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梟雄心

楊奉正在忙碌，聞聲詫異的看了看衛仲道，瞬間笑容滿面，“哎喲，原來是破虜將軍大駕光臨，御史大人是個好人啊，我怎會亂殺？快來一旁坐坐！”

衛仲道自知雖是勝了曹操，有了些名聲，可與這楊奉沒啥交情，有這種抄家機會，對方若是談條件談銀子還好，現在未免也太客氣了，暗道有詐！

果不其然，待到走近些，衛仲道那超人的眼力發現面帶奸笑的楊奉右手偷偷拿著刀柄，腰間掛著一張帶血的羊皮紙，

心知同謀王允之事已被曝光，這樣也好，衛仲道一聲輕笑，“我想起來了，我家衣服還未曬干！改天再聊！”說罷，拔腿便跑。

楊奉不知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綻，面色一變，派人傳出衛仲道是同謀的消息后，留兵一百，另率一千余騎兵分三路攔截，

自己剛是拐過墻角，卻見衛仲道身騎赤兔等于原地，手中拿著一壺從攤邊順來的美酒，飲了一口，左眉一挑妖嬈說道：“你來追我啊，追到我就讓你嘿嘿嘿！”

楊奉雖不知嘿嘿嘿為何意，卻明白自己必定是被戲弄了，更是惱怒，不顧城中居民死活，便是下令放箭。

然赤兔果乃神駒，千騎愣是追著衛仲道一騎圍著洛陽城跑了整整三圈也沒留下他半根汗毛。

已是半個時辰，楊奉突地大叫一聲，“不好！中計了！”，調轉馬頭便是返身。

衛仲道見楊奉不再追逐，知他識破了調虎離山之計，幾個輾轉后，下馬換了身早已備好的衣物，潑了些臟泥牲糞于馬身，悻悻然拉著赤兔退出城門。

酒壺早已喝光，城門中不少居民正在逃散，衛仲道撿起地上幾片薄雪舔了一口，是生是死，典韋那邊應該有了定論。

此次洛陽之亂，共抓捕朝中圖謀不軌大臣及其家眷1846人，家眷之中男的為奴，至于女人，自然成了新主的玩物。

這些自然是后話了，此時城門外衛仲道百般焦急中，終見遠方的典韋騎著輛馬車往著這邊走來，

衛仲道燦爛一笑，待到近時卻見典韋臉色發黑，急忙拉開車簾，發現里面竟是貂蟬與重傷不醒的蔡邕。

一番詢問下，從貂蟬口中明白，原來昔日王允收她這義女特殊對待，一是出于美貌將來賣個好價錢，二是狡兔三窟趁機修一地道，哪日出了事可以暗中逃跑。

當典韋殺進去后，大火中發現了這地道，只是其中已有了荀爽尸體，知是亦被敵軍探查，順路過去險險救下了差點被殺死的二人。

后方傳來了些許的馬蹄聲，知是追兵隨時可能殺來，衛仲道不作多言，喚來典韋騎馬斷后，自己馭上馬車，一馬一車便是在這大雪之中巍巍前進。

一路無話，衛仲道神情嚴肅，先前晃過的一眼便是看出，蔡邕身中數刀，其中一刀已是深入肺腑，除非有著現代的醫療，否則就算華佗在世亦是無能為力了。

衛仲道神色呆滯的在這沉默的氣氛中漸漸行了數十里，因為受傷馬車行得不快，所有人都不想等待，卻又在等待著什么。

此時已近了深夜，

馬車內，貂蟬輕輕掀開了車簾，看了看前面馭著馬車的衛仲道，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衛公子，蔡老先生醒了，說要見你。”

衛仲道有些畏懼的猶豫了幾秒，隨后嗯了一聲，將馬韁遞給貂蟬。

馬車內有些冰涼，拉開馬簾間，幾片雪花拼命的擠了進來，衛仲道歉意的看了看蔡邕。

蔡邕卻不在乎，看到衛仲道一聲大笑，朗聲道：“我說女婿，聳拉著張臉，家里死娘了？”說到這，感覺不對，剛欲改口，便是連連幾聲咳嗽，

衛仲道知他何意，趕緊上前拍了拍他不停顫抖著的胸口，卻是發現滾燙的鮮血順著自己手劃下，捏了捏拳緊緊握住它們，為了不讓蔡邕發覺，身子靠近幾分低聲到，“是我害了您”

蔡邕隨意的揮了揮手，笑道：“以前下象棋你就愛說，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說到象棋，可有攜帶？來陪老頭子再玩上幾盤！”

衛仲道經逢驟變自是未帶，可此時蔡邕發話了怎能不做？不假思索當場一把撕下了自己隨身衣物，用力一咬手指，

蔡邕欣慰的笑了笑，亦不阻止衛仲道的行為，不一會鮮紅的棋盤便擺在了一老一少的面前。

雖無棋子，二人卻默契的對著棋盤憑空比劃了起來，

棋盤宛如人生，既然有心、既然無子，衛仲道被殺得丟盔棄甲，敗退連連。

好像過了很久，實則也就幾盞茶的功夫，蔡邕滿意的撫了撫自己引以為榮的白須，“衛小子，告訴過你，你才吃幾兩干飯，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衛仲道心領神會當即點頭稱是，“我對岳父的敬仰真是如滔滔江水...”

話音未完，再看蔡邕的手依舊固定在白須之上，分明雙目大睜，卻是沒有了鼻息。

一切宛如昔日二人間的對話，此時怎能不聽完呢？衛仲道微微一笑，附在蔡邕耳旁大喊，“連綿不絕，又有如黃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

雪落得更大了，漫天灑落好似有萬千情緒，又如翻滾的海水能夠湮沒一切。

馬車終是停了，

荒坡外一光禿禿的槐樹之下，衛仲道如一雪人般站立了整整一夜。時而哀哭不停，時而放聲大笑，

那一夜，梟雄終成。

直到陽光倔強的穿過枯枝提醒眾人已到天明，衛仲道伸了個懶腰，“走吧，回陳留。”

……

閶闔春風起，蓬萊雪水消。 相將折楊柳，爭取最長條。

一路上遇追兵，碰山賊，御黃巾，典韋與衛仲道二人多番折騰，到了陳留時間已是過去了兩月，

先行的特工隊與郭賈荀張四人遵令通過河東帶走衛家上下與蔡文姬兩姐妹時，未料到不少河東土著竟也跟隨一起遷徙到了陳留。

于是乎衛仲道安全返回陳留時，不少老鄉楞是一眼就認出了衛仲道，

“我河東虎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