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二點，刑警中隊的大廳里聚集了不少人。

為了盡快抓到兇手，出外勤的警員熬了三天三夜。個個都是面容憔悴、雙眼通紅。

但有些人只看重結果，根本就不在乎他們的付出與堅守。一份份通告文件接踵而至，批評問責是少不了，破案期限也從半個月縮短為十天。

“最近一段時間大家都很辛苦，上面的態度也是形勢所迫，你們該干嘛干嘛，不用放在心上。

既然穿上了這身制服，就要對得起國家賦予的使命，吃苦受累也是應該的。

大道理你們都懂，我就少說幾句。一隊、二隊回去休息，明早七點來報道，內勤人員繼續值班，散會。”

陳峰說完這番話就把手里的一疊通告書丟進了垃圾桶，轉身就去了電梯口。

他也很氣憤，很憋屈，開會之前就把心里的怒火發泄在休息室的沙袋上。生氣歸生氣，可那些案子還是要去查。

警員們陸陸續續地離開，沒有抱怨，也沒有交頭接耳。因為他們知道陳隊的一貫作風，案子不破不回家，各個部門的施壓也能巧妙的化解。

……

“怎么又是你？一天來二次，煩不煩啊？”

王八嘴剛剛走進大廳就遭到了一名警員的數落，他卻不羞不躁，笑瞇瞇地看著對方。

“我只是過來看看，今天不采訪。你們這是、剛開完會啊，有沒有抓到兇手？”

“走吧、走吧！我們忙得焦頭爛額，哪有閑工夫陪你聊天。案件的最新進展會在官網公布，你就不要瞎操心。”大廳里的那名警員一臉嫌棄，就像看到了嗡嗡直響的綠頭蒼蠅。

“小李在嗎？我找他有點事，還有一條重要線索要向你們匯報。”王八嘴已經習慣了對方的態度，就算被驅趕、被無視，他也絕不退縮。

“他出外勤了，一時半會也回不來，有什么事就跟我說！”

王八嘴抓了抓后腦勺，臉上的笑意絲毫不減，“我和小李的關系可是親兄弟一般的存在，以前還穿過同一條褲衩。要不、你打個電話問問！”

“行了、行了，你們這些記者的套路我見得多了。臉皮厚、不聽勸，仗著自己的特殊職業胡攪蠻纏，八竿子搭不著的關系也能說成親兄弟。我說了他不在，愿意等就去沙發上坐著，不要妨礙我執勤。”

王八嘴尷尬地笑了笑，扭頭看向文昊。

來的時候他就拍了胸脯，還吹噓自己跟刑警中隊的人熟得很，進進出出就像自家后院。結果卻是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坑！

“我找陳峰、就是你們的陳隊長，麻煩你帶我進去。”文昊直接表明了來意。沒有討好的語氣、也沒有卑微的笑臉，更不會與對方套近乎。

“你、你找陳隊長有什么事？”警員緩緩起身，略顯驚訝地問了一句。

“他欠我五萬塊錢，說好了今天還。你放心好了，我這位記者朋友只是順路來看看，并不是為了新聞素材。”

王八嘴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著文昊。昨天的案子八成是結了，人家給不給獎金還真不好說，怎么就變成了欠債還錢？

“陳隊長應該在二樓的辦公室，我帶你們過去。”

“那就麻煩你了。”文昊道了一聲謝，跟著警員去了樓梯口。

王八嘴咧嘴一笑，屁顛屁顛地尾隨，心里卻直犯嘀咕。

他來刑警中隊的時候是求爺爺告奶奶，人家還愛理不理。難道這小子與陳隊長的關系非同一般？自己要不要巴結一下？

來到二樓的過道，警員停住了腳步，遲疑了一下才抬手敲門。聽到里面的回應后，他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陳隊長，這二位找你有事，我已經帶過來了！”

陳峰放下手里的報告書，抬眼就看到了門口的文昊和王八嘴。他皺了皺眉，起身就朝著旁邊的沙發走去。

“進來坐吧！我只有十分鐘的時間接待你們，如果是采訪的話、恕不奉陪！”陳峰拿出了一支香煙，點燃之后深深地吸了一口。

一個是誤抓的嫌疑犯，另一個是‘臭名昭著’的記者，這二人湊到一起準沒好事。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也不想得罪媒體，那樣只會讓自己的處境更加艱難，所以才想著應付一下。

