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眼中有淚

路人考驗結束后，程云方從扶桑樹下緩緩走出來，低著頭在看錄像的回放。

我扯掉口罩小跑到他身邊，把頭湊過去也在看回放。

“誒，把進度條拉前面一點，從最前面開始。”

程云方瞥了我一眼，抿著唇，對我的話置之不理。

見程云方不理我，我從他手里把錄像機搶過來，研究了一下上面的按鍵，就把錄像的進度拉到前面去。

可是，這并沒有我預想的畫面，程云方并沒有拍到余杭的畫面。

“你怎么……”我一時心急想責問他為什么把余杭那段拍下來，可是，當我一抬頭看向他的時候，卻對上他仿佛已看穿我心思的眼神。

“不好意思，那時還沒開機，沒有拍到余杭。”他似嘲似諷的話讓我有些無地自容，好像我做錯什么事被他抓包一樣，可我細想又發現，自己并沒有做錯什么啊。

“哦，那算了，我任務已完成，收工了，那我先走了。”說罷，我轉身想走。

“我想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說過的話。”他略帶惆悵的話語讓我停下了腳步。

我疑惑地轉頭看去，問道：“什么？”

程云方見我稍有停留，露出淺淺的笑容，給人如春風和煦的感覺。

“追你啊。”

“啊……”我怪叫一聲。

“看吧，你忘了，所以才這么肆無忌憚地踐踏我的心。”他把話說的很輕，落入我耳中似乎變成他哀嘆。

“程部長……這個玩笑開了這么久，我也沒有放在心上了，你也別……”

程云方像是聽到什么笑話，忽然就大笑起來：“哈哈，玩笑，嗯，確實是玩笑，我確實是個玩笑，一個別人不會放在心上的玩笑。”

“程部長……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們高中那段時間相處不是很好嗎？我們還能像以前那樣相處啊，你是方云，我是宋晏。”

“是因為余杭嗎？”他似乎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

“呃……并不是，只是因為我自己。”

“好吧，那我也不算沒有機會，畢竟我跟余杭長得倒是挺像的。”程云方又恢復他的溫和笑臉，還沖我眨眨眼。

不知道為何，此刻我竟開始緊張起來。

我干笑一下，拖著有些麻木僵硬的身體慢慢離開。

才走了幾步，程云方朝我的背影喊了一句：“雖然你看起來對我愛理不理，但我知道你的心現在一定怦怦直跳。”

聽此，我腳步趔趄了一下。

“啊，還有，別忘了今晚11點半去把藝術中心的門關了。”

………

余杭明明說過回去會給我解釋關于他為什么要在文科樓上課的原因，可我一整個下午守著手機就等著他的電話，眼看著夜幕降臨也一直得不到他的回音。

我又不敢打電話直接問他這件事，顯得我好像管的特別多似的，而且……這也不在我該管的范圍內。

“誒，寧安，作業你完成了沒？”友誼把切好的水果放到我面前，隨意問了問。

我伸手拿塊了蘋果，大腦明顯有些遲鈍，等我嚼完蘋果，我才反應過來：“作業……什么作業！我們有作業嗎？”

友誼有些無力扶額：“姑娘呦，攝影作業，下個星期一就要交了，你只有三天的時間了。”

“什么！你拍完了沒？”我差點要脫口而出：借我抄抄！

可惜，這些無法抄別人的……

“我就在學校拍了幾張，也不知道怎樣。老師說這個列入平時成績，你抓緊點，努力！”

“哎呀，我倒是忘了，老師說好像要讓我們拍自己眼中最美的c市景色來著。”我急的趕緊翻開書本，找找那些關于攝影角度的要點。

“你真的沒拍嗎？我看你平時都拿著相機在看啊。”

我的臉蹭的一下就紅了，我平時是拿著相機在看，可是只是純看看……主要原因還是那是余杭送我的相機……

我到這一刻才發覺自己是多么地不務正業……其實剛來大學，面對著跟高中不同的學習模式，我真的有些迷茫，以至于只顧著玩了……

偏偏在我最著急的時候，電話響起來了。

“喂！”

電話里頭的人被我豪邁的聲音嚇得頓了一下。

“……你怎么了？”

“啊啊，是你啊……”因為我急急忙忙接電話，也沒有留意是誰給我打的電話。

“啊，什么是‘是你’啊，難道還有其他人會在這個點給你打電話？”

“嗯，也有可能，畢竟我也加了幾個社團。”

我能察覺到余杭因為吃癟而有一瞬間的語噎，不禁有些欣喜，也不知道為什么。

“你……剛剛是發生了什么嗎？聽你語氣有點不對勁。”

