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泰山崩

沈城甚至還沒來得及招架一下，便已經被一股強大的氣勁轟飛到了半空。就在沈城失去意識前的瞬間，他似乎聽到了“呯呯”幾聲槍響，同時，王柱國的身子好像顫了一下。

擊中了？沈城心里一動，但緊接著，他便因巨力的沖擊而昏厥了過去。

擊中了嗎？

是的！

在這么狹窄的巷道拐角，就算王柱國身法再快，卻也無法完全避開秦默等人的交叉火力。

中了第一槍，便有第二槍、第三槍……尤其是腿部中彈后，影響行動力，再想躲閃更加地困難。

不過秦默等人用的均是軍用制式手槍，荷彈量有限，并且在剛剛封鎖王柱國退路的時候浪射了不少，待到此時將王柱國堵住，每個人槍里的子彈已經只剩了三五顆左右。

可即使是這樣，九槍齊射，威力也是驚人。王柱國左突右閃，幾次想硬闖出去。雖然先后也拍翻了三四個人，但最終還是被眾人的亂槍齊射逼了回去。

直到眾人槍內子彈盡數射光，王柱國渾身上下，至少也要中了十余顆子彈。

槍聲嘎然而止，王柱國也不知何時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偉岸的巨人屈蹲不倒，但全身早是鮮血淋漓，不知是死是活。

秦默等人堵在拐角口，雖然王柱國此時聲息全無，但他們也沒人膽敢再靠近一步。僵持了半晌，秦默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站在后面的袁文軒，眼神中頗有幾分求助的意味。

袁文軒當然理解秦默等人此時的心情。別說是他們，就連袁文軒自己，方才都被王柱國困獸之斗的霸道氣勢所撼。王者之威，不過如此。

深吸口氣，振奮一下精神，袁文軒舉步正要上前。突然，拐角的高墻上黑影閃動，呼嘯風中，竟有個人從上面垂直跳了下來。

這堵死胡同，三面都是五六米高的大墻，別說想翻上去，就算是跳下來，尋常人也都難保安全。但那人技高人膽大，下墜之勢甚猛，直到距離地面還有一人高時，猛地用腳在墻面上一蹬。整個人瞬時由垂直向下變成了橫向沖出，所朝的目標，正是屈蹲在拐角巷中的王柱國。

“不好！”袁文軒心頭一顫。這人無論是誰，都不是刺殺計劃中的一部分，那么就極有可能是極武堂中趕來馳援王柱國的高手。

袁文軒自知此生在功夫上萬難勝過王柱國，寧可拋棄武者的尊嚴，勾結槍手，也要將王柱國擊殺于燕郡。眼瞅著之前都進行得相當順利，甚至已經將王柱國堵在胡同里一通亂槍。如果這時候讓人把他給救走了，袁文軒豈能甘心？

說時遲，那時快，袁文軒早縱身向前，瞬間掠過了秦默等人，也朝著王柱國沖去。但畢竟比對方晚了一步，袁文軒離著還有一米多遠時，那人已經扶到了王柱國的胳膊。

“嗨！”袁文軒哪肯罷休？暴喝一聲，揮掌便打。

那人這時已經抓住王柱國的胳膊，將整個人背到了自己的身上。眼見袁文軒雷霆一掌擊來，那人閃步擰身，慌忙閃避。哪知袁文軒這一掌的目標根本不是那人，而是他背后的王柱國。

嘭！

那人始料未及，哪里還閃得開？袁文軒一掌結結實實地拍到了王柱國的背心位置，只覺得觸手之處如中敗絮，王柱國分毫沒有反應，似乎真的已經飲彈氣絕。

這一掌雖中，但那來人的腳下功夫也很了得，就這么一擊的空當，那人扛著王柱國又竄出了老遠。袁文軒回身再想追趕，便已遲了。

“這……”秦默等人目瞪口呆，只恨手里的槍已經沒了彈藥。

袁文軒望著那遠去的人影，也是圖呼奈何。那人腳步如飛，雖然帶著兩個人，袁文軒也自覺追趕不上。更何況只要出了這巷道，外面街路四通八達，又到哪里追去？

“唉，算了，不用追了。”袁文軒說道。

秦默一愣，驚道：“袁爺，那王柱國……”

袁文軒搖頭道：“無妨，我方才擊中他一掌。若我感覺沒錯，王柱國已是死了。”

秦默聽到袁文軒這么說，臉上才露出笑容。袁文軒何等人物，他敢開口說王柱國已死，那必是有了極大的把握。

但袁文軒此時的心里卻是滋味復雜，感慨良多。

王柱國，內家拳派的大仇人，袁文軒十余年來最想殺掉的人。就在今天，王柱國終被擊殺。但殺死他的，并不是袁文軒，甚至不是任何一個內家拳派的弟子、不是任何一個武者。

殺死王柱國的，是槍！

一代武學大宗師，最終倒在了槍口之下，這是何等的悲哀？就算是與之仇深似海的袁文軒，也不能不為之唏噓。

而作為極武拳術的二代傳人、極武堂的現任掌門，王柱國更是萬千極武弟子心中神一樣的存在，可謂保證極武堂穩如泰山的基石。如今王柱國身殞，對于極武堂來說不亞于泰山崩塌，根基碎裂。只怕這眼前的江湖，又要陷入一場混亂了吧？

袁文軒終是個純粹的武者，王柱國之死，對他產生的震撼難以言表。

但對于秦默等人來說，雖然是傷了幾個兄弟，但終于射殺了王柱國，這次刺殺行動大功告成，幾個人臉上的喜悅之情都是難以掩飾。

他們雖也算是練家子，但本質上更是職業殺手，或是其他的什么身份。對于他們來說，完成任務，消除目標，至于方式方法，用的是功夫還是槍械，都無所謂。

袁文軒與秦默等人這次雖然目標一致，合力行動，但他們卻是兩個世界的人。王柱國一死，雙方再無交集。

秦默倒是還存了一些別的想法，湊到袁文軒身邊，道：“袁爺，您的大仇得報，可喜可賀！另外，咱們當家的希望能請袁爺賞臉一述，您看……”

“算了吧。”袁文軒長嘆口氣，道：“袁某能為有限，自恃無力承擔重振內家拳派的責任。至于其他事情，我也沒有興趣。王柱國即死，我再無其他牽掛。從今以后，在這江湖之上，也不會再有袁文軒這么一號人物。”

風起，云疏。

落寞人，寂滅于心，泯跡于江湖。

袁文軒遠去，秦默等人肅然呆立。半晌，一旁的小二指著倒地昏厥的沈城，問道：“秦哥，那小子怎么辦？”

秦默瞥了一眼，道：“他并不知道我們的底細，況且剛才又聽到了袁文軒的名字……就把他留在這兒吧，正好擾亂一下警方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