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剛剛降臨，大雨嘩嘩的落了下來。

李富貴還在外面沒有回來呢，張氏在正屋罵道：

“我就說再等等，再等等，不知道他這是忙的什么，聽那潘大的，那潘大種過一年的地嗎？聽他的，白費功夫！”

李迎兒和李萍兒聽著張氏罵聲，都不敢出聲。

晴雯躺在炕上，聽著外面的下雨聲，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院子里的羊“咩咩咩”的叫著，聲音甚是大，只是在這個大雨的夜晚掩蓋下去許多。

“啪嗒”一聲，院子門開了，李富貴從外面走了家來，只見他全身都澆濕了，雙手用袖子蓋著頭，剛到了院子就直往正屋跑。

張氏看了李富貴一身濕透了，上前替他找衣裳，道：

“我說再等等，再等等，人家種了好幾輩子的人都說，等兩日看看吧，若是不下雨再想別的法子，就你，非要聽那個村后的潘大，那潘大知道什么，他家連一畝地都沒有。”

李富貴站在地上，穿著貼著身子的濕衣裳，濕拉拉的覺得渾身的難受，聽著張氏嘴里嘮叨著，手下就是就是找不出一件干衣裳來，他皺著眉，一副的不耐煩，道：

“你說夠了沒，你說夠了沒？”

“你還怕我說啊，你這個人我還不知道，你就是瞎折騰，該干的活不干，沒興頭的活搶的干。”

“行了行了，我不用你找干衣裳了，”

李富貴說完，往炕上躺去。

“啊呀，你這要把我的被子都弄濕了，”

張氏見李富貴穿著濕衣裳躺在炕上，忙叫道，趕忙順便將一套衣裳扔了過來，道：

“快給你，快給你，你快換上。”

李富貴聽了這個話才又重新站起來，接著將濕衣裳脫下去，換上干衣裳。

張氏將濕衣裳搭到一旁的柜子上，又聽著院子里的動靜，院子里的羊不住的叫著，她小聲的說道：

“這羊怎么今日一個勁的叫個沒完？”

張氏說完，又用手去捅了李富貴一下，道：

“當家的，你去院子里看看，那羊怎么一直叫個不停，咱家的羊可是這兩日便生了。”

李富貴翻了個身嘟囔道：

“哪里能有這么巧，讓它叫吧，叫夠了就不叫了。”

李富貴說完，呼呼的睡了。

張氏聽李富貴這個說，到底是有些不放心，她朝窗戶外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便也只好說道：

“該蓋個羊棚了，下雨也不用在外面淋著了。”說完，也躺炕上睡去了。

“咯咯咯，咯咯咯-”

一只黑毛的母雞縮在窗臺上，雨不停的打在它的身上，它渾身都濕了，一個閃電下來，晴雯睜開了眼，正好看到窗臺上狼狽的母雞，它使勁撲騰著翅膀，嘴里不住的叫著，眼睛因為這風吹雨打的半睜者，頭頂上的毛濕的一簇一簇的，身上的毛蓬蓬的，盡力的維護著身體的溫度。

晴雯看了實在是可憐，她從被窩中溜出來，胡亂的披著一件衣裳往外面跑了出去，外面的風雨實在是大，晴雯看準了母雞，伸手一撈，將母雞抱在懷中又跑進了屋子。

母雞一動不動的讓晴雯抱在懷中，到了屋子里，晴雯將母雞放在地上，母雞撲騰了兩下翅膀，將身上的水甩了下來，不一會地上濕了一塊地，然后找到墻角去瞇著眼睡去了。

晴雯幸慶這只雞如此的老實，沒有上下亂飛，亂叫的，打擾了炕上的另兩個人，她轉身去看李迎兒和李萍兒，見李迎兒睡著正熟，李萍兒則露著小眼睛盯著晴雯看，見晴雯也看她，李萍兒忙轉過頭，縮在被子里去了。

自從張氏叫李迎兒和李萍兒去了囑咐過后，兩人不再和晴雯說話，晴雯也不和她們說話。

晴雯看黑毛母雞蹲在墻角瞇著睡了，晴雯也上炕，躺在被子里睡去。

大雨在半夜停下來，第二日一大早太陽出來，天空變得湛藍湛藍的，空氣中也有一種清爽的氣息。晴雯起床來，剛來到院子，便聽到張氏嚷嚷道：

“咱家的雞呢，咱家的雞都跑了哪里去了？”

隨之便是張氏咕咕咕叫雞的聲音叫了起來。

叫了好半響，只有晴雯抱進屋子里的那只黑毛雞跑了出來吃食，再無別的了。

張氏慌神的叫喚道：

“我的雞啊都跑了，肯定是被昨晚連風帶雨的嚇跑了，好好的一個雞窩，這個敗家的，給踹了，這個敗家精，正事不干，就會做這些不著調的事。”

張氏喂完雞又去喂羊，這一去看，更是驚叫道：

“我的個老天，快來看-這是咋的了？”

李富貴剛睡醒，從屋子里走出來，聽到張氏的聲音，道：

“你一大早上，叫個沒完的，你叫個什么？”

“孩子他爹，你快來看！”

張氏招呼著李富貴，李富貴一看，見地上躺著一只小羊羔，一看就是剛生下不久的，它仰躺地上，四只腿軟趴趴，站不起來的。

它身邊躺著黃毛的大羊羔，如今它的肚子已經癟了下去，地上還有羊衣袍，些許的血跡。

張氏猶豫不定的說道：“咱家的羊生了？”

李富貴只顧著看地上的小羊羔，并不理會她。

好半晌，李富貴遲疑不定的說道：“這小羊羔是活不了了吧？”

張氏一聽這個話，心中舍不得，責備道：

“這怎么就活不了了，等了這些日子了，好不容易生下來了，怎么就活不了了，我的天啊，我還能不能活啊，伺候了它這么長時間，到最后生了小羊羔子活不了啊。”

“你喊什么喊，你喊什么喊，還不是你不盡心，昨個怎么不知道將羊牽進屋來，好生的照料著，你明知道這兩日就要生了！”

李富貴也心疼，開口道。

“我，我-”

張氏聽了，道：“我還不是伺候你了，你自己躺在炕上呼呼的睡，怎么就不知道掛念著。”

李迎兒和李萍兒跟著走了出來。

李富貴滿臉的怒氣，朝著兩人道：

“你們怎么就不知道將羊給牽到屋子里，讓羊就這樣在雨天里沖著，你們倒是在炕上睡的香！”

“爹，雯兒將咱們家的雞抱屋子里去了，我看到了。”

李萍兒見李富貴發怒，也沒有聽清楚，退后兩步縮著身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