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欣臉上滿是譏笑，看見站在聞湫白身旁的陌月染，見他生得好看，便不自覺地朝他笑了笑。

“若是少閣主還未學會，等閑暇下來我可以教你，不知這位公子可會，若是你也不會，我可以一同教你們二人！”

“不必了，”陌月染看了一眼山上，林蔭茂密間似有靈鳥啼鳴。

“小白，我看這山上景致不錯，不如你陪我沿著山路上去吧！途中有美景相伴，定然比御劍飛行有樂趣多了！”

“你想走山路？”聞湫白不愿和阿爹的弟子呈口舌之快，幸而陌月染提出走山路，見他點頭，便對葉子欣說道，“既然我的朋友想走山路，你便帶我們走山路吧！”

“可是……”葉子欣回頭看了一眼身后蜿蜒直入云霄的山林，“你們倆是認真的嗎？走山路上山，即便是腳程再快，怎么也得走上三天三夜才能到達山頂啊！”

“而且山中有不少精靈山獸，還有護山結(jié)界和陷阱，我可不敢走！”

“既然如此，那就請姑娘自便，我和小白一同上山就行，”陌月染說著，大步上前帶路朝山路走去，聞湫白緊跟其后，“還請你回去告訴阿爹，我一定會趕在壽宴開席前回去的！”

“你們……”

葉子欣實在不明白他們兩個在想什么，“既然是你自己要我先回去的，那我就不管你了，要是你在山里出了什么事，可不關(guān)我的事！”

見他們二人頭也不回地朝山上走去，葉子欣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轉(zhuǎn)身離開了。

走到山腳的時候，聞湫白已經(jīng)做好了要爬三天三夜山路的準備，卻忽然被陌月染拉住，“難道你真的要乖乖爬山路啊？”

“可是你剛剛……難道你是騙那個女弟子的？”聞湫白實在不懂為什么要這么做。

陌月染早已看出聞湫白在有意拖延時間，心中大概猜到她在顧慮些什么，可剛剛有其他人在，他不好多問，如今打發(fā)了葉子欣，正好問個明白。

“看剛剛那個女弟子對你的態(tài)度，我大概能猜到你剛剛為什么會走得那么慢了，你不想回去，是不是？”

聞湫白潛意識地點了點頭，立即又搖頭，說道：“你胡說什么，哪有人會不想回家的？更何況我離家已經(jīng)這么久了。”

“若是家里沒有你掛念的人，你自然不想回去，”陌月染看著聞湫白似有所想，又說，“家里既然有你掛念的人，那你還在猶豫什么？”

“我……”聞湫白想到家里的種種，看著陌月染很是難為情，想說什么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還是說你不想讓我陪你回去？”陌月染一語中的，她急忙解釋道，“你別誤會，我不是不想你陪我回去，只是……在大船上的時候，陸堯說的話雖然不中聽，卻是實話。”

“你在凡界游歷時間尚淺，不知道這凡界是有諸多禮儀規(guī)矩的，在阿爹壽辰這日，我若是帶你回去，即便阿爹不說什么，其他人也會胡亂猜測。”

“其實我的名聲本來就不怎么好，任憑別人再亂嚼什么舌根子我都不會放在心上。可既然是阿爹壽辰，我就不能再讓那些人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所以……”

“我明白了，”陌月染淺笑著拍了拍有的肩膀，“放心吧！我們既然是朋友，我斷然不會讓你左右為難的。”

“既然有所不便，那我就先施法送你上山，然后去那山里面閑逛著等你，等你要下山的時候，就用你手上帶著的白玉蓮花手釧叫我，我感應(yīng)到了就會施法帶你下來，絕不會給他人說閑話的機會。”

“謝謝你！”

聞湫白一時情動緊緊握住陌月染的手，他看著她笑了笑，說道：“自我出生，除了母親，就只有你抓過我的手。”

他將手抽了回去，說道：“你的手很暖和，但以后還是不要再這樣對我了。”

若是以后我習慣了你手心的溫暖，你又突然把我推開，我怕我會不習慣的。

“對……對不起，”她低頭沉默了一會兒，不知在想什么，忽然又抬起手將指尖抵在他薄唇上，突如其來的動作令陌月染愣住了。

“你……你在做什么？”

“我們可能會有好幾天見不到面，到時候你要是餓了，千萬不要去咬其他人，不如你現(xiàn)在多喝點我的血存著，到時候也不至于餓得太快！”

“在這凡界，你本就屬于異類，若是再犯了殺戒招惹來神族使者，我怕他們會對你不利。”

陌月染看著她愣了愣，下意識在她指尖親了一下，她也愣住了，如石像一般站在他身前不動不言語。

“傻丫頭，你若是真的這般放心不下我，何不帶我一起回去，”他輕輕眨了眨眼睛，原地變作了小兔子的模樣，“我想，你要是帶只兔子回去，應(yīng)該不會有人再說什么閑話了吧？”

