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

楊二陛下的本意是做個愛民如子的千古明君。

這真真是極好的。

可現實狀況，卻是存在一些類似宇文閥之內的二級堂口，看楊二陛下這個老大不爽，準備掀了老大的場子自己做老大。

總有一天刀在手，砍盡天下門閥狗！

都是混堂口的，小弟不服，什么安撫和招安都是屁話，一刀砍死才是正理！至于這么做會不會嚇到小朋友什么的，楊二陛下表示勞資現在管不了這些。而為了把這些不服氣的草頭王給按下去，楊二陛下不介意先當一回暴君。

暴君的特點是什么？

荒淫無度？

錯，這是昏君的特點。

橫征暴斂？

似乎沾上那么一點關系。

……

暴君真正的特點，是舍我其誰，甭管內外，誰不服就干誰，哪怕把國家打爛了也笑一笑表示不在乎，只要勞資是老大就好。

這才是暴君該有的形象。

楊二陛下深以為然。

所以盡管知道把宇文氏干掉，朝廷恐怕會亂上很久，其他世家門閥看自己也有可能更加不順眼，但楊二陛下依舊決定干了，更別說宇文氏這個二級堂口最近準備把老大的場子給掀了，已經到了快要翻臉的地步。

不過楊二陛下雖說嚷嚷著要當暴君，可回頭往自己褲襠里一看，覺得實力不足，還是要虛與委蛇并且找點幫手的。所以就把張須陀這個鐵桿手下從河南千里迢迢調了過來，還讓小舅子蕭君宿衛外圍。

等把突厥人干掉，皇帝的威望重塑，干掉宇文閥這種不服氣的小弟，便不會引起多大的風波。

頂多各地的草頭王更多一些就是。

讓宇文化及攙扶一下自己，宇文述勉強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對楊二陛下行一回君臣之禮。

“陛下，這幾年各地反賊眾多，百姓耕種荒廢，朝廷歲入早已不如大業初年，戶部派發給兵部的軍費，也一年虧似是一年，軍備早已松弛。如今突厥聚眾三十萬叩關，雁門守軍不足六萬，雖說張將軍從河南帶來了左武衛精兵，可依舊難以補償兵力懸殊帶來的劣勢，而城中余糧僅夠軍民十日之用，各地勤王大軍最少要二十天才能趕來，依老臣之計……”

楊二陛下臉色有些不好看，揮揮手道：“宇文愛卿但說無妨。”

“依老臣之計，為陛下安危計，老臣懇請陛下率軍突圍，往洛陽去……”

“宇文老兒，你說什么胡話？此時突圍，不異于羊入虎口？你居心何在？”楊二陛下還未說話，一直勸說楊二陛下死守以待勤王大軍的樊子蓋，已經先聲駁斥起來：“此時雁門郡城已經被二十萬突厥騎兵團團包圍，就算僥幸突圍，在西面撤往朔方方向的路被五萬突厥人堵死，南下的通道更是被切斷的情況下，你是讓陛下北上草原？還是往東面的太行山里走？”

“往東面突圍，未必不是一條生路？何況老臣愿攜犬子掩護陛下撤退。”

“哼哼，恐怕突厥人巴不得我們向東面突圍，這樣突厥人只要在太行山幾個關鍵出口以逸待勞就行，而你宇文老兒留下掩護陛下撤退，你能拖住突厥三十萬大軍幾日？幾個時辰？還是幾炷香？”說完朝楊二陛下拜了拜。“陛下，臣懇請陛下莫要聽這宇文老兒的建議，我等只需死守等待勤王大軍就好。”

楊二陛下朝張須陀看了一眼。

與其聽這些文臣在這里凈吵些有的沒的，還不如聽一聽張須陀這位沙場悍將的意見。

張須陀沉默了一下道：“陛下，臣也懇請陛下死守雁門關，緣由有三。其一，陛下若是死守雁門，與將士共進退，必將軍心大振，六萬將士守住雁門關二十日應該不成問題。其二，陛下若是不撤，朔方方向的邊軍必會反撲桑干水源頭的突厥右軍，以五萬突厥騎兵阻擊十萬精銳邊軍，突厥人還沒這個本事，屆時必將從雁門關方向調兵，雁門關自然壓力大減，守城等到援軍到來的可能性更大。其三，雖說糧草只夠軍民十日之用，但邊疆百姓自古就有藏糧的習慣，只要陛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讓百姓上繳余糧，按緊迫性統一配發，自然可緩解糧食危機，撐過二十日不是沒有可能。”

剛剛都是武將在爭論，文官這邊只有吏部尚書樊子蓋參合進去。

作為文官頭頭的中書令蘇威，覺得面子上老大過不去，張須陀剛剛言畢就迫不及待地質問道：“應該？可能？難道張大將軍征戰沙場多年，只能給出一些模棱兩可的應對之策？就說這其三，在強敵環飼之時還收繳百姓余糧？哼哼，張大將軍，你就不怕突厥人還沒退，百姓就先亂了起來嗎？”

“沙場之事，何時有過百分之百的把握？置之死地而后生，本將軍不覺得有何問題。文官怕死，我等武將可不怕，你若想突圍，便先突圍替陛下探探路便是？若是毫無建言，說這等廢話又有何用？”張須陀針鋒相對。

“你！”

“夠了！”

楊二陛下揮手打斷眾文臣武將的爭論。

其實按照楊二陛下的本意，他壓根就沒想過突圍，否則在事先已經得知會被突厥人包圍的前提下，他怎會繼續來雁門關？剛剛向這些個文臣武將問策，只不過是想看看大隋朝廷爛到了一個怎樣的程度，最后的結果不出所料，果然文臣都怕死，武將大部分怕戰。

好在有樊子蓋和張須陀堅持死磕突厥人，多少讓楊二陛下的面子好看了一點。

“讓朕從百姓的口中奪糧，這種事朕還做不出來！”

楊二陛下環視一圈，眼神陰暗，讓熟知楊二陛下暴虐性格的群臣心底發寒。

“國難當頭，讓朕灰溜溜地逃走，朕做不到，哪怕最后真的突圍成功，這份恥辱也會終生伴隨朕的左右，讓朕無以面對天下百姓，無以面對列祖列宗，是以和所謂的突圍相比，朕寧愿在雁門關死磕突厥人。朕嘗于夢中聞，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乃是一代帝王應有的骨氣，朕一直向往之，如今不若試上一試？哪怕朕最后身死雁門，朕也要從突厥人身上扒下一層皮來！”

“古槐庸，擬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