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突厥籌糧

馬邑治所善陽。

為大隋北疆軍事重鎮。

驟然升起的狼煙，讓始畢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

這說明桑干水防線已經被突破，隋國朔方方向的十萬邊軍已經將兵鋒指向馬邑了。

馬邑郡治善陽，去雁門關不過一百里。

騎兵一日可抵雁門。

若是步利設抵擋不住，自己恐將腹背受敵。

且隋國各地的勤王大軍，這幾日恐怕也會陸續抵達雁門附近，樓煩郡咄苾的五萬大軍不一定撐得了多久。

撤兵的念頭才從心底升起，接下來發生的事，卻是讓始畢怎么也冷靜不下來。

只見城墻之上，一架八牛弩被推到墻垛上，八牛弩的弩箭上似乎綁著什么東西，心有余悸的始畢下意識地往軍陣中后退了一點，隱隱躲在眾人身后，恰巧此時城墻上的“土喇叭”又傳來了隋國皇帝的話。

“始畢狗雜種，早在洛陽之時，朕就對眾文臣武將說過，有朝一日，必定給突厥喂一口大大的狗屎。朕金口一諾，說出去的話要當金子使，自然是不會忘記的。今日這坨狗屎，可是用你兒突利做的養料，珍貴的很，且收著罷，萬勿丟棄。”

“隋國皇帝欺人太甚！”

始畢瞬間紅了眼，剛想命令大軍攻城，可是城墻之上又拋下來一個包袱。

一名突厥騎兵策馬接住，翻開看一眼亡魂直冒，只見包袱內躺著一個血淋淋的頭顱，竟是被做成酒器狀。

不用說，這肯定是小突利的人頭了。

始畢感覺自己渾身都在顫抖。

隋國皇帝的無恥和不要臉超乎他的想象。

他從沒想到向來“以德服人”的中原皇帝會這么毫無下限？

然而看到小突利的血淋淋的人頭，卻是讓他失去了最后一點理智。

他現在一心想的，就是怎么弄死楊二陛下，然后將楊二陛下的肉一塊塊割下來吃掉。

“突厥的勇士聽令，立刻攻城！城破永不封刀！”

“大汗！”

俟利弗設剛想攔住始畢，卻見始畢已經一馬當先沖了出去。

“保護大汗！”

城墻之上，楊二陛下心中大喜。

立刻拉來張須陀面授機宜：“天賜良機，張將軍，你有沒有信心一箭取了那突厥狗雜種的命？”

“還是在弓箭的射成之外，再等一百步。”

張須陀也心中大喜，沒想到緊要關頭始畢會失去理智，原想用八牛弩把始畢射成靶子的，但人影重重，八牛弩一條直線的攻擊路線不一定真能射中始畢，反而用弓箭吊射穩妥些。

待得一兩個呼吸的時間過去，始畢已策馬跨過五十步的距離。

張須陀早已彎弓搭箭，眼睛微微瞇了一下，隨后“咻”的一聲，一支利箭朝城外急速射去。

“大汗小心！”

“噗嗤！”

“大汗！快去把大汗接回來！”

楊二陛下略微失望，沒想到始畢那個狗兒子厚厚的皮裘下還套了金絲軟甲，這一箭雖然正中始畢的心臟，但對方墜落馬下并未斃命，反而一把拔出箭矢，上面只有一點點血跡而已。

“隋國皇帝，我阿史那?咄吉世以天狼神的名義發誓，今后突厥與隋國不死不休！”

……

不多久。

突厥中軍大帳之內。

已經包扎好傷口的始畢一臉陰沉地坐在上首，周圍圍滿了一眾大部落的首領，俟利弗設從帳外走進來說道：“大汗，已經得到消息，隋國朔方的邊軍是分兵抄了小道，這才在桑干水攻破了步利設的防線，我們突厥損失一萬人。步利設現在已經帶著剩余人馬退守馬邑，派人過來說讓我們盡快攻破雁門拿下隋國皇帝，馬邑沒有堅城可依，他的四萬人對上十萬朔方邊軍，最多還能堅持三天。”

