常喜歡雨天。

每當下雨之時，她甚至可以目不轉睛地從雨落看到天晴，也不會感到半點枯燥無味。

這場雨來得非常突然，同時也結束得非常突然。

石原瑛戀戀不舍地收回投向窗戶的目光，回到眼前，她伸出小手調整了一下病床上半部分傾斜的角度，瘦小的身子縮進被單。

她對她的病情并不特別清楚，主治醫生那一串專業術語對于她來說更像是一種高難度的繞口令，哪怕她用出會咬到舌頭的力氣，也無法做到將之復述出來。

不過，經歷幾次旁聽診斷，石原瑛也算大體知道她的病情源頭來自何處。

心臟。

似乎是某種先天性的心臟疾病，致使她顯得特別病弱，也最好不要經歷過于激烈的情緒波動，至于一些多發的“小病”則是伴隨體弱而來的并發癥。

上次聽說那個主治醫生說，這段時間恢復得不錯，可以在最炎熱時節過去的十月左右出院一段時間，到時候她就可以繼續她最期待的“學園經歷”啦。

雖然每次都是斷斷續續，認識了不久的朋友更會因為她的再次入院而變得疏遠，但石原瑛依然對此充滿憧憬。

好像這一次，是要轉學到蓉都七中的初中部？

石原瑛皺起小臉，努力回憶上一回媽媽無意中提起的內容，終究耐不過逐漸涌上來的倦意，在迷迷糊糊之中睡去。

……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才怪，我們昨天才去唱了歌的吧！”

“啊哈哈，好像是這樣，但是感覺過去了好久呢。”

“嗯，準確地來說，應該是——好久沒有在學校里相見。”

“新的一年，要不要比比誰在年級里排名更高？”

“來就來，戰個痛！”

相隔了一個長長的暑假，再次相聚在校園里的少年男女們，向著各自的好友們打著招呼。

白色的校服之中，是他們依然十分純粹的身心，不受外物干擾，盡情在有限的時間里追尋獨屬于這個年齡的精彩。

就像是他已經決定，并且開始書寫屬于他自己的，網球世界的華美篇章一樣。

封墨與郭曉在教學樓前道別，各自走向不同的教室。

今年兩人升入高中二年級，在實行文理分班后，封墨在二年二班，郭曉則到了二年七班，不過這并不影響兩位少年之間結下的友誼。

報到的這一天，沒有任何例外地，除了各種報到程序外，便是諸位同學的自我介紹，以及新班主任上任后的一些話。

在班主任講話的時候，封墨視線卻是有些飄向窗外，就連班主任什么時候講話結束離開都沒有發現。

在暑假的全國大賽結束之后，學姐學長們也都正式畢業，升入他們事先選定的大學里，聽說在入學之前，他們就在大學的校網球隊占據了主力位置，應該也會活躍在大學生范疇的各類大賽當中吧。

相比之下，蓉都七中的校網球隊就顯得十分凋零了。

四位正選，有三位畢業，除開初中部的葉小芹，網球隊如今只剩下他一人，若是想要組建完成的團體賽隊伍，幾乎可說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據蘇教……不，或許他現在應該稱呼蘇洛大叔為“師父”或者“老師”了……按照蘇洛大叔與封墨本人的意愿，他們在全國大賽結束后締結了師徒關系，只不過為了封墨本人的成長，蘇洛不打算在封墨正式進入職業界之前公開。

是的，雖然封墨已然有了進軍職業的志向，可在那之前，仍然需要一些準備，以及足以拿出手的實績，否則即便在網球協會注冊，留下他的名字和信息，也沒有任何意義。

高二與高三這兩年，便是蘇洛師父培養計劃當中，正式步入職業之前的最后兩年。

這兩年里，蘇洛師父會時時以遠程視頻的方式為封墨面授機宜，但更重要的是即將在蓉都七中網球隊到任的新教練，封墨從新人到職業的蛻變，即是要在這位新教練的手下完成。

至于這位新任教練究竟是誰，蘇洛師父卻是守口如瓶，沒有向封墨透露出半點值得參照的信息。

“封墨同學？”

“嗯？”

好像聽到有人在招呼自己的名字，封墨終于回過神來，反射性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兩位穿著與封墨同種款式校服的同學站在那兒，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

呃……

糟糕。

幾乎就在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封墨便在心中大呼不妙。

因為他根本就不認得，向他打招呼的兩位女同學究竟是誰，而對方偏偏可以順利叫出他的名字，這無疑令封墨內心生出少許尷尬之意。

“啊，我是班長郝雨，這位是副班長孟曉蘭……”

似乎察覺到封墨的猶豫，當先那位身高較高的女同學首先說道。

“郝雨同學，孟曉蘭同學。”

此時封墨也從座位里站起來，禮貌地向兩位正副班長道了聲好，但隨即封墨又疑惑地想到，兩位正副班長突然找到他，是出于什么緣由？

難、難道剛才開小差被發現了？

封墨心虛地低了低腦袋，正準備坦誠地認錯，卻不料班長郝雨道出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來意。

“實際上，接下來我們再加上另外幾位，作為班級干部需要開一次小會，封墨同學可不要偷偷溜啦。”

“班級干部？”

“是啊，封墨同學可別認為體味委員是個偏門的不受重視的職務，它在干部體系里也是不可或缺的。”

啊啊——

聽到郝雨同學這樣一說，封墨才依稀記起，幾小時前的班級干部評選里，他也榮幸名列其中，依靠暑假時隨網球隊闖入全國四強的耀眼戰績，以超過七成的投票成為了二年二班的……

體育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