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臣萬死不辭

光是看岑輕蘭的禮節舉止，其實就看得出他也是世家勛貴出身的了，雖然后來脫離家族自立門戶，但也是接受大家之學俠義之道長大的，他聰明是聰明，不過更擅長各種陽謀和大局布置，并不屑于用一些陰私手段。

可是從這次處理出租皇莊的手段來看，岑輕蘭的作風就變得“小家子氣”了，開始愿意用一些他以前看不上眼、但確實更有用的辦法了。

萬似湘對此當然是很滿意的。

她不算是個好人，如果岑輕蘭太過光明磊落了，不管是作為她的智囊和重臣，還是作為她想娶的皇夫，都特別容易被人趁虛而入，這可不是一個好的現象。

就算不用陰謀詭計，起碼也得了解，不是嗎？

岑輕蘭當然知道萬似湘在說什么，不由得苦笑道：“臣在北巡的時候……見過的腌私事兒太多了，自然也就明白臣以前太過天真了。”

天外有天，岑輕蘭自認自己在弱冠之年便已歷經風浪，可是他以前鮮少出過京安城，哪怕吃過苦，但也多數逢兇化吉，并不能太過深入體會。

這次北巡，大半年時間足夠讓岑輕蘭見識太多的人間疾苦，也讓他多了幾分歷經世事的滄桑和透徹，愿意放下身份上的架子了。

“天真么……你是挺天真的，”萬似湘大馬金刀坐在一口箱子上，手里把玩著幾錠銀子，狀似隨意地道：“你上次問朕憑什么保證歷晟不亡，朕可以告訴你，你看到的那些百姓疾苦人間慘狀，朕在十二歲的時候就已經看到了。”

岑輕蘭微微一怔。

“朕小時候不想當皇帝的，做皇帝多慘啊，頭疼這個頭疼那個的，朕就想讓老二當，因為他有野心，愿意干這個苦活兒，朕就當個大元帥好了，天天可以打仗過干癮。”

說到這里的時候，萬似湘還笑了一下。

“可是啊，朕去剿匪的時候就發現，那些土匪其實都是百姓們活不下去了，就干脆落草為寇，可是朕還是得殺了他們，因為他們讓別的百姓活不下去了……”

萬似湘的目光落在窗外的天空上，語氣變得有幾分悠遠。

“那時朕就在想，要是能讓所有人都一起活下去就好了……所以啊，朕一定要當皇帝，給他們整一條活路……朕也不給自己戴高帽，但老二他們都沒這個心，他們都只是想當個皇帝過過癮，朕看得出來的。”

岑輕蘭不知道該說什么，“陛下會是一個好皇帝，臣也看得出來的。”

“是不是個好皇帝，朕不知道，那是史書來評點的，朕不介意，但是該做的朕盡量做就是了，丟臉有什么好怕的，丟了自己的百姓才是最可怕的……”

萬似湘把銀子拋回箱子里，聽著那清脆的撞擊聲，她語氣沉重地道：“岑卿，你愿意陪著朕走這條不歸路嗎？”

岑輕蘭強忍激動，“臣萬死不辭！”

萬似湘矜持地“嗯”了一聲，目光炯炯地看著岑輕蘭。

岑輕蘭也目光炯炯地看著她，感覺此時的乾安女帝都在渾身發光。

然而片刻后……

一君一臣大眼瞪小眼。

萬似湘頓時哀怨地道：“小蘭蘭，你為什么不夸夸朕呢？”

岑輕蘭一愣，“什么？”

萬似湘抱怨道：“朕表現得那么霸氣，你不應該被朕的魅力折服，大喊要嫁給朕嗎？明明話本里都是這么說的！”

岑輕蘭瞬間黑了臉，“……哪來的話本？沒收！”

萬似湘抱頭慘叫：“別啊，小蘭蘭，朕錯了，朕就是偶爾看看，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