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投胎

“我真的不記得……”小康茫乎道。

遙岑又笑了，泫然欲泣道：“好一個不記得！從始至終，記得的只有我，用情的只有我，你們什么都不知道。”鬼魂沒有眼淚，那張臉，著實讓人酸心徹骨。

小康囁嚅著嘴唇，顫抖了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后，只是道：“你把雨凝藏哪了？”

“想知道？”遙岑斂掉臉上笑容，直勾勾的看著小康，“我就是不告訴你，憑什么我死了倒讓你們快活，想得美！”

“遙岑！”小康咬牙切齒。

“怎么，想殺我？”

“你以為我不敢嗎？”小康徹底被她無謂的模樣激怒，一個晃身便移了過去，五指緊緊捏著她的脖頸，遙岑本就受了重傷，躲不過他這一擊，同樣的，她也懶得躲，只是凝視這張讓她念了一世的臉。

“雨凝究竟在哪？”

小康手下施力，遙岑痛苦的悶哼一聲，還是咬牙不說話。

看著她痛苦的模樣，小康進退維谷，雖然他很想殺了她，但他更想知道雨凝的下落。

僵持間，二丫手鐲一閃，一條極淡的身影飄出。

緊接著，小康覺得手腕被輕輕握住，轉頭的瞬間，眼眶竟劃出兩行血淚。

“雨凝！”

她同樣望著小康，一時間，竟然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久違的思念，重逢的喜悅，讓兩者相顧無言，在場的第三者垂下眼瞼，暗自神傷。

圍觀者皆不知道該擺出什么表情，只能默契的不做聲，靜靜看著這戲劇化的展開。

不知過了多久，先說話的竟然是雨凝。

“我不怪你。”這話是對遙岑說的。

遙岑一愣，就聽她接著道：“當年，我知道你也喜歡他，可是，我始終舍不得放手，最后，大抵沒了辦法，我們實在緣份淺薄，便讓你去赴橋頭之約，可是，為何你也不去。”

遙岑苦笑，“我去了，可是，他根本沒看見我。”只是癡癡的望著“望春樓”的方向，那眼中的喜悅灼熱讓她望而生畏，這輩子，她都不會得到他這樣的目光。

小康下一句話更加肯定了她的想法，他堅定的對雨凝說：“橋頭之約是我們定的，我絕不會和別人相赴。”

那個別人再無法直視他們，扭過頭，眼眶發紅，隱隱含著血淚。

“小康！”雨凝動情回望。

又是久久無聲，在場之人等的都困了，本以為是復仇武俠劇，沒想到生生變成了苦情愛情劇，奈何那三人都體會不到旁觀者的無語，依舊賣力表演。

最后，花不云被那空氣中的電流激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實在忍不住了，嘟囔道：“我們為什么要站在這里聽他們廢話？”

眾人猶如醍醐灌醒？

是啊！為什么？

大家都在，誰都沒事，別人家的事就讓別人操心不就行了？

……

等等！好像漏了一個人。

環顧四周，舒九黎突然道：“蕭青檀怎么還沒回來？”

是啊！墨巖和花不云走后，他便被黃皮子引去了。

眾人面面相覷，最后還是花不云率先反應過來，大叫著朝門外走去！

“老子以后再也不要看戲了！”

身影消失，余音未歇，讓戲中的三人滿頭黑線。

人家幾百年沒見，還不許膩歪一下嗎？

小康似乎也覺著無語，直入主題問雨凝，“你的身子我保存得很好，你愿意重生嗎？”

雨凝卻是搖了搖頭，“那一世的記憶，除了你，實在沒什么好的，我不想記得。況且，做兩只孤魂野鬼，指不定哪日就魂飛魄散了，一點痕跡都沒留下，實在劃不來，還不如重活一世。”

小康卻是抓緊了懷中人的手，“可是，投胎要喝孟婆湯，我不要忘記你！”

雨凝笑了，出塵決然，“我絕不會忘記你。”

似乎被這笑容感染，小康擰緊的眉慢慢舒展，篤定道：“我也會不！”

兩人相約來世做對平凡夫妻，只是苦了那個求而不得的人。

遙岑大笑著離開，她再留下，也沒有什么意義，打不過小康，弄不死雨凝，何苦留下看他們恩恩愛愛，在她心上插刀？

走到門邊時，雨凝卻是叫住了她。

“遙岑，一起走吧！”

遙岑身子一頓，轉頭，眼中散發著疑惑的光芒。

“上一世，我們一同看到小康，你一顆心便在他身上，何不回頭看看，自然有真心待你之人。”

遙岑一愣，真心？

往事走馬觀花般一一在眼前浮現，她記得最清的自然是小康，可是，另一張臉，同樣揮之不去――承鈺。

親眼目睹父親是如何拋妻棄子、心狠手辣謀權篡位，那顆少年纖細的神經早已崩斷，成天醉生夢死，國家這種小事，他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可是，誰讓他愛著的姑娘喜歡那個廢物，他只好成全他們。

雨凝雖比不上遙岑艷絕四方，卻比她干凈得多。

承鈺告訴自己，這波不虧，可是，那嘴角的笑卻是愈發苦澀。

他的父親人面獸心，他一樣禽獸不如，這是遺傳，強占了一個姑娘又怎么樣？他沒有良心，自然不會痛，可是，看到遙岑滿心歡喜的跑去橋頭時，原本他以為空蕩蕩的地方卻疼得厲害，好在雨凝好好的伺候了他，直到他閉眼。

不知道，她有沒有跟心上人遠走高飛？

這是他臨死前的最后一念。

………

遙岑顫抖著嘴唇，半晌才問：“你都知道了？”

雨凝笑道：“望春樓不大。”

“那你還……”遙岑不可置信。

“我們都是可憐人，只能任人擺布，怨是怨的，只是，沒必要記到下輩子。”

遙岑苦笑，“我比不上你。”

果然卓然不群，是一朵盛開在污穢之地的白蓮花。

沒想到，幾百前的恩客看人就那么準。

由舒九黎念了往生咒，幾人便去投胎了，沒想到，一條淡淡的魂魄再次飄來。

眾人著實無語，這覺還讓不讓人睡了？

“姑娘，能不能再幫我超度一人？”身影極淡，但墨巖還是認出了，她是小婉。

“那日在山洞幫我的是你？”墨巖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