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謫仙
- 執刀錄
- 亦蕭何
- 4233字
- 2020-11-01 08:24:59
那帶傷少年剛跑到混混頭子跟前,剛揚起比鵝蛋稍大的拳頭,一只大腳落在了他的胸前,吊著受傷手臂的破布條應聲而斷,他立刻傷上加傷,身體不自覺地后退。
也在這時,背后一暖,什么東西和自己一起滾在了地上,從旁邊伸出幾只稚嫩的手,伙伴們一臉嚴肅地看著他“瞧瞧你把黑子撞的。”,他先是一愣,咧嘴笑了起來,干凈利落地抓緊伙伴的手站了起來。黑子正被其他人扶著“當英雄也別一個人啊。”,幾個孩子看向混混頭子,他已經快要走到亂柴跟前。
雜亂的叫喊聲,一群孩子將混混頭子抱了個結實,像一個個西瓜一樣掛在混混腿上。混混頭子撕扯著,一時間難以脫身。“快去把天笑妹妹抱下來!”柱子咬牙說著,狠狠在混混的腿上啃了下去。混混吃痛,嘶叫一聲,揚起拳頭重重砸在他背上。
還是沒堅持住,混混掙脫開來,狠狠將他手踩在腳下,在一聲聲哀嚎中,混混頭子將手中火把想柴火堆里一扔,火焰立刻升騰起來,將王小虎阻隔。
也在這時,萬里之外的仙山上,一白袍道人盤膝端坐在蒲團上,周圍靈力聚攏,凝聚出駭人之勢,突然,一口逆血噴出,他正在突破,差一步就能登臨金丹境了,可養魂所用的人間愿力一下子少了一半,靈力一下子全部失控,不但沒有突破,還留下了十分嚴重的內傷。起身,仔細感知著人間供奉自己的廟宇,眉頭一皺“真是屢教不改!”說著,自仙府中凌空而去。
王小虎不斷嘗試著,可怎么也越不過這道火墻,急地兩眼通紅,不停地嘶喊,一股無力感從心中生起。“妖道,還我妹妹!”上山的小道前,一少年提刀怒喊,瘋了一樣朝他們狂奔而來。終究是來遲了,任天笑心里仿佛針扎一樣。
羊胡子老道心中一驚,這少年身上的氣息是先天本源,還有手中兵刃,一看就不是凡品。“若處置不了陰童,往后幾年將連年大旱,五谷顆粒無收,蝗災四起,瘧疾橫行,還在等什么,快攔住他!”羊胡子老道急聲大喊,一個孩童,居然讓他擔憂到如此地步。
村民恐慌,雖有些于心不忍,但為了生存,迅速起身,手持農具將任天笑圍了個水泄不通。“妖道在此謀財害命,你們居然還要幫他!”任天笑恨聲說道。“心燈道人也是為了村里,我們總得活著。”張嬸已哭腫了雙眼。其他人同樣,也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
言語已然行不通,任天笑看著以前待他如親人的村民,心中更是痛苦萬分,刀鋒一轉“讓開!”,都明白一個道理,小孩子下手可是沒輕沒重,不約而同地退后一步,任天笑沒時間耗著,快步向前走著,也沒注意,一個人悄然上前,一棍子打在他的腦后。
踉蹌著向前走了兩步,以刀杵地半跪在地上,伸手摸向腦后,滿手的鮮血。任天笑轉頭,看向那個村民。這本是淳樸善良的村民吶,怎么只是道人的一句話就變成這個樣子。他努力著不讓自己暈過去,慢慢起身,誰知那個村民揮起棍子又要打來。任天笑徹底失望了,揮刀一記上撩,將村民手中的棍子斬斷,那通紅的雙瞳,仿佛要吞噬一切,村民被嚇得癱軟在地,任天笑走上去,一刀扎進那村民的大腿,他的怒吼和村民的慘叫混響在空中,再也沒有人敢上前一步。
羊胡子老道一看,村民攔不住他,手中拂塵根根豎立,朝任天笑刺來,這一下,顯然下了死手,任天笑轉身,橫刀格擋,可還是被震退數米。
老道還是有些本事的,他弟妹的侄子在天圣劍宗是個外門執事,見他有些資質,便隨意教了他一點仙術,沒成想他卻心術不正,利用微薄的靈力調戲婦女,這才被安排到這兒當個守廟人,粗略算來,他也有練氣中期的修為了。
早就看出了任天笑不簡單,老道也是不慌,手中拂塵慢慢離手,朝任天笑飛去,這是剛入門的御器之術。任天笑為救妹妹,十分心急,起手便毫無章法,被動防守也是一退再退。
