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酒后寂寞最難耐

“萱兒，既然都來了，為什不進來坐坐？快來吧，正好兄長我一個人悶得很。”

王維的意思明顯是他一個人太寂寞需要人陪，他都這么說了，我要是再走，就太不給面子了，不管怎樣，還是去陪他坐一會兒吧。雖然在這種地方，孤男寡女的不太好。

走進荷亭，我才發現，亭中地上還放著幾個酒瓶，想必應該是喝空了。

我開口問道：“兄長為什么一個人喝這么多酒？”

這點酒量對李白來說那根本都不夠漱口，但是王維……看他面上泛紅、雙眼迷離，至少也醉了個六、七分了吧。

他卻笑著搖搖頭，那笑中有三分無奈，三分苦澀，還剩四分我讀不出的情緒。

“并沒有什么緣由，只是忽然想喝酒了，便一人來到這亭中。”

我舒了口氣，雙手拄在石桌上，接著問：“兄長要是沒什么事，怎么會一個人跑到這兒來喝悶酒呢？”

我就姑且假扮一次“知心妹妹”好了，其實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這里并不只有一個酒杯，是原本與人相約了嗎？”

他又是笑著搖頭道：“并未與人相約。”

我撇了眼那四個杯子，的確只有一個杯中盛著少許琥珀色液體，其他三個杯子都是干的，好像真的沒有使用過。

“萱兒，你近日為何躲著我？”

他突如其來的這么一句話，問得我一愣。

“我……我沒躲著你啊。”我想都沒想就回答道。

其實我最近……的確是有意避開他，路上看見他，要是覺得他沒看見我，我會直接繞路走開；在桐楠閣中見到他，也不怎么跟他說話。

“萱兒別說謊，我又不傻，我怎么會看不出來？”

他這么一說，倒說得我有點愧疚。我知道他是個好人，雖然對李白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但卻對我親切和善，我練箏時，他還曾幫我調弦……我一直只想著如何躲著他，似乎有些不對。

“是因為李白嗎？”還沒等我說出什么來，他又問道。

我趕緊擺手否認：“不是不是，跟十二兄沒有關系，我只是……我只是怕別的姐妹誤會……”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雖然多少也有點李白的原因，但最主要的還是怕招人口舌，惹禍上身。

王維不屑一笑：“我對所有娘子都一視同仁，何來誤會之說？”

我看了看他，沒說話。心里卻在反駁他，你覺得是那樣，但在女人的眼中，可未必是那樣。

別人不說，就拿薊兒來說，王維要是多看誰兩眼，她也會多看那個人兩眼，只不過眼神不同。也許她不會做出什么傷害他人的事，但被那目光戳了也會渾身不舒服。

我看了看面前已有七分醉意的王維，想起了昨天晚上李白的話：酒后的孤獨寂寞最是難耐。

也許現在的王維就是那個狀態？得，我還是別跟他理論，反正他也有些醉了，跟他理論也不會有什么好結果，眼下還是先順著他吧。

“唔……我其實也不是有意要躲著兄長，只是……不知道該如何跟兄長相處。之前也許是我不對，我道歉好了，還望兄長原諒。”

他卻將一個白瓷杯放在我面前，端起酒壺，向那杯中傾入琥珀色的液體，陣陣甜膩的香氣轉來，讓我有種那不是酒而是香水的錯覺。

“既然有錯，就要受罰。”他說道。

“萱兒不勝酒力……”我趕緊找理由推辭，卻被他打斷。

“一杯，”他說，“我不多罰你，一杯也不多，喝了它，我就原諒你，這酒也并不烈，一杯下肚不會怎樣。”

他的語氣并不嚴厲，但卻有種不容拒絕的壓迫感。

我望著那杯散發著荔枝香氣、顏色很是好看的液體猶豫不決，究竟是喝呢，還是不喝？這杯子很小，一杯酒的量也不多，但誰知道這酒多少度，會不會讓我一杯倒？而且，萬一一開頭就沒完，他一杯接一杯地灌我怎么辦？

“萱兒連這個面子都不肯給我嗎？”王維托腮望著我，那眼神很是憂傷，看得我很是不忍。

“一杯，我就喝這一杯！”我說道。

“嗯，一杯就夠了。”王維微笑道。

我盯著那杯酒，做了個深呼吸，最后抱著英勇就義、慷慨赴死一般的心態，端起了那杯酒，想著“長痛不如短痛”，我將那晶瑩剔透的白瓷杯舉到唇邊，一抬手，將杯中液體一飲而盡。

荔枝的香甜氣息和酒精刺激的氣味立即在我口腔中擴散開來，并迅速走過喉嚨、順著食道流入身體各處，我瞬間覺得身體熱了起來，大概臉也紅了，嘴里和嗓子都熱辣辣的。

“哈……”我趕緊給自己的臉和嘴扇風……那模樣，估計很滑稽。

王維哈哈大笑道：“看來萱兒很少喝酒。”

“當……當然了，哈……我從來不喝酒！我十二兄，哈……都沒給我灌過酒！”

這股辣意跟辣椒還不一樣，我很能吃辣，但酒精這辣勁我受不了，而且還有些后反勁，剛喝下去的時候感覺沒那么強烈，過了一會兒才有感覺，而且，越來越強烈。我被辣的連話都說不出完成的一句。

“哦，這倒是讓我深感意外，李白簡直整天泡在酒壇子里，而你竟然滴酒不沾，你們，真的是兄妹嗎？”

我看了看他，看來元丹丘和岑勛并沒跟他說明我的身份，所以他不知道其實我跟李白是假兄妹，不然他怎么會這么問。

“誰規定兄長喝酒，妹妹就也得跟著喝。”我沒好氣地說了句。

他笑道：“好好好，既然萱兒已經喝了這杯酒，我就不再怪罪萱兒，你也需答應我日后也不可再躲避我。”

“知道了。”我的口氣依然不怎么好，也不知道臉上的紅什么時候能褪去。

原本心里醞釀著各種惡作劇，比如，趁他不注意把他推進潭里，在他衣服上寫字之類的，但最后還是并沒有實際行動。

但心里想的卻是：看在你是個醉酒鰥夫的份上，我今天就不跟你計較了，要是你以后還敢惹我，我絕對要讓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