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黎川刀靈
- 執刀錄
- 亦蕭何
- 4503字
- 2021-05-10 20:26:37
猶如實質的威壓敲擊在每個人的心中,任天笑兩人如同陷入泥濘,任憑怎么努力,都無法掙脫半分。
望向天邊,墨淵、清遠,長溯三位長老一身威嚴,挺立在天邊,衣袖無風自動,仿佛只靠這三道身影,便可將這半邊天際遮住。
寧止臉色一變,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再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自身氣息一隱再隱,退了下去。
“黃口小兒,何故如此放肆!”墨淵怒氣攢動,語氣不容質疑。此話一出,讓人生不起任何忤逆,就連他身邊的兩位長老,也為之一顫。方朔翌幾番掙扎無濟于事,也深知墨淵長老的脾性,頓時面如死灰,噗通一聲跪倒“弟子知錯,愿意領罰。”
只剩下任天笑沒表明態度,他以刀撐地,刀身隱隱發出光芒,身體半跪著,卻始終沒放棄站直身子的勇氣。
“是……他…的錯!”任天笑張口喘息,一臉固執,身體如同強弓,繃得筆直。一聽這話,兩位長老神情一頓,如此情形,他居然還想著反抗。
墨淵正在氣頭,一股更大的威壓鋪天蓋地,卻只對準了任天笑一人,連給旁人求情的機會都沒有。如同磐石墜地,任天笑的膝蓋砸入塵埃。“是他……的……錯!”他依舊沒有屈服,方才受的內傷,加上他的抗爭,使他鼻腔內也流出了血液,他張著嘴,卻呼不出一點氣息。
墨淵長老可是出了名的老頑固,他對規矩的職守可遠超旁人想象,“你看這……從未見過如此頑固之人,我看還是先去戒律堂領二十杖責再說”顧長溯看的是一陣心驚,想替任天笑先解圍。
任天笑緊緊握著刀柄,眼神中永遠是那種不屈的神情,黎川刀似乎也感覺到了,刀身光芒開始變得耀眼,就算是最后一絲的力氣,他任天笑也必須得站著。“是他的錯!”怒吼著,掙扎著,任天笑站了起來。
宗門私斗,兩人輕則杖責二十,重則廢盡修為,逐出仙門,棄輕求重的,恐怕也只有任天笑這一人了。兩位長老搖了搖頭,已不忍心去看,一心中滿是心疼和惋惜,服個軟又能怎樣,就算真的有委屈,事后解釋,怎么著也比現在強啊。思索間,威壓強上數倍,如同山巒壓向任天笑。
天圣劍宗西側,那朵形云,四位長全力朝那邊趕去,那里可是天圣劍宗最為薄弱的地方。近了再看,那云竟是由無數劍氣形成,如同瀚海,使人不可逼視。
果然,如眾位長老所料,此刻這劍氣海狂暴異常,劍氣海卷起百丈浪潮肆虐,誰人都不可再近,縱然只是靈力,也被這劍氣浪潮吞噬地一干二凈,縱是四位長老,在此刻也有些束手無策。
“是師兄!”相隔百里,尹徽柔看著浪潮后面,劍氣縱橫,一潮剛過,百丈劍氣形成了一個劍意人影。眾人屏息看去,百丈劍氣人形變得虛幻,化作劍意朝他們奔來。
眾人立刻防備,劍意在他們身前停下,那竟然是一個人。此人劍眉星目,面龐積石如玉,列松如翠,其身郎艷獨絕,世無其二,身上除了劍意,再無它物。
眼中精光一閃,神采多了一絲神韻,像是碰到了自己所愛之物。他看了眾人一眼,一句話都沒說,仿佛是感受到了什么,看向一側,又化作一道劍意遠去。
噗——,一口鮮血噴出,任天笑再次跪倒,握刀的手有些顫顫巍巍。“宗門屹立幾千載,誰敢如同你這般!”墨淵開口訓斥。“是……是……他的錯!”任天笑嘴角鮮血滴落地面,不屈的神情怎么也不肯被磨滅。
“墨淵,如此下去,他恐怕是要……”清遠長老制止道。“私斗怎會只是一人之過,糞坑之石,不要也罷!”墨淵氣急敗壞。
正準備繼續施壓,天邊那道劍意,終于趕到,在任天笑旁邊落下,只是那道身影,便打斷了墨淵長老的威壓。身體一輕,任天笑險些摔倒,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拖住,模糊間,任天笑趁機握緊刀柄,直身退出兩步,直指裴煜。
裴煜掃過他的眼神,一股浩然之氣侵染他的識海,只是一瞬間,他全身的抵抗,便消失地無影無蹤。將目光落在黎川刀上,刀身輕鳴,似有掙扎,顫抖著落入裴煜的手中。這刀在裴煜手中,如同孩提玩物,仔細端詳一番,抓起任天笑肩膀飛往主殿。
四位長老姍姍來遲,清遠長老這才從震驚中清醒,有些不敢相信“方才是……”,眾人看向他,心領神會。“走吧,去看看怎么回事?”莫沉浮拍了拍清遠的肩膀。
主殿上,空了許久的主位上坐著一個人,手中還在揣摩著那把黎川刀。任天笑盤膝而坐,身前漂浮著些許白色氣息,正在給任天笑療傷。