一個大部落的首領忽然站起來。

這十幾天的攻城行動，他這個部落的人馬幾乎損失殆盡。

“哼，步利設簡直是個廢物，只是防守，竟然說四萬人擋不住十萬隋國人三天？如果我部落的勇士還在，別說十萬隋國人，就是再來十萬，也別想活下去一個。”

始畢臉色有點難看。

步利設是他的同母弟，現在被一個部落首領指責成廢物，他真心想一刀砍死對方，奈何現在正是需要團結之時，他只能忍下來道：“隋國朔方郡環境惡劣，且常年與我們突厥作戰，那里的邊軍的確比其余隋國人悍勇，步利設在他們手上吃虧也是正常的。”

說完看向俟利弗設。

“我已經向天狼神發誓，這次必破雁門，將隋國皇帝碎尸萬段，退兵的話就不要說了，你有沒有什么好的建議？”

眾人目光齊齊一轉。

俟利弗設略微皺眉：“大汗，雁門關隋國守軍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湯，這幾日作戰格外英勇，突厥將士死傷更加慘重。如果接下來依舊是這種情況，短時間內我們不太可能攻破雁門關。”

聽到這話，始畢別提有多膩歪了。

早在南下的時候，他就沒想過和楊二陛下打消耗戰，最初的計劃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趕在楊二陛下逃進雁門關之前將他團團圍住。興許是草原上走漏了風聲，最后楊二陛下竟然提前躲進雁門關和他對峙起來。

對峙也沒事。

畢竟城內只有六萬守軍，糧草也只夠十日之用。

突厥哪怕分出十萬兵力去防備朔方和關中，依舊有二十萬人馬圍攻雁門，哪怕十日之內拿不下雁門關，十日之后還不是手到擒來？

可沒想到不到十日，自己就損失了六、七萬人馬。

接著十日之后，隋國人的糧草好像源源不斷一樣。

如今戰爭已經拉鋸到第十七日，突厥的糧草也只夠三日之用了。

打出這種爛仗。

始畢別提多膩歪了。

撤兵的話難消心頭之恨，不撤兵，又不一定能拿下雁門關。

說不定最后還會被朔方的邊軍和關中的勤王大軍包了餃子。

“那你且說說，有沒有其他辦法？只要能捉住隋國皇帝就行，幾萬突厥勇士和小突利的仇，不能不報。”

俟利弗設說道：“只能采用消耗戰，城內守軍應該不足三萬了，我們是他們的幾倍之多，只要熬些十日，總能熬光最后一個隋國人。只是步利設那里可能有些危險，一旦朔方的邊軍突破馬邑，我們就會腹背受敵。”

始畢想也不想地說道：“再調四萬人馬去馬邑，告訴步利設，如果他還擋不住隋國人，那他就愧為天狼神的子孫。”

隨后一轉頭，又看向俟利弗設。

俟利弗設心中有一萬頭羊崩騰而過。

真真想說一句草泥馬。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立刻帶著突厥大軍返回草原，反正死的是你始畢的兒子，且我麾下的部落沒有損失多少人馬，現在你以突厥大汗的名義決定留下來和隋國皇帝死磕，對我俟利弗設沒有一點好處。

而且突厥什么時候開始流行攻城這種愚蠢的主意了？

突厥的強項是騎兵。

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用強大的騎兵將敵人踩在馬下，才應該是突厥的勇士們該做的。

現在你卻帶著十幾萬突厥騎兵，在雁門關和中原人打起了攻城戰？

大汗，難道你不知道中原人的強項就是守城？

拿我們的短處去對上敵人的長處……

大汗，你腦子是不是真的進狗屎了？

可是俟利弗設也知道一榮俱榮的道理，并且他也不敢在始畢地位正穩的時候有所挑釁，只得愁白頭發說道：“隋國的勤王軍隊還沒有趕到，兵力上我們還有優勢，唯一的糧草問題也好解決。隋國太原離這里不愿，那里的王氏家族一直與突厥有生意上的來往，只要錢給到位，讓他們幫突厥籌集一些糧食還是會答應的。”

始畢眼前一亮道：“好，這件事讓咄苾去辦，至少讓那些隋國人給突厥籌備十天的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