“呃……還有幾天要交攝影作業，關于c市最美的景色，可是我還沒拍，更沒有想到要拍什么。”說到這里我不禁有些不安，頭皮也開始發麻。

老實說，來學校這么久，我還真沒有怎么留意過學校那里最美，反正覺得哪里都美，總有我欣賞的地方。

可是我光會欣賞，卻還不能將這種欣賞透過鏡頭的記錄而傳達出來。

“最美的地方……我倒是想起一個！我帶你去吧。”余杭說的有些急切，好像急于向我證明什么。

“好，那就明天吧。”其實我也早習慣讓余杭帶我看遍學校風景，吃遍學校美食，像找地方這種事，當然也可以讓他來。畢竟我是屬于比較宅的人，一個人的時候就喜歡安安靜靜待在宿舍，也多虧他，從開學到現在帶我到處玩。

“明天？不行，就現在吧，30分鐘后我在你樓下等你。”說完他就急急忙忙掛斷電話，完全不給我商量的余地。

我整個人簡直懵了，呆呆看著手上電話，心里只有一個聲音……

什么情況！余杭怎么了？

事實是，30分鐘之后，我真的被樓下的余杭催促著出了宿舍。

等我抱著攝像機風風火火沖出宿舍大門口的時候，卻發現余杭此時站在一個路燈下，昏暗微弱的橙色光投到他身上，為他的身姿鍍上柔和的光芒。

而他身旁還站著一個人，一頭日系的大波浪長發隨意披在肩后，劉海是大氣的中分，我能看清她修長的一字眉下閃爍著一雙明眸，如一汪秋水清澈迷人，極富有神采，我不禁淪陷于她的眼睛之中。

“寧安，這里！”余杭及時朝我招招手，我愣愣地挪到他們身邊。

我再走近一些，才更加看清她……她是那么的知性優雅，站在余杭身邊是那么的般配。

“嗨，寧安，你還好嗎。”她開口跟我打招呼，顯得特別熟絡，仿佛不是第一次見面的人，我不自覺再次打量眼前的師姐。

“寧安，她是嘉凌。”余杭輕描淡寫的一句話，殊不知這句話猶如一聲驚雷在我的晴空劃過，打破我沐浴在陽光里的幻想，直接把我拉進冷冷的雨夜。

原來她就是姚嘉凌，原來姚嘉凌就是她！“嘉凌”那個不止一次出現在余杭口中的名字，我總算見到這個名字的主人了。

我努力擠出一個微笑，乖巧地問好：“你好，我叫晏寧安。”

姚嘉凌嬌聲笑起來，還重重一拍余杭的背：“余杭，你緊張什么？”

此時我才留意到余杭面上的表情，不像以往的坦然，真的是緊張不安的表情。

我的心咯噔一下，姚嘉凌似乎比我還要了解余杭，沒想到我還沒開始和她暗中較勁，就已經輸的這么一敗涂地。

“啊？沒有，沒有，嘉凌，你要不要先走。”余杭夾在我們兩個人中間，看起來有些為難。

看到余杭的左右為難，我開始懷疑，難不成不是余杭帶她過來的？而是她主動找上門的？

思及此，我警鐘大響，姚嘉凌無緣無故找上我到底是為什么？

“哈哈，怎么變成你們兩個人都這么緊張了。”姚嘉凌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余杭，然后大笑起來。

奇怪，明明我心里對她是萬分戒備，可見到她這樣爽朗的笑聲，我竟開始覺得有種莫名的親切感，特別想親近她。

“好啦，好啦，余杭我不是故意要跟著你的，就是好奇一下而已。”說罷，姚嘉凌一把抱住我，然后又上下打量我，邊看還邊點頭。

而且我還依稀聽見她嘴里念叨著：“哎呀，原來寧安是這樣的啦，嗯，不錯。不再是……”

天啊，這又是什么情況？誰來告訴我！

片刻之后，姚嘉凌才松開我，可是這時我卻從她眼中看到些許細碎的淚光，不過，她很快別開頭，不讓我們發現她的情緒。

“余杭，寧安，我先走了。”簡單跟我們揮了揮手之后，她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我和余杭面面相覷。

我和余杭對視了幾秒，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最終也沒有得出什么答案。

“那個……嘉凌師姐是……哭了嗎？”我有些不敢置信，小心翼翼地詢問余杭。

余杭傻愣愣地點點頭，有點不知所措。

“那你要不要去看看她，拍照的事，我還有時間，你先走吧。”其實到現在我已經有些掃興，也不怎么有心情跟余杭去找什么風景了。

心情莫名有些低落，可能因為今晚的事不在我的預料之中，也沒有達到我預料的效果吧。今晚本該是余杭帶著我去拍學校某處最美的夜景，可是就是因為另一個女人的介入，我已經覺得這件事已經變了味，不再是預料的那般美好浪漫吧。

也是，我所期待的，余杭從來沒有承諾過。所以，這不怪余杭，要怪就怪我自己要求太多了。

余杭深深看了我一眼，待發現我表情無異，才放心離開。

我站在原地，目送著他漸漸走遠，也看著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之中。

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我喃喃自語道：“余杭，你好像還沒有告訴我，今天你為什么會出現在文科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