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幼年篇（一）

我今年10歲了，大家都說我人如其名，我不愛說話，安安靜靜的。小學老師每次給我寫得評語老是夸我文靜乖巧，什么真人不露相的。

其實他們都不了解我，我也有一顆躁動的心，只是平時懶得表現出來罷了。像我媽媽宋芝就不會說我文靜，她總是說我很皮，老是纏著她要去找福利院那幫孩子玩。

我家附近都沒同齡人陪我玩，我除了瓜瓜，在學校也沒結交什么朋友，只好讓媽媽帶我去福利院找差不多年紀的小伙伴玩。

早晨，吃完早餐，我就被遣去刷盤子，洗到一半，我就從窗口瞧見媽媽戴上頭盔準備發動車子，我連忙扔下手頭的東西，沖到門口。

“媽媽，媽媽，今天星期六，你就讓我去找小槐他們玩吧。”我睜大眼睛，撲閃幾下，企圖露出一個楚楚可憐的表情，然后死抱著媽媽的手臂整個人幾乎要掛在上面。

媽媽甩甩手想掙開我，但無果。

她有些無奈扶扶額：“好吧，我就送你到路口，剩下的路你自己走過去吧，你自己路上小心點吧，到那邊，別搗蛋惹院長煩心。”

我露出得逞的笑意：“放心放心，我怎么會搗蛋呢。”

媽媽怪里怪氣瞥了我一眼，眼里明顯寫滿不相信，不過，最后她還是揮揮手讓我上車。

………

湘蘇福利院，陽光明媚，花開正好。

我停在大鐵門前，想推開門，卻驚奇地發現，今天福利院的大鐵門居然有鎖上了。我腦海里馬上閃現一張欠扁的臉，肯定是這小子！

手用力拍拍門，狗吠聲應聲而起，之后我發現鐵門鏤空的地方赫然出現一張大黃狗的臉，把我唬了一大跳。它不停撲倒門上，撞擊出“砰砰”的巨響聲，我小心后退幾步，不敢再靠近。

什么時候，福利院養了一只大黃狗了？

狗吠聲不絕，終于把里面的人引來，只見宋楊抱著臂，蹬著他的小短腿悠哉悠哉走出來，之后他探著頭透過門縫看了我一眼。

“呦，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寧安大小姐呢。”他話音剛落，大黃狗就“汪”了一聲，為他增了氣勢。

“這狗你哪里弄來的？我告訴你，你別以為一只大黃狗能嚇跑我，我的‘降狗十八摸’可不是浪得虛名，我家附近的狗沒有一只能逃得過我的手掌心，不信你放我進去試試，看我不把你家大黃狗治的服服帖帖的。”說完，我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宋楊朝天翻了個大白眼，顯然不吃我這套，激將法什么的，他宋楊早就看透了。

我真想進去揪住他的眼皮，把他的雙眼皮捏成單眼皮！“宋楊你個死胖子，你干嘛把門鎖了？”我不滿地掰門。

他淡定的聲音又響起：“防火防盜防宋寧安。”

“喂，你什么意思？快給我開門！”我猛踢了鐵門一腳，大鐵門卻不為所動。

宋楊冷眼看著我的暴動，噗嗤一笑：“宋寧安，你就這點力？”

“呵呵，是啊，我就這點力，可是憑著我這點力前幾天還救過你呢，你可別忘了，前幾天你放學被幾個六年級的人堵著，是我幫你打發他們的。”想起這件事，我開始變得有底氣了，畢竟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

宋楊聽了我的話，沒有像我預想的那樣對我感恩戴德，反而小臉更是氣得通紅，他鼻翼微張，一雙噴火的眸子瞪著我。

然后他一掌拍到門框，拍落的鐵屑一下子飛到我的眼睛，我頓時猛揉著眼睛，不停眨眼。他忿忿的聲音也傳過來：“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在學校傳我是孤兒，他們會想到欺負我嗎？”

我眼睛像是抽筋了一樣，一個勁眨，眼淚也一個勁流，聽到他的話，我還不忘為自己辯解：“誰叫你這么拽，平時在學校見到我，也不理我。而且，我才沒有告訴他們，我只告訴了瓜瓜，瓜瓜問起你，所以我就告訴她了。”

宋楊冷哼：“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打發掉那群六年紀的人的，也不知道你到底跟他們約定了什么，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說完，他扭頭要走。

我無語，我不就答應他們送他們老大一串紙鶴風鈴嗎？有什么的？宋楊真是不識好人心。

“哎呀，寧安妹妹你來啦。”宋槐姐姐趕過來打斷我們兩人的對話。

一聽到熟悉的聲音，我瞇著眼看過去，只能含著淚向宋槐姐姐救助：“小槐姐姐，讓我進去。”

宋槐姐姐看到我紅腫的眼睛，嚇了一跳：“天啊，寧安你的眼睛怎么了？是不是宋楊這小子又把你氣哭了？”

“沒有，沒有，是什么東西掉到眼睛了。”

