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王督查，昨天夜里被黑蛇頭還魂嚇得半死，直接昏了過去。

懷風掄頭上那一棒子，其實也沒用啥仙法，就是打在眉心，疼得很，一下給疼醒了。

王督查睡了一夜，早上漸漸回過神來，心里一陣后怕。

這平陽縣是離乾東府最遠的一個縣，之前已經(jīng)去過了十五個縣。按照原計劃，訪完平陽縣，就得打道回府了。

至于布政史經(jīng)歷的推薦人選嘛，自然是十五個縣里送銀子最多的縣令了。

也就是劉廉綱還算清廉，他這五百兩銀子，和其他十四個縣令比起來，根本排不上號。

可昨夜這一波遭遇，讓王督查內(nèi)心有些惴惴不安。

俗話說，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雖然整個朝廷上下沆瀣一氣，雁過拔毛也是常有的事，路人皆知，并不稀奇。

但這畢竟是違法的，也是違心的。皇帝不治你，同僚不舉報你，說不準鬼要來找你啊。

再說，朝廷抓幾個典型，殺幾個替死鬼，可是每年都有。

所以昨天王督查激動之下，差點就要”全招了“。

一早醒來，王督查就喚來手下，詳細詢問了昨天發(fā)生的事情，包括自己暈倒之后。

“哦？看來我的命是一位仙人救的？”

正在討論之時，門外傳來劉廉綱的聲音。

“王督查，劉廉綱請見，有要事要和您商量！”

王督查正想找劉廉綱，沒想到他竟自己來了。

“劉大人，快請進！我正要找你談?wù)劇！?

小妾縮在角落的椅子上，沒有了昨日的妖嬈。督查坐在床邊，兩個手下站在左右，眾人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王督查率先發(fā)問：

“劉大人，聽說昨夜黑蛇還魂，妖孽欲害我，是一仙人將我所救？”

劉廉綱鼓著黑眼圈點頭，醞釀著懷風教授的說辭。

“王大人，小人罪該萬死，忘記仙人叮嚀，原來這黑蛇妖，非尋常之妖，小人千不該萬不該，唐突將其呈現(xiàn)于您，罪該萬死啊！”

說完撲通就跪下了。

王督查此時哪有心思問劉廉剛的罪，一心只想搞明白蛇妖和仙人的來龍去脈。

“劉大人請起，先不說這些，仙人還與你說了什么？”

劉廉綱起身，坐在王督查對面的椅子上，以手撫胸，表現(xiàn)出悲哀的樣子。

“王大人有所不知，這黑蛇妖，前世乃我縣受冤之人，死后魂魄久久不散，陽間不留，陰間不去，就在這陰陽之間修煉成妖，已經(jīng)百余年了。”

“昨夜宴席上，此蛇頭朝向王大人，應(yīng)該是有冤情要向王大人訴說啊！”

王督查舒緩了一夜的心有突然緊了起來。

他王督查有幾斤幾兩，自己還是清楚的。又不是青天大老爺，向我訴什么冤，怕不是怨氣太重，來向我罪孽之人索命的！

“接著說，你接著說。”

“昨夜千鈞一發(fā)之際，之前協(xié)助我縣衙差斬殺蛇妖的俠士，聞到妖氣，破窗而入，結(jié)果了妖蛇，救了大人一命。”

“哪里是俠士，分明是仙人！”

“是仙人，是仙人，王大人說的是。”

劉廉綱看王督查漸漸上套了，心中不禁一陣得意。

“仙人還和你說了什么嗎？你平陽縣，還有沒其他妖孽？”

王督查有些著急，說出最想問的問題。

劉廉綱欲言又止，望著床兩側(cè)的士兵，又看看王督查。

王督查心領(lǐng)神會。“除開劉大人，其余人都給我出去！”

兩個士兵和小妾離去后，劉廉綱坐在王督查邊上，壓低了嗓子。

“除開這妖蛇的來歷，仙人還對王大人的安危，有一番說辭。”

“是嗎？仙人怎么說的？”

“仙人說，王大人此行，收受沿途的銀兩太多，人間富貴之氣凝聚體內(nèi)，便吸引了妖界諸多鬼怪纏身。”

王督查聽聞此言，瞬間臉色漲紅，口齒不清。

“這……這仙、仙人，也知道這……”

劉廉綱連忙捂住王督查的嘴。

“據(jù)劉某觀察，此人來無影，去無蹤，道法高深，能追溯過往，占卜未來，是個得道仙人。”

“仙人特意向劉某囑咐，王大人要向邁過此坎，需退回小人贈與的車馬費。”

王督查此時哪里想著什么車馬費，連忙說道：

“退了，全退了！早就說不要你給，你偏要送，誰知惹火上身。”

“退了銀子，我王某人的安危就有保障了嗎？”

“是的，不過……“

“不過什么？你別賣關(guān)子！“

劉廉綱雙手大拇指按壓太陽穴，略顯疲憊。

“仙人的確是這么說，退回銀兩便可遠離妖魔。不過仙人似乎還交待了什么，我昨夜也是大受驚嚇，一時竟然想不起來了。”

……

一直到王督查第二日啟程回乾東府，劉廉綱還是含糊其辭，沒和王督查說個所以然。

這王督查也是洞庭湖的老麻雀了，不僅退了平陽縣的銀子，又遣人把其他十四個縣的銀兩也退了，回到乾東府，就把劉廉綱推薦位布政史經(jīng)歷的第一人選。

話說回來，懷風和劉廉綱交談當夜，便發(fā)覺他頭上隱約有股紫色氣息翻騰，與身著的紫色官袍混為一體。

懷風認為這是劉廉綱仕途提升的征兆，因此也就順水推舟，幫他一把了。

這官場的風云際會，人事沉浮，懷風并不是沒有體會。

雖然在凡間之時未能謀得一官半職，但是修仙來到天庭后，懷風憑借對文法的極高參悟，擔任中書省重臣，也有不少歲月了。

別看這仙人們，天地間來去自如，表面長袍飄飄、不食煙火，實則內(nèi)部勾心斗角，幫派林立。

懷風秉持不站隊的想法，既不依附他人，也婉拒同僚的討好，因而在這天庭里頗為孤立。

但是懷風的地位還是比較穩(wěn)固的，也沒有人敢輕易得罪他。畢竟懷風掌管了整個天庭仙班的檔案，你從哪兒來，要到哪里去，人家可是一清二楚。

有一次，雷神得到天地旨意，兼管人間雨水作法。雷神大喜，其好友紛紛赴宴祝賀，送上的各種奇珍異寶，無不散發(fā)強烈的通靈之氣。

懷風在天庭，不僅工于詩詞歌賦，書法也是冠絕全仙，是天帝的書法老師，雷神也想借機索要懷風的墨寶。

沒想到，派出的使者興高采烈地去，灰頭土臉的回。

“中樞大人說，除非天帝有令，他的字概不外借。”

這可把雷神氣得不輕，據(jù)說那個把月，人間大地四處電閃雷鳴，戶戶不敢出門，皇帝老兒都下了罪己詔。

雷神一邊敲擊著天雷錘，一邊嘴里念念有詞。

“都是幾百上千年的老王八，你跟誰裝清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