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策略(2)

時速一百九十四公里。

封墨勉強伸直了手臂，球拍仍然無法夠到這粒飛速越過的網球，目送著它從球拍范圍外溜走。

“十五比零！”

真是安定到可怕的球速，而且這次的球路發生了變化，不再上之前那樣打出難受的近身球，而是指向發球區的邊線。

這說明張耀同學的控制力余裕很大，他的發球范圍很廣，并且如果拋開多余的控制力加注到球速上的話，已經相當可怕的時速還會得到提升。

同時張耀同學的發球，已經變得較為隨性，不再有什么特別的規律。

這大概是由于之前他曾經把握到張耀同學的發球習慣，并以此完成兩次破發的緣故。

這種隨機性相當大，球威絲毫不減的發球，要應付起來太過困難，所以“不爭”才是封墨此時的最佳應對方式。

所謂的“不爭”，即是不去追逐張耀同學的發球，變相地保存體力，蓄養精神，以便更好地在自己的發球局進行發揮。

而不去追逐，并非單純的不打。

如果封墨表現出非常明顯的消極應對，輕易被張耀看出來，那么張耀對于封墨的“不爭”同樣能迅速做出調整，甚至以“不爭”對“不爭”，直接瓦解封墨的戰術效果。

所以封墨必須要演戲，不僅要演，還得演得非常像才行。

在飾演合格和盡量減少動作消耗之間，存在著一個微妙的平衡，封墨須得謹慎把握這個平衡，才能讓他的“不爭”策略產生應有的效用。

“三十比零！”

“四十比零！”

“本局結束！海都市第二外國語學校，張耀選手局勝！”

“蓉都市第七中學，封墨選手領先，局數四比三！”

就目前看來，封墨的“不爭”策略還算應用得較為順利，并且“不爭”之后就是雙方換邊且略作休息的時間，這讓封墨體力以更加良好的態勢恢復，也算“不爭”之效果倍增。

比賽開始時，封墨選擇了半場，而將首局發球權讓給了張耀。

令“不爭”的效果最大化，這便是那時舉動的第二重意義。

至于第一重意義么，當然是張耀聲名在外，曾被曾鵬戲稱為“三局魚腩”的慢熱狀態。

將發球權讓給張耀的話，三局當中足有兩局發球局可以讓封墨稍占便宜，否則若是那種超高球速的發球局，再多來一局的話，封墨還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承受。

九成九是不能，至少目前如此。

“又是一次艱難的保發局?！?

休整完畢的封墨深吸一口氣，來到換邊的球場準備發球。

經過一局“不爭”，以及換邊的休息，封墨感覺到他現在體能充沛了許多，即使達不到出入賽場時的巔峰狀態，應付一局保發局也已經足夠了。

因為比他多進行一整局強力發球，并且在休息時間上欠缺許多的張耀同學，同樣不會一直保持在巔峰狀態。

換邊休息兩人錯身而過時，封墨還能看見對方臉上細細的汗水。

按照網球比賽的規則，每一次發球都擁有一定的準備時間，這段準備時間是留給雙方的，掌握著發球時機的一方當然能夠直接等到最后，而接發球的那一方，則可以用系鞋帶、整理球拍拍面之類的辦法拖延時間。

諸如此般的，被裁判默許的手段有著打亂對手發球節奏的奇效，同時也能為自己提供恢復體力的時間。

但封墨在張耀發球的時候并未如此行事。

一來太過明顯，很容易被對方洞察到他希望逐漸拉開雙方體力差距的意圖，二來那種行為形成的休息時間是雙方的，對于體力上限更低的封墨來說更為不利。

封墨需要的是自己在休息的同時，對方不斷加速消耗體力。

所以每當封墨裝模作樣，力不能及而被張耀直接發球得分后，他都會非常迅速地回到接發球位置，暗暗迫使張耀盡快再度完成一套頗耗體力的強力發球動作。

雖然僅僅只是一局，“不爭”策略便已初見成效。

當場館內觀眾們的聲音逐漸平靜下來，裁判示意比賽開始之時，封墨雙眼微微瞇起。

在之前的那個封墨的發球局，他逐漸開始適應滿狀態的張耀，并且決定死守保發，那時為了盡快跟上張耀變化的節奏，他的體能消耗極大，因此不得不在發球時做出考慮策略的模樣，來獲取“潛規則”之下的休息時間。