聞湫白看著腳邊的變作小兔子的陌月染，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看得他都迷糊了。

“你別哭呀！若是你真的不想帶我回去，我不去就是了，你別哭好不好？”

“傻兔子，我哪里哭了，我這是高興！”

聞湫白俯身將他從地上抱了起來，輕輕撫摸著他背上的絨毛說道：“你說得對，我就抱你這只小兔子回去，看誰敢亂嚼舌根，我阿爹非得把他們舌頭拔下來下酒不可！”

“哈哈哈！”

陌月染哪里知道，聞湫白不帶他回去，根本不是害怕其他人說閑話，而是她不想讓他看到，她在家中時是那么的不堪。

不曾想，還未分開，她自己就先舍不得了，如今有他在身邊，回去之后無論再遇上什么事，應(yīng)該都不會有之前那么苦了吧？

廣袤無垠的青石臺階之上，便是位于上窮碧落閣最中心的點鳳臺，主要用于接待賓客。

扶搖直上可見一座仙霧環(huán)繞的竹樓凌駕空中，四周有源源不斷的泉水飛流直下，正好避開了下方的亭臺樓閣落入斷崖之下的黃泉。

聞庭安負手站在竹樓之中最高的閣樓上，懸空畫了一道玄光鏡，鏡中有女子做道士模樣裝扮，懷里還抱著一只雪白兔子，嘴里嘀嘀咕咕的像是在和小兔子說話。

他嘴角微揚伸手剛要觸碰到玄光鏡中的女子，身后傳來了腳步聲，他急忙將手收回，玄光鏡也隨之消失不見。

“師父，葉師妹求見！”

“進來！”

葉子欣推門進來，聞庭安很是緊張地回轉(zhuǎn)身來，卻只見到葉子欣一人，心中很是失落，臉上卻毫無波瀾。

“怎么回事？”

“回稟師父，弟子奉命下山去接少閣主，可少閣主她……”還不等葉子欣回完話，聞庭安又問，“你見到她了？她還好嗎？”

聽到師父如此關(guān)心聞湫白，葉子欣多少有些心虛，忙說道：“回稟師父，少閣主一切都好，只是在山下時，少閣主命我先回來，她不愿隨弟子一同回來！”

“為何？”

“弟子見到少閣主時，她……她身邊有一男子與她同行，弟子看那男子的服飾裝扮不像仙門百家之人，而且少閣主和那男子很是親昵的樣子，故而弟子也不好多問。”

“然后呢？”

葉子欣抬頭偷偷看了一眼聞庭安，見他臉上漸漸顯露出不悅的神色，聲音顯得沒剛剛那么有底氣，繼續(xù)說道：“那男子不讓少閣主同我一道回來見師父，少閣主便攆我一人先回來，她隨那男子走山路去了。”

“知道了，你先退下去吧！”聞庭安眉頭緊皺似有所思，葉子欣匆匆告退出去。

待房門再次關(guān)上時，聞庭安再次施法喚出玄光鏡，鏡中的聞湫白面帶笑容，像是在和懷里的小兔子說著什么有趣的事，且看她身后的景致，分明就是點鳳臺旁的清水亭。

“盼了這么久，你可算是回來了！”聞庭安心中又喜又憂。

這幾年妻子的身體越發(fā)虛弱，根本受不得外界的任何刺激，而這世上能令聞夫人心神不寧的，一是他們失蹤多年的女兒，二便是大女兒聞湫白。

不同的是，聞夫人對小女兒思念成疾，對大女兒卻是恨之入骨。

近幾年聞庭安一直聲勢浩大地舉辦壽宴，也是為了能給女兒和自己多些見面的機會。

在壽宴當年，妻子多少會顧及他的顏面和感受，也能對聞湫白多謝容忍。

可剛剛從葉子欣口中聽來，似乎有人已經(jīng)開始對聞湫白回來蠢蠢欲動，無奈他身為父親，也只能暗地里相助，畢竟他不想先沒了小女兒，又氣死妻子。

樓閣下有一條竹林小道邊，石桌旁一身藕色琉璃仙裙的呂凝兒，攙扶著一位面色煞白眼神迷離的夫人等候在那兒。

葉子欣遠遠見了便小跑過來行禮：“子欣給師母、師姐請安！”

聞夫人原舊體弱，平時鮮少出來走動，上窮碧落閣后院的一些瑣事全都交給了她的弟弟去幫忙處理。

此刻坐在石桌邊受了風，免不了咳嗽幾聲，“你不是去接那個小禍害去了嗎？怎么不見她和你一起回來？”

“師母，為了她那樣沒有良心的人動怒，實在是不值得，”呂凝兒俯身倒了杯水奉給聞夫人，“依我之見，她定是不敢回來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