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猛地甩過頭去，瞳孔縮緊。

那架鋼琴旁邊根本沒有人。

琴鍵自己在律動，還不時地往外冒血。

琴架上擺著一個大頭兒子玩偶，臉上凝固著詭異開心的笑容。

那一刻，田野終于明白了，已經變成厲鬼的白雪想干什么。

她痛恨吵架的父母，她在用無辜的租客來發泄自己的怨恨，于是就在這里還原了自己當年的不幸。

好可怕的小女孩！

不知是受到琴聲的影響，亦或是這間屋子凝聚了太重的戾氣，田野只覺得頭腦中“嗡”地一聲，一片空白。

心里突然冒起一股狂怒之火，幾乎要把自己的理智都焚燒干凈了，隱隱還聽到了小女孩空靈的笑聲。

“嘻嘻嘻嘻……”

一股兇殺戾氣，一絲煩躁不安，就這樣扭曲了田野的臉龐。

但他僅有的一絲理智發揮了作用，一把奪過娃娃，沖到窗口用力扔了出去。

“敢、拋、我、出、去？”

本已經死去的袁莉凄厲地一聲慘叫，突然活了過來，沖來掐住田野的脖子，把他使勁地往窗戶外面推。

田野不知道一個死人哪來那么大力氣，硬是被她掐得喉嚨里喘不過氣，一陣陣窒息感接踵而來，身后玻璃已經出現裂痕。

“啪！”

一聲脆響。

玻璃碎裂，兩個身體一起從9樓摔下來。

沉悶的一聲墜地，到處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聲。

夜的香氣彌漫在空中，織成了一個柔軟的網，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

任是一草一木，它們都有著模糊空幻的色彩。

田野運氣比較好，摔在了綠化帶里，胸部和腿部因反彈造成二次撞擊，關節和直骨粉碎性骨折，已經感覺不到疼了。

而袁莉比較慘，直接摔在石子路上，頭部先著地，像是被摔裂的西瓜。

田野試圖挪動身體。

試圖發出點聲音。

卻只是手掌笨重地抬起來。

用盡所有的力量，田野指尖緩慢而扭曲地弓著，想要抹干凈一股股從嘴邊冒出的果漿。

它們占據了他口腔全部的空間，讓他發不出一點聲音。

遠處。

一只手電筒的光束照在他身上。

田野的腦袋微微偏了偏，有人朝他跑了過來，是這所小區的保安。

這時不知從哪里隱約傳來輕快的童謠聲，“藍藍的天空銀河里，有只小白船，船上有棵桂花樹，白兔在游玩，飄呀飄呀飄向云天外……”

田野感覺自己的靈魂要出竅了。

他看到有一個穿洛麗塔的小女孩，正蹦蹦跳跳地圍著自己。

一邊跑，一邊唱，“槳兒槳兒看不見，船上也沒帆，飄呀飄呀飄向云天外……”

只是，田野的近視鏡不知道被摔哪去了，無法看清女孩的臉，只能從那歡快的歌聲里，感受對方臉上帶著微微的喜悅。

田野再一次試圖發出聲音。

這次有點成功了。

也發出一種嘶啞而綿長的嗚咽，在喉嚨里咕嚕咕嚕作響，手依舊固執地指著蹦跳的小蘿莉。

而在此時，摔碎屏幕的手機亮起了冷光。

「生成完成，章節‘這個生日不快樂’已經歸入歷史庫」

屏幕浮現出血字：我們生活在一個線性時空，嚴格遵循著先春種再秋收的因果規律，但是你能想象一個非線性時空嗎？

你將穿越于時光的河流中，任何一點改變，引發的蝴蝶效應將帶動整個系統長期巨大的連鎖反應。

在每個不安的夜晚。

每個人的命運都將有千萬種可能……

漫天璀璨的星辰，在漆黑的夜色下撲朔迷離地閃爍。

田野最后一絲力氣也終于耗盡。

似乎，一切都到此為止了。

他疲憊地閉上眼睛，黑暗無邊地侵襲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