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掉馬甲

孟蕓詭異的沉默下來，那癲狂的笑聲仿佛被人掐斷一樣，愈發顯得她光怪陸離。

“少擺出那副苦口婆心的模樣，我不用你教。”孟蕓抬頭，直勾勾的盯著舒九黎，“我只是在想，為什么那么多人死，偏偏你還活著，簡直該死！”

曾幾何時，也有人這樣對她說過，她們的表情重疊在了一起，是同樣的對她恨之入骨。

一言戳中死穴，舒九黎被秒殺。

“哈哈哈！”

孟蕓狂笑著離去，舒九黎站在原地，看著她慢慢消失在視野里，氣定神閑，甚至還能扯起笑臉。

“我看她是要瘋。”

墨巖嘆了口氣，幽幽道：“人類真是奇怪的生物，懦弱無能又自甘墮落，只會求助歪門邪道。”

“才不是，只是舍不得自己的感情！”舒九黎輕聲道，面無表情的臉看不出情緒。

“是舍不得自己的感情，還是舍不得自己付出的感情？”

這話說的繞口，舒九黎抬眼看他，眼神一片茫然。

看她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墨巖突然有些心疼。

“歸根結底，不過是占有欲罷了。”墨巖輕柔的摸了摸她頭頂，“不過，你倒是個另類，挺拿得起放得下的。”

舒九黎疑惑的眨眼。

“你不是放棄蕭青檀了嗎？所以，在我認識的人里，你算是特別的，既然是特別的，被人嫉妒也是應該。”

舒九黎苦笑：“你這安慰人的方法真是……”

誰知，墨巖竟然搖了搖頭，道：“我可不是安慰你，人怕異類，就跟他們怕鬼一樣，強的巴結奉承、弱的肆意欺凌，想要不隨波逐流，就收起同情心，努力變強，等你站在高到聽不到別人反對的頂端，便不用壓抑自己，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任何看不慣的東西，都不用存在。”

舒九黎聽得咋舌，明明毫無道理，可她聽在耳里，居然好像是這么回事。

許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是我只是個普通人，用不著這么喪心病狂吧！”

聽她這么說，墨巖也不否認，只是幫她將夜風吹亂的發絲撩到耳后，斜睨著她。

“九兒，既然知道自己是普通人，拜托你像普通人一樣，該哭就哭，該笑就笑，何必撐得那么辛苦。”

九兒？

多久沒人這么叫她了？從云娘死后吧！

舒九黎突然笑了，一把拉住他的手，“石頭，你是在關心我吧？”

石頭？

算了，看在她傷心的份上，他不計較了。

掌心傳來的溫度讓墨巖有些失神，片刻后，別扭的扭過頭，卻沒有將手抽回來。

他的沉默讓手舒九黎愈發蹬鼻子上臉，搖著他的手賴皮道：“是吧！石頭，你是在關心我！承認吧！石頭！石頭……”

墨巖忍無可忍的抬眼逼視她。

奈何舒九黎的字典里沒有見好就收這個詞，眼巴巴的看著他，楚楚可憐。

墨巖嘴角一抽，無奈的摸了摸她的頭，眼中是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寵溺，“當然了，我是你的鬼衛，不關心你關心誰。”

舒九黎撅嘴，只是鬼衛啊！但她向來人慫心大，很快就不糾結了，而是納悶的看著那只瑩白的手。

“手這么涼，怎么捂都不暖。”

墨巖一怔，突然抽回手，道：“我非人非鬼，自然沒有體溫。”

看著那抿緊的薄唇，舒九黎隔著面具點了一下他的臉，“沒有就沒有吧！我有，給你暖暖。”

說著，又牽起了那只手。

看著兩只交握在一起的手，墨巖嘴角勾起一抹愉悅的弧度，慢慢縮緊手指，將那雙小手緊緊裹在掌心。

舒九黎自然也感覺到了，耳朵尖一紅，心里卻是一股暖流。

校內的櫻花開得正盛，舒九黎沒有睡意，兩人便攜手來到樹下，坐在綠油油的草坪上，一同靠著樹干。

偶有夜風吹過，刮起一陣花瓣雨，點綴在兩人緊挨的肩頭上。

不知不覺間，舒九黎靠在墨巖肩頭睡著了，墨巖支起結界，阻隔夜風，給她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感受著環中的溫度，同樣滿足的閉上眼假寐。

不知睡了多久，舒九黎慢慢睜開了眼睛，抬眼便看到了墨巖的側臉。

不過，此時他雙目緊閉，像是睡著了，她的心臟不自覺的狂跳了起來。

若是她現在將面具拿下來，不就能看到他的模樣了嗎？

舒九黎放緩呼吸，在心里說：我只看一眼，就一眼！

說著，她慢慢挪到墨巖面前，緩緩伸出手。

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那個夢境，夢里，也是這樣，他靠著櫻花樹睡著了，然后面具被拿下，同樣，他也露出了真面目――狼。

舒九黎伸到一半的手突然停住了，無端有些害怕，萬一夢境成真怎么辦？他真的把自己吃了怎么辦？或者不吃自己走了怎么辦？

……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么優柔寡斷，難道真是越在乎越害怕嗎？

猛地一搖頭。

去他媽的怎么辦，她才不要喜歡一個連臉都沒見過的男人！

打定主意，舒九黎也不再糾結，慢慢拿下面具，月亮趁機鉆入，映出了他清晰的輪廓。

舒九黎心臟突然停跳了一拍，隨即是更加劇烈的跳動。

雖然之前想過面具下是副怎樣的模樣，但那只是朦朧的想象，她從來不知道，面具下這張臉竟然是如此耀眼。

她不是個好色的人，可是不得不承認，看到這張臉的第一眼，她蕩漾了。

什么人鬼殊途、什么身份是迷、什么情敵擋路，通通都不重要了，她只想每天一睜眼就能看到他，只想一伸手就能觸碰到他。

果然，古人說食色性也，是有道理的！

舒九黎的目光貪婪的在他臉上游移，每一處，都好喜歡。

白玉般光潔無暇的臉，直挺的鼻梁，唇色緋然，兩道眉毛如劍般揚起，使整張臉充滿著難以言喻的肅殺，那眉間一顆紅艷似血的朱砂痣削弱了這分煞氣，一眼看過去，艷麗無匹，漂亮得驚人。

看著看著，舒九黎又有些郁悶，因為她又想起了另一句古話：紅顏薄命。

所以，他掛了……

突然，墨巖冗長的睫毛顫了顫，微微睜開一條縫，目光落到她手上的面具上，倏然睜大。

舒九黎猛地回神，一把將面具扣在他臉上，連連后退。

“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

后面的話在墨巖的“哎喲”聲中消失，他捂著被砸到的鼻子，無奈的看向舒九黎。

舒九黎：“……”

墨巖拿起面具，錯愕的看向舒九黎：“這是你的？”

舒九黎更加驚愕的回望，不會被砸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