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些強大的人們(1)

連續兩個大角度并且強調低空的球已然讓李銘的主動權喪失殆盡，接下來不出所料，封墨以最大威能的平擊球完成了最后的收官。

即便李銘已盡最大能力往返跑動，距離這一計平擊球依然足足落后大半個身位，只能目送著網球自地上彈起后朝場外飛去。

代表著這一屆全國大賽男子單打項目決賽塵埃落定的哨聲立時響徹球場。

“本局結束！”

“比賽結束！蓉都市第七中學，封墨選手獲勝！盤數比，二比零！”

在裁判的宣布聲與周遭觀眾的議論聲中，李銘與封墨來到網前完成比賽的最后一個禮儀流程。

握手之時，李銘發現封墨的右手甚至在微微顫抖。

“還差一點嗎，真是了不起……”

在這般接近的距離下，李銘自然看得出，眼前這位突然間崛起的新人，并不是因為得到了全國冠軍而興奮，而是疲累到了一個臨界點，或許再多打上幾分鐘，對方便要面臨體能達至極限的窘境。

不過比賽結果既然已經確定，那便沒有“或許”了。

而且，李銘還能再確定一件事，他看著封墨，十分認真地說道：“明年夏天，鹿鳴杯再一決勝負吧！”

李銘深信到那時，他在此戰中迸發出來的許多靈感都將一一完成，足以讓自身的實力實現根本性的飛躍。

至于封墨會否取得鹿鳴杯的資格，李銘對此毫無擔心，他可是知道眼前這一位，僅僅接觸網球才過兩年時間。若是時間再推移一年，李銘實在無法預料對方可以走到什么地步，擁有能夠可以和他于常態環境中正面而戰幾乎可以確定。

到了那時恐怕一開始出于劣勢的就是他而非封墨了，因為他的領域特征屬于被克制的那一方。

而封墨不會去參加鹿鳴杯這種可能性，則更加可以將之忽略。

但凡在國內成長起來，有志于在國內網壇發展的新生代選手，沒有一個錯過鹿鳴杯的盛宴。

現今的國家隊主教練，數年前的國內網壇第一人蘇洛；現任國家青年隊隊長，早早便掌握王牌技，被視作國內網壇未來支柱的趙殃君……盡皆是在鹿鳴杯中嶄露頭角，為世人所知。

即便是去年創造奇跡，剛一畢業就被招入國家青年隊的曾鵬，明年亦要在鹿鳴杯的賽場上證明自己。

那是一場只面向國內二十歲以前包括二十歲選手的大賽，大賽當中的成績幾乎可以預示選手將來在國內網壇的地位……畢竟隨著年歲增長，以后將要在職業賽場上競爭的，也大都是這些年歲相差不大的同齡人。

屆時參賽者可就不似全國中學生聯賽這般，會限制網球協會注冊會員了，無數在省市隊伍訓練的青年選手，都希望經由這場大賽進入上層的視線，獲得晉升國家隊的資格。

與封墨告別后，李銘收拾好行裝，在球場出口附近找到了父親，他發現父親在與一行三人交談著什么。

那三人兩男一女，其中一人李銘認得，正是當今任職國家隊主教練的蘇洛。

是來看封墨的嗎？

李銘心想著，倒是沒有感到絲毫意外。蘇洛主教練在赴任國家隊之前，便曾是蓉都七中的網球隊教練，算算時間，封墨至少在蘇洛主教練手下待了有一年時間吧。

不過特地從北都市跨越上千公里距離來到南山市，難道現在國家隊正在假期？

李銘沒有將心里些微的疑惑表現在外，他來到父親身邊，禮貌地向對面三人欠首致意，隨即便感到肩上微微一沉，卻是被父親拍了拍。

“打得不錯，尤其是第二盤。”

還沒來得及回應，李銘又聽到父親說道：“關于那件事，我只能說抱歉了……無論是我，還是這孩子，暫時都沒有加入國家青年隊的意思。”

李銘抬起頭來，心中稍微感到訝異，他迎上對面三人的目光，點了點頭說道：“嗯，打完這場比賽，我就要去傳奇時光了，不過明年夏天，我還要回來參加鹿鳴杯，試試看能不能戰勝曾鵬……還有封墨。”

“傳奇時光……”

蘇洛三人聞言面面相覷，久在網壇混跡，他們自然不可能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

這是二十余年前才在歐洲建立起來，到如今聲名已然直逼網球傳統圣地Top　Spin的世界頂尖俱樂部。現役世界排名前百的頂尖職業選手里，出身歐洲的那部分，至少有四成與傳奇時光簽訂有職業合約，而大約有九成，都有過在傳奇時光接受訓練的經歷。

在網球運動日漸流行，各種職業俱樂部遍地開花的當今，這絕對是一個讓人感到驚悚的數據。如非傳奇時光至今未有一位世界冠軍，恐怕“圣地”之名就不是Top　Spin一家所能獨占了。

蘇洛稍微猶豫了一下，才看向李重山，凝神問道：“不知道李銘簽訂的哪種等級的合約？”

作為同樣曾被傳奇時光邀請過的頂尖職業選手，蘇洛仍還記得當年那封邀請函里列出的簽約等級事項，不過此時蘇洛關注的并非種種條件優異的待遇，而是所需盡到的職責。

李重山對蘇洛問出這個問題并不意外，需知這世上絕不缺少似田洛那樣的人物。

“放心吧，是異國青年選手的培養契約，可以將國家隊的征召列為優先事項……”隨即李重山嘴角露出若有似無的譏諷笑意，“不過恕我直言，如果是現在的國家隊，我無法放心讓孩子只身前往，如果有所征召的話，我只能告訴你們他處于傷病期，很遺憾無法為國家效力。”

“那么，再見了。”

蘇洛三人相顧無言。

或許紀蕓身為雜志編輯，尚未深切接觸還不知曉，但蘇洛與文老先生二人卻對李重山的話語無法生出駁斥之感。

如今國家雖已漸漸有了各種政策傾向，隊伍內的局勢仍是錯綜復雜，并且透出一股濃郁的腐朽氣息，從那位執掌了實權的監督到絕大部分現役選手，盡皆眼里滿是利益，早已丟失了從事競技事業人員應有的榮耀之心。

而去年冬天，身為主教練的蘇洛更是被直接晾在了國內。

“值得慶幸的是，至少我可以把青年隊護在身后。”

蘇洛頗為自嘲地低聲說道，然后引起文老先生的共鳴：“已經不錯了，那是我們的未來。”

然后文老先生笑了起來，他指了指剛從球場中走出來的封墨：“走吧，去和我們未來的其中之一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