許久,裴煜輕輕一笑,掐起中指彈向刀脊,伴隨著清脆的刀鳴,刀身飛出一道白色的靈識,在殿前凝聚成形,打了個滾兒飄在空中。
“喂,你就不能輕點!”那道靈識拍著剛凝聚出來的袖子責怪道。“說吧,你是從哪兒來的?”裴煜吹走刀刃上的灰塵。“你管我從哪兒來的,我告訴你,幸好你沒傷害他!”那道靈識絲毫沒給他面子。
像是被這靈識逗笑了一樣,裴煜輕哼一聲“你也不敢吧,這孩子都被師兄折磨成這樣了,也沒見你怎么樣。”,“你……”靈識揚起高傲的頭,卻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
“你是生靈金,應該是在十萬大山的吧。”裴煜手指輕輕在刀刃上滑過,顯得胸有成竹。七大長老也在這時走了進來。被拆穿了,靈識卻依舊嘴硬著“怎么,你們還要合力將我收服?我告訴你,我已經和他有過血契了……”
“你看不出我也只是靈識?”裴煜看著他,戲謔道。“那你是想……喂……你話還沒說完呢”話還沒說完,裴煜刀鋒一轉,刀身散發的靈力便將他吸扯進去。
“瑾瑜,你這是……”墨淵迫不及待地問道。“這刀靈吸納我整個天圣劍宗的靈力,劍氣海躁動,我趁機逃出了幾分神識。”裴煜輕描淡寫地說著,任誰都感覺到了其中的兇險。
“可是這樣……”尹徽柔開始擔心起來。裴煜搖了搖頭“剛開始我還在擔心,可是現在……”,他看向任天笑。“瑾瑜,你怎么能……”墨淵也是一臉憂心。
“我不應該把自己交給一個后輩?”裴煜認真地看向墨淵長老。“他才修行數載!”清遠長老也在擔憂。
裴煜緩緩起身,走向還在療傷的任天笑“你們都在談論我們應不應該,卻沒想過,我們是否相信他們這些后輩。”
“可也不能……”墨淵擔憂的神色絲毫不減。“師兄”裴煜有些無奈“我們給這些后輩的越多,越容易給他們背上包袱。”
墨淵也有些語塞了,裴煜繞著任天笑轉了一圈,抬手比出劍指,指向任天笑額頭,白色靈力涌入任天笑識海,這是一種推演之法,可推斷出一個人的經歷。
過往的一幕幕在裴煜的腦海中閃過,可惜之色在臉上浮現。許久,他收回劍指,嘆息一聲“他心里本來沒那么多愁的,你們為了隱瞞他的身世,讓他對這世間,產生了一種恨。”眾長老低頭不語,從始至終,他們也只是想要護著這些后輩而已。
任天笑轉醒,他還有些虛弱,強撐著站了起來,依舊是那般倔強“是他的錯。”,裴煜露出一抹笑意“你就真的沒錯?”,眼前這人的聲音如同溪水,使他產生了一絲遲疑。
“第一次見他,他在傷害你的妹妹,這無可厚非,可第二次再見,你可了解原由?”裴煜輕聲問道。任天笑一時無語。
“他們只是碰巧路過而已,在你這兒,一次為惡,他便永遠是惡?”裴煜教導著。
任天笑對他的身份一知半解,但對自己,卻是產生了懷疑。
裴煜明眸如月“后山有一洞府,能讓你靜下心來。”,任天笑愣了一下,說是懲處,這太輕了些,說是褒獎,又太過不明所以,懷著忐忑的心情,任天笑輕輕拜下,先退了出去。
“那方朔翌……”顧長溯問道。“這次之敗,對他已然是個教訓,罷了吧。”裴煜嘆息一聲“還有一個人,得著重處理了。”
說著,五指成爪,磅礴的劍意涌出殿外,寧止剛回到住處,正在慶幸,遠處奔襲的劍意頃刻間便將他籠罩,使他動彈不得,一股吸扯之力,他被強行拽出住所,如同無頭蒼蠅,飛向主殿。
踉蹌幾步,一白衣道主背對著他,只是背影便讓他一陣心悸。白衣道主語氣平平“來我天圣劍宗是客,我歡迎,但在我宗挑起事端,是敵,得殺。”,但他絲毫不敢懷疑,臉色鐵青,心早已墮入冰淵,裴煜輕輕轉身,他再也不敢多待,如同驚雀一般,轉身便向外飛去。
宗門大陣擋住他的去路,他慌忙取出一副陣卷扔向空中,才剛剛展開,他便迫不及待地催動陣卷,身影一閃,再出現時,已經在百米之外。
裴煜絲毫不慌,淡淡地舉起劍指,甩出一道劍影,緊隨寧止而去。
顧不得向后看一眼,寧止將他能調動的靈力盡數催動,直奔爻天派而去。
“瑾瑜,這么做,是不是太過極端。”大長老問道。
“師兄什么時候做事也這么畏首畏尾了,我只是告訴他們,天圣劍宗,并非無人。”仿佛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裴煜沒有絲毫的猶豫,或許在他心中,天圣劍宗,就該如此。
爻天派宗門上空,護宗大陣驟然亮起,寧止如同飛鼠一般鉆了進去,面色驚恐,嘴里大聲呼喊“正叔救我!”,劍影被護宗大陣攔截,劍意顫鳴,光芒大作碎成無數劍痕,還沒等眾人高興,劍痕竟穿過護宗大陣,合成一個三仗有余的劍芒。
爻天派宗主察覺到了動靜,化作一道青虹,剎那間便出現在半空,揮手一擊,打碎劍芒。寧祁汜眼中寒芒一閃,雙手不由地緊握,從齒縫里擠出一道聲音“劍仙,裴煜!