他承認自己的脾氣不好，審訊的時候也會情緒失控。但并不像傳聞的那樣，威逼利誘、屈打成招。是個正常人都不會相信那些負面新聞，偏偏被上級領導一次次地批評。

“被我殺死的異能者是個通緝犯，我聽說有五萬塊錢的獎金。陳隊長是個明事理的人，也不想這件事傳得沸沸揚揚。”文昊邊走邊說，很快就站在了陳峰的面前。

正準備離開的警員愣住了，額頭上的汗水突然就冒了出來。不是欠債還錢嗎，怎么就變成了討要獎金。坑誰不好、坑一個實習警員算什么本事？

陳峰吐出了一口煙霧，慢悠悠地坐在了沙發上，“你和林姍是什么關系？”

“她、她是我表妹！難道你認識她？她究竟去了哪里？”文昊知道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可他實在是控制不住。

陳峰沒有說話，自顧自地抽著香煙。

林姍被送去實驗室以后，他也是多方打聽，得到的回復只有四個字、無可奉告！既然是機密，他也不會輕易泄露出去，更不會對一個突然冒出來的‘表哥’吐露心聲。

“之前不是告訴你了嗎！林姍失蹤了，數據庫里沒有任何信息，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陳峰按滅了手里的煙頭，故作平靜地給出了答復。

“失蹤？又是失蹤？失蹤就找不到了嗎？”文昊喃喃自語，清澈的眼眸蘊含著不可澆滅的怒火。

“那個、你是來要獎金的吧！可以給，但是我們中隊的經費也很緊張。先給二萬，剩下的只能下個月。”陳峰連忙轉移了話題，心里也給出了判斷，這個‘表哥’是假的。

文昊看了看陳峰，覺得自己不該把怨氣撒在他身上。幫忙是情分，不幫是本分，有些事還是要靠自己。

“二萬就二萬吧，剩下的以后再說。”

“那好，我現在就來安排！”陳峰起身就朝著辦公桌走去。

他先給局里的領導匯報了一下具體情況，得到答復以后，就讓警員帶著文昊去了財務科。

等到辦公室只剩下自己的時候，陳峰的目光始終停留在辦公桌右邊的抽屜上。里面有一個資料夾，但他并不想交給文昊。

“林姍的表哥？應該是男朋友吧！時隔這么久才出現，難道他不知道那丫頭出事了？”陳峰又拿出了一支香煙，點燃之后就去了窗口。煙霧繚繞、往事浮現，他的神情也變得越加凝重。

……

……

協管局的大廳，周坤是坐立不安。他從下午三點等到五點，進進出出的人不少，可就是沒有看到文昊。

咨詢臺上的那份報紙被他看了三遍，大大小小的新聞他都可以背下來了。他現在才知道等人的滋味有多么難受，心里就像貓爪狗刨一般。

“小周、還沒下班啊？看你這么勤奮，這個月的獎金不少吧！還有半年，你的合同就到期了，失業以后有什么打算？”走過來的青年名叫邱哲，是一隊的內勤倉管，一副心高氣傲的樣子讓人看著就不舒服。

周坤看了對方一眼，皺著眉頭回應道：“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操心，少在這里冷嘲熱諷。”

“你的家庭狀況我們都知道，大家都是同事，互幫互助也是應該的。一隊的倉庫還缺個搬運工，臨時的那種，八個小時二百五，日結！”邱哲的語氣帶著幾分調侃之意，特別是后面的那段話，有些地方還是一字一頓。

周坤緊握著拳頭，心中的怒火被他強壓了下去，“亂咬人的狗都進了火鍋店，下一個就輪到你。”

“你罵誰呢？小心老子剝了你的皮！”邱哲快步沖了過來，抬手就是一拳。

周坤舉臂橫檔、順勢一繞就扣住了邱哲的手腕。另一只手迅猛出擊，十分精準地給了對方一耳光。

“你小子活膩了是吧，還敢動手打人，老子忍你很久了！”話音剛落，又是一耳光抽在了邱哲的臉上，鮮血順著鼻孔就噴了出來。

“住手！”一聲大喝傳來，就看到一群人從樓梯口沖了過來，為首的正是一隊的隊長孫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