羊胡子經驗還是豐富的,故意說道“你妹妹生下來便是陰童,父母負罪潛逃,我還沒追究你一家的罪責,你便自己送上門了。”,這無疑是為了擾亂任天笑的心性,他做到了。
任天笑剛一出神,拂塵便劃過他的肩膀,衣服上出現一個口子,鮮血很快渲染出來。頹勢有一便會有二,一個沒注意,任天笑的身上便又有了一道傷口。
村民們看著,一點都插不上手,任天笑身上每多一道傷口,他們心中便是一跳,但這孩子身上那股勁兒,卻感染了每一個人。幾個回合下來,任天笑已經變成了血人兒,但他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那柄拂塵圍繞著他,攻來的位置全是死角,能擋住便檔,擋不住,那便用身體擋。
誰也沒發現,任天笑的血染在刀柄上,手中的刀發出了極其微弱的光,并逐漸增強。任天笑越來越感到疲乏,羊胡子老道控制拂塵旋轉,像一個圓盤一樣。繞至任天笑后背,狠狠朝他腿上抽去,這一下,幾乎將任天笑抽離地面一尺,然后重重摔在地上。本就受著傷,再加這么一下,任天笑再也站不起來了。
老道看著眾人,為立下威嚴,他惡狠狠地說道“敢與仙人作對,就是這個下場!”,眾人噤若寒蟬,正得意時,卻發現并不是因為自己的威嚴。
順著村民的目光看去,任天笑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飄在了空中,那把刀豎在自己身前,刀身散發的青白色光芒攀上他的手臂,逐漸將他包裹。一陣白光閃過,刺得眾人睜不開眼睛。光芒退散,任天笑手持長刀,雙手緊握刀柄,一刀斬出,竟有刀芒相隨。老道急忙收回拂塵,拂須瞬間變長,將那個混混頭子拉至身前,刀芒斬下,鮮血噴涌,混混頭子的身體軟踏踏地倒下。這一刀,用盡了任天笑所有的力氣和靈力,他拖著刀,路都走不穩了,但就那樣看著羊胡子老道,便讓他心里發怵。
老道心生退意,剛一轉身,一白袍道人飄然而下,老道一見到他,頓時面如死灰。再轉身,白袍道人居然還在他面前。無論哪個方向,白袍道人都能將他攔下。他見已經無路可退,便跪了下來“饒過何伯伯這一回吧,就一回。”說著,一個勁地磕頭,就連額頭出現血跡也毫不在意。
白袍道人看著任天笑,任天笑沒有兩步便摔倒在地上,血淋淋的手向前爬著,就算爬,他也得去救妹妹。又看了看村民,他伸出手,金色的靈力將老道包裹“蠱惑村民,傷人性命,你讓我怎么饒你!”,說著,猛然用力,老道掙扎著,可有什么扼住了他的咽喉,不時,便氣絕身亡。
來到任天笑跟前,任天笑還在爬著,仰起頭,雙眼通紅,已經看不到白色眼球。嘴里血水滴著,滿是鮮血的手向前伸著,奮力抓住了白袍道人的衣角,嘴里不停念叨“救妹妹…救妹妹……”
白袍蹲下身子將他扶起,眼神卻是一陣失落,搖了搖頭。“妹妹…妹妹不是……陰童…”一句話說完,倒在了白袍道人的肩頭。倒不是白袍道人不想救,他才筑基圓滿,如果方才能突破瓶頸,這當然不在話下。血漬染紅了他半邊白袍,他卻絲毫沒有在意,眉頭越皺越緊。
火堆中,又生出異變,一股寒氣越來越盛,沖天而起一陣白光,大火徹底被撲滅。白袍道人一驚“風靈雪體!”,看向沒有燃盡的柴堆,一個嬰兒毫發無傷地躺在那里。
王小虎等人快速來到柴堆前,奮力扒拉著,將嬰兒抱了下來。眾人還在迷茫,白袍道人抱著任天笑走到眾人跟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眾人這才看清他的模樣,竟和石像一模一樣。
村民一下子慌了“仙人這是做什么?”,白袍道人萬分自責,看著眾人說道“在下白秋,是天圣劍宗的一名執事,想不到因自己的私心,竟將大家迫害到如此地步。”
眾人一頭霧水將白袍道人扶起,詢問由來。白袍解釋道“十幾年前,我還是初入山門的弟子,初出山門歷練,我在此處擊退盜匪,也承蒙諸位厚愛,為我建此廟宇,而我卻濫用親權,讓我遠親當了這兒的守廟人,沒想到,他卻借機斂財害命,真是愧對大家!”說著,恭身向村民鞠了一躬。