然而此時不同于彼時。

現在的封墨體力恢復良好，策略自然需要隨之改變，更加徹底地去壓榨張耀同學的體能，令他在不知不覺間越發地疲憊，一直到勝機出現的那一刻。

在保發局，封墨的策略是與“不爭”相反的……

大爭。

當裁判剛剛開始示意，封墨就拋球發球。

張耀這個時候甚至還沒有反應過來，封墨的發球就沿著棘手的路線過來，讓張耀甚至連這個才堪堪達到時速一百六十公里的發球都沒有碰到，便被直接得分。

“十五比零！”

這樣的結果對于日漸變得強勢的張耀來說非常難受，他越發地認真起來，不敢再有絲毫大意。

說起來，由于張耀自己太過慢熱，更在潛伏期被抓住習慣上的破綻狠狠追殺，以至于現在的局數比竟然還在四比三，并且張耀自己還處于落后的那一方。

如果這一個發球局不能破發的話，局數比來到五比三，那時的張耀就有著落敗的風險了。

而落敗于曾鵬以外的高中生，對于張耀而言，是十八年人生當中最不可容忍的一件事，尤其被張耀視為宿敵的曾鵬，此時正在觀眾席上現場觀看。

“張耀，開始變得認真了?！?

觀眾席上注意到張耀姿態變化的曾鵬忽然說道，然后他補充了一句：“哦，應該說是非常認真，比前幾局的滿狀態還要認真。”

肖仁達點點頭：“因為如果這一局不能破發的話，張耀同學就只剩下最后一次破發機會了?！?

換而言之，張耀已然隱隱被逼到了懸崖邊緣，距離之下的無底深淵尚還有數步之遙，但也到了無法忽視落敗身死的可能性的時候了。

說實話，肖仁達事先怎么也想不到，如今的全國高中生第二人，竟會忽然間落到如此境地，這其中固然有著三局慢熱時間被針對的原因，但滿狀態的張耀同學擊球非常犀利，腳力也很強勁，可就是沒有拿下對方的那一次發球局。

在曾鵬學長眼里具有強大潛力的封墨學長，實行著策略調動型的打法，但一切看起來都是那么的平平無奇，然而封墨學長硬是保下了那場發球局。

就像現在這場一樣。

“十五比十五！”

“十五比三十！”

“三十比三十！”

“四十比三十！”

“本局結束！蓉都市第七中學，封墨選手局勝！”

“蓉都市第七中學，封墨選手領先，局數五比三！”

場館內的氣氛仿若被瞬間點燃，人聲鼎沸，甚至比好幾次張耀沖破記錄的超高速發球出現熱鬧。

期待“新鮮”的人們，這時發現了原本籍籍無名的一匹黑馬，仿佛將要創造出令人興奮的奇跡。

眼睛一直瞪大的肖仁達面露頹色，靠到座椅的靠背上，仿佛求助似地向曾鵬問道：“曾鵬學長，我完全看不懂啊，為什么封墨學長的網球普普通通，但偏偏可以在更加認真的張耀同學手里保住發球局呢？這下曾鵬學長你的宿敵可是要被別人干掉啦！”

曾鵬翻了個白眼：“張耀這家伙才不是我的宿敵，他被干掉管我什么事……”

“而且發球局掌握主動權，即使是較為弱勢的一方，在自身的發球局里獲取分數同樣更為有利，破發一方需要支付更多的體力、更多的心力、更多的實力，這樣才有可能完成破發球局。”

“所以說，封墨同學保住發球局，并不是奇怪的事……當然張耀破掉他的發球局，同樣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雙方的真實實力畢竟存在著明顯的差距，因此在封墨同學的發球局里，他們雙方的比分才會交替上升，形成誰爆掉誰都能讓人感覺到合理的局面?！?

“張耀那種奇怪的狀態，如果時間拖得太長的話，將會變得異常難纏。去年個人賽決賽的時候，我就沒料到這一點吃了個小虧。越是臨近比賽終點，越是在比賽終點面臨危險的局面，張耀的發揮就越好。”

“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魚腩時間直接將他擊潰，用最快的速度結束全盤戰斗。”

“張耀那家伙啊，最大而且也最致命的弱點，就是他那個魚腩時間了。如果他不想辦法彌補這個缺陷，根本不用妄想進入職業網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