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別走!
- 天命帝妃
- 薔薇初雪
- 2153字
- 2020-11-01 08:01:09
第002章 你別走!
一刀又一刀,看著自己的血肉一片又一片的從身體上剝離,直至鮮血淋漓,只剩森森白骨,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
屈辱?絕望?痛苦?還有——
恨?
可是已然痛到麻木,是真的不會再有感覺了。
穢亂宮闈,弒君大罪,背負千古罵名,卻成就了別人的帝國霸業?
司徒銘當真是夠狠,讓她背了這么大的黑鍋還不肯給她一個全尸。
千刀萬剮,凌遲處死!
嚴錦寧想笑,可是到了最后,眼淚卻不知不覺的流了下來……
*
東陵,帝都近郊。
窗外冷雨瑟瑟,臨近傍晚,這屋子里的光線晦暗。
丫鬟藍琪去點了一盞宮燈,放在床邊的小幾上,然后就垂首退了下去。
暖色燈光映著床幔里面少女過于紅艷的臉龐,她干澀開裂的嘴唇微微動了動,眼角卻無聲的滾落兩行淚。
劉媽媽匆忙抽出帕子去給她擦拭,一邊滿面感激的扭頭對站在前面的錦袍少年道:“七殿下特意過來探咱們小姐的病,真是有心了,老奴代我家小姐謝過,只小姐這個樣子……有失禮之處,還請殿下莫要見怪。”
那少年看上去十六七歲的年紀,面如冠玉,五官俊美,即使這樣暗淡的天色里也叫人完全的無法忽視,仿佛因為有他的存在,這整個屋子都跟著明亮了幾分。
“大夫怎么說?真的沒什么妨礙嗎?”那少年問道,薄唇微抿,定定望著床上沉睡的少女。
“這莊子上有大夫,小姐染了風寒,本來都也還好,但是前幾天突然發起了高熱這才睡的昏沉,方才大夫又來診過脈了,說是比昨天好多了,仔細調養著,不會有差池。”劉媽媽恭敬的回,臉上有難掩的擔憂之色。
床上的嚴錦寧一直在昏昏沉沉的睡著,時而便會很用力的皺起眉頭來。
“殿下,天已經晚了,這雨天山路難行,咱們該回了。”等在門外的侍衛閆寧提醒道。
那少年盯著嚴錦寧又沉默了一會兒,然后便緩緩的吐了口氣道:“好生照顧她吧,明天如果還不見好,就送她回京宣太醫瞧瞧。”
“是!老奴省得了。”劉媽媽垂眸頷首。
那少年轉身往外走,她便匆忙的起身相送。
嚴錦寧掀開沉重的眼皮,只聽到屋子外面腳步聲迭起,她下意識的偏了偏腦袋看過去,剛好看到夢里她熟悉的那一個輪廓從窗紙上掠過。
心口的位置如是被什么東西沉重一擊。
忘了自己是誰,忘了探查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嚴錦寧只匆忙的爬起來,穿了鞋子就奔了出去。
彼時那少年一行已經拐過回廊,下了臺階走到院子里。
陰雨連綿的天氣,他在昏暗天色下呈現在她面前的側面輪廓依舊清朗俊秀。
一切,都一如當年那般美好的模樣。
這里的一屋一舍,一草一木都是她所熟悉的樣子。
嚴錦寧只當自己還是在夢里,一只手死死的抓著門框,眼眶酸脹的厲害。
“咦!小姐醒了啊!”剛好埋頭從院外進來的大丫鬟玲瓏咦了一聲,然后便欣喜的快跑過來。
司徒淵倉促的回首。
隔著雨幕,兩個人的視線就在冰冷的空氣里相撞。
他的瞳仁較之常人從來要更加濃墨重彩一些,永遠都是最明亮純正的。
他這樣的目光,是那三年間她無論多少次午夜夢回,在噩夢里都看不真切的。此時一眼望進他的目光里,嚴錦寧的心間,瞬時凝滿一層溫熱潮濕的水汽。
“你醒了?”司徒淵的眉頭皺了一下。
“嗯!謝謝你來看我。”她輕輕的彎唇而笑。
明明是很虛弱的一個笑容,卻不知道為什么,緩緩的有種情緒流淌,目光交融中居然會沉沉的打動人。
當年的小女孩,已經無聲無息的長大了,即便是笑容也不再嬌俏頑皮,反而帶著屬于少女的純凈與美好。
司徒淵的思緒,突然恍惚了一下。
“殿下,”察覺到他的神情,閆寧卻莫名緊張了一下,連忙催促,“天晚了——”
“哦!”司徒淵回過神來,隔著雨幕也對她笑了笑,“你醒了就好,快進去吧。”
“七殿下。”嚴錦寧一急,扶著門框跨出去,暗暗咬了下嘴唇,“外面大雨,山路難行,現在天已經晚了,你——你就在這莊子上住一晚吧。”
“沒事呢,回京也就只有兩個時辰的路,我走快些,應該也耽擱不了多久。”司徒淵先是一愣,然后就彎了下唇角,“這下著雨呢,天涼,你的身子又不好,快進去。”
說完,他就又轉身欲走。
“子淵!”嚴錦寧的心中慌亂不已,恐懼的大聲叫他,“你別走。”
司徒淵怔了怔。
嚴錦寧的父親嚴諒曾在宮中任太傅,教導皇子們的功課。當時嚴諒非常寵她,經常將她扮作書童,帶著她進宮去,在皇子們讀書的時候她就托腮坐在高高的門檻上旁聽。那時候他就特別喜歡這個粉雕玉琢一樣的小人兒,經常帶些稀奇的小玩意兒給她,又常和她玩在一塊兒。
那時候嚴錦寧還少不更事,總是嘴巴很甜的喚他的小字“子淵”。
可是轉眼,嚴諒逝去已有七年,她不再進宮,他也不再得機會常常的與她見面,兩個人,偶爾在各種宴會上見到,也不過謹遵著禮數,互相之間以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彼此交流。
許多年了,他不再聽她這樣叫過他了。
嚴錦寧站在廊下,見他猶豫,終還是一咬牙,快步下了臺階,踩著滿地積水朝他跑過去。
“小姐——”玲瓏一急,趕緊回屋里去找傘。
司徒淵也沒想到她會冒雨跑出來,心頭劇烈一跳,趕緊一把奪了閆寧撐在他頭頂的雨傘迎過來。
“犯什么傻呢?”他急聲責難。
秋風很大,吹的雨絲斜走,他便就將她拉到身邊,用披風替她擋了風,又撐了傘在她頭頂。
嚴錦寧淋了雨,鬢邊披散的一縷發絲濕濕的貼在臉上,樣子看上去有些狼狽。
她揚起臉來,神情急切又緊張的看著他,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袖口道:“你別走,就住一晚,我……”
話到一半,卻是喉嚨哽咽,有些慌亂了起來。
她還是分不清夢與現實,只清楚的記得,當初他也是在這一天,知道她病重,就冒雨前來看她,那時候她高燒昏迷,他又不好留在這里過夜,晚間冒雨離去,然后……
然后那一天,就成了永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