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完了布，懷風與阿梅在街上轉悠著，想買點好吃的零嘴帶回家。

“讓開，讓開！”

街上眾人回頭，只見兩匹快馬橫沖而來，行人紛紛躲避。

這兩匹馬在對面的米行停下，也不栓馬，兩個士兵徑直走了進去。

“唉，孫老板又要倒霉咯，造孽啊。”

一位坐在街角，扶著拐杖的老先生如此嘆道，引起了懷風的注意。

“這位老先生，不知那二位官爺進米店是否是去買糧，既然是買賣，何來倒霉之說？”

老先生有些詫異，沒料到有人會在街上和自己搭話，但也未看向懷風。

懷風領著阿梅來到老先生面前蹲下。

“是誰，在和我說話嗎？”

老先生茫然地轉動腦袋，眼神黯淡無光。阿梅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沒有反應，二人明白了，老先生是個瞎子。

“這些老先生，我是頭一次來這啟明縣，只覺得縣里街道寬闊，好不氣派。方才聽老先生說的孫老板。可是對面米行的掌柜？”

老先生伸手向前摸索，懷風握住他的手。

“聽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邊塞這幾年外敵人為患，我啟明縣又處于遼東交通要塞之地，因此四面八方物資匯聚于此。這街道如此之寬，也是為運輸而為之。”

“別看我眼睛瞎，我耳朵可靈敏得很。方才有幾匹馬停在孫老板門口，估計又是去賒糧去了。”

“哦？您是說官府向米店賒糧么，看來這周遭的軍營糧草已經告急了。”

老先生抽回懷風握著的手，聲音有些氣憤。

“哼，告不告急我不清楚，但是這縣里的老百姓都知道，每天晚上多少周邊的官兵在酒樓妓院里尋歡，我就不信全部都是賒賬。有錢尋花問柳，沒錢賣糧，錢都被狗吞了！”

“這孫老板可是個好人，去年饑荒，他把一半的存糧，都拿出來賑災了，老夫也是吃了他幾碗粥，才活到今天。“

“你個年輕后生，和我這瞎子說了這么久的話，應該是個厚道人，要是往后戰時興起當了兵，可千萬別學這些混混啊。”

懷風讓阿梅從剛買的糕點里拿出兩塊，送給老先生，然后就往米店里走。

阿梅急著跟過去，拉住懷風。

“文先生，你要干什么去？”

“若正如方才老先生所言，孫老板估計要有麻煩，我自是要去看看的。”

“你瘋了，官府的兵不是你我惹得起的，再說你去了又能怎樣啊，他們會把你抓緊大牢里的。“

阿梅越說越急，眼神里都是對未知的恐懼。

懷風笑了笑，用手敲了敲阿梅的額頭。

“阿梅請放心，我自有分寸。這米店是做生意的，還不準我進去看看米么？你若是害怕，就留在原地，我去去就回。”說罷大步流星邁入店里。

阿梅看著懷風頭也不回的走了，氣得直跺腳。

“哼，氣死我了，到時候還不是我給你送牢飯。”

米行又叫糧棧或糧行。農民賣米叫糶米，是糧農。商家囤積出售，或銷往他地，叫做糧商。糧商需要從糧農處賣米。當然，有時官府會收購統管，由糧官來管理糧倉。

交通發達的地方，多是通過船運，把糧食運到城里的米行。啟明的河流吃水都淺，糧船壓重，下不了水，因此都是百姓用牛車或者人力，從附近村子運送而來。

孫家米行，縱深挺大，堆滿了一袋袋鼓鼓的糧食，撒發著富足的生氣。店面卻不大，里面的案臺也是僅容一兩人站立。

此時兩個高大士兵正俯視著孫老板，他身材矮胖，面色紅潤，是富貴人家的長相。

三人都沒注意懷風進來了，他們正在為糧食的事爭吵。

“我說二位爺，這個月都賒賬四次了，本店小本經營，這么搞下去，可是要虧本關門的。”

“怎么，我們將軍的信譽，還不夠在你這賒幾擔糧食？你瞧不起誰呢。”

孫老板連忙賠笑，擺擺手。

“周大將軍威震四海，為朝廷鎮守邊疆，功過于天。賒給他糧食，還是我等小民的福分。”

“知道就好，就一石糧食，直接上馬走！”

孫老板話鋒一轉，說道：

“不過，還得周將軍親在來我店，或者有他親筆簽字的文書才行。”

“孫大光，你什么意思？！”

“孫某沒有別的意思，我這糧食若真是入了孫將軍的糧倉倒也罷了，要是被某些人拿走，回頭就轉賣了去喝花酒······”

孫大光越說越氣，頗有些咬牙切齒的神態。

“那可就一斤也不能帶走！”

他使勁砸了一下案臺，聲音之響，店外的人也能聽到，看來是豁出去了。

這兩**子，估計之前賒糧沒遇到這么大的阻礙，這次被孫老板擺了這么一道，也有點被震懾住了，面面相覷。

但也是老兵油子了，很快就反應歸來，面露兇色。

“姓孫的，你這是給臉不要臉，要你區區一石糧食，還要我們周將軍親自過來，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說罷抄起面前的算盤，砸向孫大光的臉，孫大光一個后退踉蹌，摔倒在地。

兩人大搖大擺往店里走，準備搶糧，這時看到了一旁的懷風，輕蔑地笑笑，也不理他。

懷風上前查看孫老板，把他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多謝你……只是這幫畜生，搶的我糧食！”

背著兩袋糧食的官兵正準備往外走，懷風一個側步擋在店門口，撞了其中一個兵。

“放下！”

對方抬頭，側著脖子看向懷風。

“哪里來的不知好歹的家伙，擋了本爺的路，閃開！”

“我說，放下。”

懷風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目光中有熊熊火炬，仿佛要把聚焦之人燃燒。

孫老板見此景，連忙站起來，對懷風說：

“這位先生，此事你就不要摻和了，趕緊走！”

“光天化日之下，入店搶劫，哪有這個理！這事我管定了。”

“你大爺的，大壯，把糧食放下，我們哥倆把他小子放到再走！”

兩個官兵索性把糧食一扔，逼近懷風。

此時，門外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大家都指指點點，紛紛議論。

“我就知道，又是來孫老板店里賒賬的。”

“什么世道，當兵的不去殺敵，倒來縣里害自己人了！”

“要不是孫老板去年賑災，這個縣里一半的人都得餓死。”

阿梅圍觀人群后面擠上前，看倒懷風和兩個官兵對峙，心想大事不好。

還沒等阿梅喊出聲，只見懷風一個側步踢，面前的士兵飛出一丈遠，頭直直撞在柱子上。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