宋槐姐姐打開了門，沖宋楊問道：“小楊，你干嘛把寧安鎖在外面了？”

宋楊撇撇嘴，攤攤手：“我們湘蘇的大門要常鎖，不然很容易招小偷的。”

“嗤，我們這里還要什么可以偷的嗎？這門晚上鎖上就好了。”說完，宋槐姐姐攬住我的肩，帶我進去。

臨走的時候，我摸摸大黃狗的頭，成功收服它。我示威性地沖宋楊揚起下巴，雖然還是遭到宋楊的白眼，但我還是覺得自己勝利了。

哼，宋楊，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小槐姐姐，你教我畫畫好不好？”我依偎著宋槐姐姐，慢慢從宋楊身邊經過。

宋槐姐姐很好脾氣地哄我：“好好好，我先帶你去處理一下眼睛，一會兒就教你畫畫好吧。”

………

今天，宋槐姐姐教我畫人物畫，她把畫板搬到木棉樹下，我自己隨意地從地上撿了幾朵花揣在手里。一陣風吹過，風卷起木棉果莢里的棉絮，朵朵棉絮飄浮于空中，輕盈得像天使掉落凡間的羽毛，神圣而美好。

我馬上丟掉手上的大紅花，伸手接住幾朵棉絮，然后把棉絮握在手里捏。

“寧安，來，姐姐要教你畫畫啦。”聽此，我連忙搬起小板凳坐在宋槐姐姐身邊。

“我來啦，姐姐畫吧。”

宋槐姐姐手上只有一支中華鉛筆，而且還是已經被削得特別短的了，她的手懸著，遲遲沒有下筆。

半晌，她垂下手，對我俏皮眨眨眼，問道：“寧安，你說我畫誰好呢？”

我手指無意識捏著手上的棉絮，腦海不經意浮現宋楊氣鼓鼓的臉，他的臉格外有生氣。

“要不，畫宋楊吧，畫他生氣的樣子，然后姐姐把畫送給我，這樣以后宋楊再惹我，我只要看到這幅畫，就會覺得解氣。”

“好好，你好好看著。首先畫人呢，最重要是抓住他的神韻以及他的外貌特征。”

我目不轉睛盯著宋槐姐姐的一筆一畫慢慢勾勒宋楊的臉型，然后是他的眉，眼睛，鼻子，嘴唇……

將近一個小時之后，一個生氣的“宋楊”就一躍在白紙上，我滿意地端詳著：“哇，小宋槐姐姐好厲害，畫的好像啊，宋楊都不在這里，但姐姐怎么會把他的樣貌記得這么清啊！”

宋槐姐姐淺笑：“畢竟我和他生活在一起，相處了整整十二年了，心里早就烙下他的樣子了，怎么會不了解他呢。”

“我要拿給宋楊看看，讓他看看自己生氣的時候有多丑。”我小心地捧起跟我差不多高的畫板，向著宋楊的房間奔去。

等我看到那扇藍色的木門的時候，我一腳踹開，抱著畫板準備進去，不料畫板太長，卡到門口，我生生被畫板彈出門外。

“哎呀！”

宋楊人還沒走出門口，嘲笑聲就先出來了：“哈哈哈，宋寧安，你的智商一定是昨天被你當飯吃掉了。”

沒想到我這么快就要通過看宋楊的畫來解氣了。

“哼！想不到連畫都跟你這么同仇敵愾的。”我憤恨地把畫拍向宋楊的頭，不巧被他避開了。

“咦……你別瞪著我，你這兔子眼好可怕。”

“還不是被你害的！”我的眼睛到現在還是澀澀地疼。

“你過來找我干嘛？”

我揉揉頭：“就給你看看畫啊。”

“切，無聊。”宋楊轉頭想走，我趕緊拉住他。

“喂，你干嘛老是欺負我！”一點對妹妹的關愛之情都沒有，我和宋楊雖然不是親兄妹，但他好歹是由我媽媽是帶大的，為了報答我媽媽的恩情，他都理應好好關心疼愛我這個妹妹才是，怎么老是對我這么冷漠？

宋楊抱著臂把頭轉回來，上下打量了我幾眼，似乎很認真思考了幾秒，然后他回答：“因為你是我認識的人里面年紀比我小的，又這么軟弱，所以，你好欺負。”

我氣急，這是什么理由！

“對了，宋寧安，你剛剛過來的時候，沒看地上嗎？”

“什么？”我剛剛抱著畫板，都沒怎么看清楚地面。

宋楊十分奸詐地笑了起來：“哈哈，你踩死了院長的蘭花！準備接受命運的審判吧！你這個loser！（失敗者）”

我的天，院長的花怎么會養在這里！

我轉頭看向“肇事現場”，發現院長本來養在盆里的花，花盆被埋在地上，只露出幾株花，看起來就跟養在地里的野花一樣，很明顯是有人故意為之。

“宋楊，你是不是故意的！”

宋楊點點頭，很大方承認了，他瞄了我一眼，攤攤手道：“還是那句話，防火防盜防宋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