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半個多月的海上航行，戰艦終于到達了普雷西典。

程語差點沒喜極而泣，吃了這么久的即使口糧，他差點對吃飯都失去了欲望。

這是艾歐尼亞士兵們的軍糧，又干又硬，像是用麥子面制成的面餅。

從小在城市中長大的程語吃慣了細糧，乍一吃這種質地粗糙的粗糧實在是有點難以下咽。

第一次吃的時候在提莫的建議下泡了些熱水就著吃，但當他入嘴的第一口差點沒吐出來。

它的口感就像一塊澇了的鍋巴，盡管經過熱水浸泡仍舊非常堅硬，味道就更不用提了，除了一絲絲麥子的味道什么都沒有，他終于知道所謂味同爵蠟是什么感受了。

他一個干嘔差點把嘴里的食物吐出去，但當他對上提莫以及船夫們冰冷的眼神時他愣住了，強忍著壓制了生理的不適，嚼也沒怎么嚼就將它咽了下去。

后來他才得知艾歐尼亞的糧食非常缺乏，雖然這里有大片的植物、樹木，但這里的土地似乎并不太適合糧食的生長，有很多窮苦人家都吃不上飯。

早期大多數的窮苦人家都加入了艾瑞莉婭的反抗軍，因為管飯。

而艾瑞莉婭除去武力上的強大之外，她常常帶領人們種植、開墾，她愿意幫助這些窮苦的人們，待他們一如自己的家人。

這是艾歐尼亞人如此敬仰艾瑞莉婭的原因，也是當初反抗軍能在殘忍而強大的諾克薩斯軍團手中抵抗這么多年，最終奪回領土的原因。

他們是一支軍隊，也是一個整體，他們都為同一個目標而戰，也都視自己的戰友們為真正的家人。

艾瑞莉婭在他們眼中既是領袖也是圖騰，更是家人。

程語深思，在他生活的世界里，從古至今出現過那么多的絕世名將，他們沒有一個人能做到像艾瑞莉婭一樣的成就。

艾歐尼亞反抗軍的軍魂也一如前世的中國人民解放軍一般，他們的存在不是為了侵略別人，只是為了保衛自己的家園。

當程語看見他們在吃這令他作嘔的軍糧時露出的那種發自內心的微笑時，他心里有些酸酸的，五味雜陳。

戰艦在普雷西典的獨立碼頭上?？?，程語、提莫、約德科三人跟船夫們告別，踏上了這片飽經折磨卻依然遺世而獨立著的大陸。

艾歐尼亞獨立碼頭的盛景和比爾吉沃特屠宰碼頭相比絲毫不差，視野所及有著不知幾多的船只在這里停靠著，這是這里相比屠宰碼頭那一片血腥和死寂而言更具生氣。

程語看到這里的經濟狀況確實差的厲害，百姓們的衣衫大多破舊不堪。在這樣干燥又寒冷的冬月中，甚至能看到許多光著膀子的漁民，正賣著力氣給歸來的漁船卸貨。

那一張張質樸的臉頰上洋溢著的幸福的笑容是他從未見過的，就好像這一網網食魚不只是糧食，它們更是孩子們的笑臉，是更美好的明天。

就像是，未來可期？

這是多么質樸的人們啊，程語第一次對諾克薩斯產生了一些厭惡，為什么非要入侵別人的家園？為什么一定要四處發起戰爭？

當真正走入符文之地，走入這個世界。他才意識到，英雄聯盟不只是有英雄們，支撐起他們的正是這一群平凡卻不平庸的百姓們。

走出碼頭后便是一片冗長的集市，這里大多數都在販賣著新鮮的海魚，也有少部分在賣糧食、蔬菜。

蔬菜大多是這個世界的特產，程語從沒見過。

大米和白面也有，只不過是平常百姓吃不起的天價。它們大多是諾克薩斯商人們帶來的。

一袋大米或白面要整整一枚金幣，這樣的價格是普通百姓們絕計消費不起的，也就少數的富人們能夠以它們為食。

程語為了一飽口腹之欲，忍痛買了一袋大米，在一家普通漁民家里借了一口石鍋，蒸了一大鍋香噴噴的白米飯，就著新鮮的海魚好好吃了一頓。

顯然以提莫的經濟實力是絕計吃不起大米的，所以這一頓在漁民家中吃的香甜，連吃了三大碗米飯才戀戀不舍的下了飯桌。

借鍋的這家漁民提莫認識，男主人叫王堂，女主人叫李玉，家里有一對雙胞胎子女，今年九歲。

當初在提莫剛剛走出班德爾城，身無分文的流落在這里的時候，正是王堂一家人收留了他，請他吃了一頓熱乎乎的飯菜。

對程語來說，好不容易吃上米飯本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但每當見到漁民家中那兩個孩子那怯懦的眼神，那對漁民對他唯唯諾諾的神情，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顯然在他們的認知里，能吃上白米飯的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在飯桌上兩個大人的主食依舊是干硬的糠餅，無論程語怎么勸說他們都不肯嘗試一下這誘人的美食，只是給兩個孩子一人舀了一小碗米飯解解饞。當孩子們兩口吃完飯后也吃著糠餅，雖然嘴饞也不肯說再要一碗。

“多懂事的孩子啊！”程語心說。

前世生活的世界里，子女大多是獨生子女，那個孩子不是家里的小王子、小公主？哪個孩子不是被寵上了天？除去那些真正貧苦家庭里出來的孩子，哪還有這么懂事的孩子了？

程語家里雖不是什么大富大貴，但從小父母對他也是萬般寵愛，幾乎是有求必應，然何他為什么從未想過父母的不易？為什么從不想想自己又為他們做過些什么？

忽然沒了食欲，心里猶如刀割。

在夕陽的余輝中告別了王堂一家人，程語將一整袋大米都留了下來。

他們千恩萬謝、甚至有些卑躬屈膝的模樣仍歷歷在目，程語默然。

黃昏下的普雷西典就像一位華貴典雅的美人，但程語絲毫沒有心情去欣賞。

雖然他們的反應在提莫兩人眼中實屬再正常不過了，但程語作為異世界的現代人，他面對這件事情的感官終究是不一樣的。

心里憋了一口氣，但它沒法發泄出來，只能留給時間去消磨。

他驟然想起前世背過的一首詞，那兩句話是這么說的：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