一些上了年紀的人猛然想起,十幾年前,確實有一位意氣風發的仙家少年,擊退盜匪后御空而去。這廟宇,也是為他所建。
說到此,眾人也明白過來,紛紛下跪“我等也是受人蒙蔽,請仙人責罰。”,白袍道人立刻將年邁的村長扶起“奸人狡詐,是我對不起大家。”,有人擔憂道“那他說的連年大旱,災病連連,可是真的?”,白袍道人笑了笑“此處猶如世外桃源,又無紛爭,都是無稽之談。”,眾人這才放下心來。只是李嬸看著白袍道人懷中的孩子“只是苦了這倆孩子了。”
白袍道人思索了一下,向大家征求著意見“我看這兩個孩子頗有仙緣,不知……”,“仙人是想收他們為徒?”張嬸激動地問著。“他們兩個都是天資卓越之輩,做我徒兒有些大財小用了。隨我回去宗門,我再為他們另尋良師。”,眾人一陣欣喜,急忙拉著自家孩子去讓道人看看。迎接他們的,卻是陣陣搖頭。
還剩幾個孩子,王小虎抱著嬰兒,半推半就地被父親拉到白秋跟前。白秋在他后腦摸了摸,嘆息著搖頭。王小虎毫不在意,仰著下巴讓柱子也去試試,柱子撓著頭“我就不試了吧,我還沒虎哥機靈。”,王小虎將眼睛一瞪“你去不去!”,柱子趕緊跑了過去,生怕王小虎踢他屁股。
白秋輕輕將手放上去,忽然眼神一頓,力道又加重幾分“陽爻,二品靈根!”,村民那懂這些,不過就憑白秋的表情,也知道,這絕非平常。
“仙人,這孩子……”柱子爹娘試探地問著。白秋意味深長地苦笑“恐怕,那個老怪物,該坐不住了。”,說著,仙門中,一個邋遢的老頭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立春都快過去倆月了,天兒咋還這么冷。”,說著,繼續鼓搗手里那張臘黃的紙了。
孩子們的問題剛解決,村民們便問著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問題,甚至是自家豬什么時候下崽,母羊什么時候下崽這樣的問題都能問的出口。不一會兒白秋便被問的滿臉黑線,要不是他脾氣好,早就炸毛了。
終于,將村民遣散,王小虎想留下來照看任天笑,柱子因為靈根極好,父母干脆不讓他回家了,讓他寸步不離的跟著白秋,生怕他反悔。
不久,任天笑也醒了,經過剛才的刺激,他對所有的東西都充滿惶恐,剛一起身便蜷縮著身體躲在石像的底座后面,雙目無神地一直念叨著妹妹。
白秋將他妹妹抱到他跟前“不怕,妹妹在這兒。”,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周圍,伙伴都在。“心燭,心燭道人呢?”任天笑慢慢放下警惕。白秋嘆息一聲,他這遠房親戚也算自食惡果,人都死了,連個收尸人都沒有,他也只能在廟后山林,將他草草掩埋。
將他昏過去后的事說了一遍,白秋問道“你可愿隨我入仙門?”,任天笑看著他問道“仙門可無妄言?”,白秋搖了搖頭。“那入仙門可是再無離別?”,白秋也搖了搖頭。“與這世間都一樣,那我為何要去!”任天笑干脆地回絕。
“入仙門,研習道法,修仙亦修真,這對你最好。”白秋耐心地講解。“你們居于云天之巔,哪知人間疾苦。讓我們入仙門,無非也就是想聽幾句夸贊罷了。”任天笑嘲諷著說道。
“你這孩子,我們雖居于云巔之上,可也是自俗世而生,爹生娘養啊。”白秋一絲責怪,卻沒有真的生氣。“白絹落于墨池,它還是白絹嗎?”現在的他,異常地極端。
“你……”白秋看著滿身戾氣的他,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王小虎走了過來,一臉殷切地笑道“我癡長他幾歲,我去勸勸。”,說著,沒等任天笑同意,強行將他拉到一旁。
催促著任天笑爬上石頭,他在一旁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