寧止松了口氣,癱軟在殿前,他總算是撿了條命回來,看著正叔的背影,他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方朔翌跪在一處廳堂,門窗緊閉,他滿臉的不屈,卻連一個擦拭傷口的人都沒有。一灰袍道人坐立不安,拍著手背怒罵道“你糊涂呀,侯爺讓你來是結識俊杰,以壯自身的,不是讓你到處樹敵,為自己添堵的!”
“自身強大,結交的才是英豪俊杰,自身羸弱,結交的只不過是些阿貓阿狗。”方朔翌不以為然。
“所以,這就是你輸不起的理由?”灰袍老者恨鐵不成鋼道“你以后是要成為一個王的,一個人的成敗不過是米中之糠,大局為重,大局為重啊!”
“我本就不想成王!”方朔翌聲音中有些恨意,卻也是無可奈何。“不想?不想你就可以不做?”灰袍老者指著自己,眼睛瞪得如同銅鈴“我已經是內門長老,不是還得做你西陵城的客卿,這天下浮沉,有誰可隨心?”
如同烏鴉一樣的聲音在他耳邊喋喋不休,聽耳萬字,一字都不得心,方朔翌眼神開始空洞,再也沒有辯解什么,身處窄屋,便要和屋子一樣,見不得一絲光亮。
后山洞府,任天笑盤膝而坐,鬢前青絲自然垂落,從石縫里滴落的水滴帶著清涼落入深潭,此處有蘭,孤芳自賞,此處有荷,凈而不妖。
白秋提著食盒,將清淡的果蔬擺上石岸,弟子受罰,得由他這師傅照顧起居。“守得其靜,這便算不得罰。”白秋喃喃自語。
待其轉身,任天笑好似明悟,突然問道“師父,我真的錯了嗎?”,白秋止步,沒有回頭,卻滿臉笑意“你并沒有錯。”說著,大步離去。
碩大的洞府只剩任天笑一人,靜地出奇,可聞心脈跳動,可嗅水滴石穿,光被遮去,但依舊可觀風語。此時,尋光可見林深草木,問風可知鶯飛燕舞。盡管他身處幽閣,可依舊可見落日星河。
招手取刀,不知何時,刀已與他心意相通。微微顫鳴,刀身靈識出現在他的身前,也打破了這一方寧靜。
“榆木疙瘩,怎么現在才頓悟。”靈識出口便開始責怪。“抱歉,心中有結。”任天笑微微一笑。“那現在呢?”靈識繼續問道。“依舊有結。”任天笑搖了搖頭。“那為何也能頓悟?”靈識不解道。“道法自然,自然便可悟。”任天笑說出心中見解。
靈識的雙眼似乎更加明亮,擺了擺手說道“罷了罷了,反正我也聽不懂。”,“那你是何故而生?”任天笑問道。
一聽這話,靈識突然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好意思說,我本是十萬大山深處的生靈金,后被一團烈火收服,沉寂數十載,后其父拿我鍛刀,靈識疲倦,又是十余載,如今,又攤上你這么個主子。”
想來好笑,這靈識閱歷數十載,卻依舊是孩童心智。“你甘愿在我手中為刀?”任天笑有一絲疑惑。這靈識撓了撓頭“在山中為石和在你手中為刀,好像并無區別。”
完全不協世事,這靈識純到了極致,心中有感,任天笑說道“今后你與刀同名,也叫黎川可好?”
“隨便,愛怎么叫怎么叫……”