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生亦何歡

“可不是嘛，之后，我一直想彌補，只是，你運氣太好，我一直沒找到下手的機會。”千櫻遺憾道。

說她運氣好，舒九黎倒是很贊同，點頭道：“我也覺得。”

四目相對，誰也沒有開口。

一旁突然響起重物倒地的聲音，兩人都沒有回頭，卻也都知道，那是個偷襲的人。

千櫻眨了眨眼睛，贊道：“反應不錯嘛。”

“你腦袋也不錯。”舒九黎回了一句，“真想掰開看看！”

話音未落，一條長鞭猛地朝千櫻襲去，不偏不倚套在了她脖頸上，慢慢收緊，眼看就要將纖細的脖頸勒斷，她突然不見了。

長鞭撲了個空，繞了個圈，悻悻落回地上。

而原本消失的千櫻又出現在了舒九黎面前。

雖然過程極快，在眨眼之間，但舒九黎還是看清了，千櫻是變成蠱蟲消失不見的，再出現時，蠱蟲堆積了一人高，迅速露出千櫻的樣貌。

千櫻好以整狹的看著她，眼中滿是嘲諷，“你殺不了我。”

“總要試試。”

下一鞭，悄然而至，千櫻彎腰躲過，直起身體時，一把攥住了長鞭，猛地一拉，本以為能將舒九黎拉個踉蹌，沒想到，她卻放手了，千櫻后退幾步，一時不察，手里的長鞭突然多出了幾個骷髏頭，張開牙齒咬在她手上。

鉆心的疼痛傳來，千櫻猛地甩開手里的長鞭，卻見那東西仿佛有靈性似的朝舒九黎飄去，變成一個鐲子扣在她手上。

千櫻驚疑道：“那東西……”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如果它們幫我殺了你，就能排隊去投胎。”這個它們，自然是指手鐲里的骷髏，“而你就要接替那個去投胎的呆在里面。”

千櫻消化了會，敢肯定有生之年從沒見過這種東西，不過――

“那又怎么樣？你要玩，我就陪你玩玩好了。”

說著，身影瞬間消失在了原地，幾乎是同時，格斗場變了，周圍的墻壁扭曲變形，竟然變成了一個亂葬崗。

墓碑白森森的，座座都到人腰的位置，后面鼓起一個土包，周圍零零散散種著幾棵參天大樹，其中，一棵腰粗的槐樹最為引人注目，樹枝伸展，幾乎擋住了旁邊五六棵大樹。

舒九黎看著這個突兀的場景，環顧四周，連風聲都沒有，死一般的寂靜。

突然，一聲悶響傳來，雖然聲音很是不明顯，帶著鬼祟，但是在這寂靜的地方很是明顯。

循聲望去，一個個土包破開，里面，竟然爬出了一個個人。

或者說，那已經不能算是人了，暴露在空氣里的皮膚干枯褐黃，尸斑遍布全身，就連眼睛，都是血紅色，黑乎乎的牙齒看上去賊惡心。

他們爬出土包，沒有多余的動作，通通朝舒九黎跑來，那架勢，似乎要將她生吞活剝。

舒九黎本能的后退了一步，手腕上的鐲子已經按耐不住，一個個骷髏伸長脖子想要掙脫出來，朝那那些干尸咬去。

舒九黎干脆由它們去了，下一秒，鐲子變為黑布，朝干尸飛去，咀嚼聲響起，干尸的慘叫聲不絕于耳，不一會兒，便徹底變成了塵土。

“黑布”吃得心滿意足，重新扣在了舒九黎手腕上。

直到這時，終于有人來了。

那人從樹后走出來，越來越近，等舒九黎徹底看清她的模樣后，雙眼瞬間瞪大。

那人，竟然是云娘！

云娘路過那棵最大的槐樹，突然停住了腳步，一陣細碎的哭聲從槐樹后面傳來。

云娘眼中劃過一絲喜色，猶豫了一會，便轉身去找聲音的來源。

不一會兒，云娘再次出現在舒九視線里時，手里竟然抱著一個小孩。

云娘得意的笑了，“今晚運氣真好。”然后抱著還在小聲哭泣的小孩走了，從始至終沒有看舒九黎一眼。

但舒九黎看著那張臉，心里五味雜陳，她覺得，那個小孩就是小時候的她。

鬼使神差的，她跟了上去。

云娘抱著小孩走進一間茅屋，好半天沒出來，舒九黎只好過去，從大開的窗戶往里面看。

不待她接近，一道悲哀的哭聲突然響起，這聲音，很像她自己。

屋子里面，云娘將小一號的舒九黎踹倒，嘴里罵罵咧咧的咒著難聽的話。

“掃把星！討債鬼，我真是瞎了眼才會把你撿回來！”

“生你養你的人都不要你，你還活著干嘛？不如死了算了。”

“那么多人死，怎么就是你死不了？”

聽著聽著，這聲音竟然變得遙遠起來，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穿過時間的洪流，讓她再次記起那些畫面。

眼前的一切詭異的和記憶里的畫面重疊在一起。

包括小舒九黎握起拳頭，想要保護自己，可是，那稚嫩的小手怎么擋得住？

舒九黎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被踹了一腳，躺在地上好半天沒起來，云娘還在罵罵咧咧。

窗外的舒九黎無可自抑的握緊了拳頭，眼睛像是要噴出火來。

一陣清風吹來，帶著飄渺的女聲傳入她耳朵。

“你瞧她多可憐，想不想幫幫她？”

舒九黎沒有回答，但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如果沒有云娘，一切該多好，她會被一對恩愛的夫妻撿回去，過著母慈女孝、衣食無憂的幸福生活。”

對啊！這件事她想過無數次，如果沒有遇到云娘，她可能會被別人撿回去，過著正常的生活。

也可能會死掉，那又有什么關系？

生亦何歡，死亦何懼。

可是，這兩個假設都被云娘破壞了，她撿回了她，讓她還沒長大就想到了死。

“這一切，都怪云娘，她是罪魁禍首，只要沒有她，你就會很幸福。”

會幸福嗎？

舒九黎迷茫的想，她不知道，也不知道哪種生活更好，可是，過了這種，不如人意，便會分外憧憬另一種。

而猶如海上女妖的聲音還在繼續，帶著蠱惑，直直鉆入人心。

“殺了她，你不是一直想這樣做嗎？現在你有了這個能力，只要一刀插進云娘心里，她就會死，而你，就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